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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无比认同卫揽舟的话。 他捻着那几根山羊须,缓缓道:“欲制火药,需三物。一为硝,二为磺,三为木炭。” “木炭,”他指了指厨房的方向,“你已经超额完成了。” “至于这硝石,后山鸟雀多,你去附近山壁墙角,刮些鸟粪土回来,为师教你如何用草木灰水淋滤提炼。” 刮鸟粪 赵栖凰僵住。 卫揽舟快速将碗里最后一口汤喝得干干净净。 “我去洗碗。” 话音未落,人已迈步离去。 月白色的衣袂划过一道潇洒的弧线,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留下赵栖凰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老头子说话算话,真的教给了赵栖凰制作火药的方法。 只是不知道这中间哪里出了纰漏。 火药没做成,却意外地做出了烟花。 五彩缤纷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绚丽夺目。 赵栖凰仰着那张黑灰的脸,痴痴地看着天。 “啧。” 身后传来一声轻啧。 赵栖凰回头。 卫揽舟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月白色的长袍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下,流淌着一层浅光,衬得他愈发清隽出尘。 又一簇烟花升空,炸开一朵绚烂的金色牡丹。 赵栖凰眼睛一亮,想也没想地抓住他的袖子。 “你看!快看!我做的!” 她指着天,尾音里满是藏不住的骄傲。 卫揽舟垂眸,视线落在她那双抓着自己袖子、黑乎乎的小爪子上。 他没动。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郡主果然天赋异禀。” 赵栖凰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是自然。” 女孩张扬的笑脸,和少年清冷的侧颜,都被这转瞬即逝的光火照亮。 绚烂的烟火在他们黑白分明的眼瞳里,揉碎了漫天星辰。 …… 竹屋里,一扇雕花木窗被无声地推开。 须发皆白的老头子,正凭窗而立。 他的目光穿透沉沉夜色,精准地落在底下院中,那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小小身影上。 女子欢声笑语。 男子虽一言不发,但眼中却盛满了温柔的火光。 这京城里,一个骄纵的天之贵女,一个内敛的顶级贵胄。 凑到一处,倒是有趣。 烟花易冷,人也一样。 至少卫揽舟是这样。 前一夜还夸她“天赋异禀”的男人,第二天便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死人脸。 赵栖凰将最后一盆衣服洗完,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她看着不远处树下看书的卫揽舟。 “师兄,搭把手” 卫揽舟眼皮都未抬一下,慢悠悠地翻过一页书。 “师父不让。” 赵栖凰将手里的湿衣服往晾衣绳上用力一甩,水珠溅了卫揽舟一身。 他终于舍得抬起头,清冷的目光扫过自己长袍上的水渍,又躲远了点。 洗完衣服,赵栖凰就开始打扫屋子。 她拿着抹布,一点一点地擦着屋里的竹制家具。 竹椅的扶手下方,一处极其隐蔽的地方,似乎刻着什么东西。 赵栖凰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她又在其他地方看到了各种刻下的符号。 她好奇的将棋誊写下来,噔噔噔跑到院子里。 “师父这是什么” 老头子正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闻言懒懒地睁开一条缝。 “这叫密记。” 赵栖凰:“密记” “嗯,”老头子坐直了些,“暗卫传递消息,皆用独有的密记,以免机密外泄。”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点了点那串符号。 “这串符号代表‘东’,那一捺代表‘三里’。合起来,便是‘东三里’有异动。” 老头子悠悠道:“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你若能勘破其中规律,便能破解这世间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赵栖凰像打了鸡血一般。 她冲回了屋里,打扫屋子时,前所未有的仔细。 每一寸竹节,每一处缝隙,她都不放过。 自那日后,赵栖凰像着了魔一样,每天都在竹屋里四处搜寻新的密记符号。 找到一个,就赶紧誊抄在随身的小本上。 再颠儿颠儿地跑去问院里的老头子。 老头子也不嫌她烦,总是捻着胡须,笑眯眯地解答。 偶尔,还会指着她本上之前抄录的符号,考她一考。 这天,赵栖凰的目标锁定在了屋角一个雕花的木柜上。 柜子顶上,靠近墙壁的阴影里,刻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符号,笔画繁复,像一只蜷缩的蝎子。 她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凑得很近,想看得更清楚些。 指尖刚要描摹那刻痕的轮廓,手肘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摆着的一个青瓷花瓶。 花瓶晃了晃。 赵栖凰下意识伸手去扶。 就在她身体前倾的那一瞬。 一支细长的竹箭从柜子的夹缝里射了出来。 不偏不倚,正中她探出的手臂。 “嘶……” 赵栖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捂着手臂蹲在地上。 幸好竹箭没有开刃,不然她这手臂恐怕就废了。 只是那只青瓷花瓶,终究还是没能幸免,摔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片。 清脆的碎裂声惊动了院里的人。 卫揽舟和老头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老头子一眼就看到了赵栖凰脚边的碎瓷片,还有那支掉落在旁的竹箭。 他的目光扫过她紧紧捂住的手臂,“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老头子的声音凉飕飕的。 “我这屋里,可到处都是机关,自己小心着点。” 赵栖凰疼得眼圈都红了,满脸憋屈。 老头子对着身后的卫揽舟摆了摆手。 “走,回去下棋。” 卫揽舟跟着老头子回了院里的石桌旁。 棋盘上,黑白子还维持着之前的残局。 老头子捻起一枚白子,却不落下。 他眼皮懒懒地抬起,看了一眼竹屋的方向,问得漫不经心。 “你说,她能坚持多久” 卫揽舟落下一子,截断了白子的一大片气。 “坚持不了多久吧。” 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屋里,赵栖凰掀开衣袖,手臂上被竹箭击中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 她疼得额角冒汗,却一声没吭。 她找来扫帚,将一地的碎瓷片小心翼翼地扫到一处。 生怕再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她现在看这屋里的一桌一椅,都觉得像是长了牙的怪物。 把垃圾处理干净,又用布巾蘸着水,把地板擦了一遍。 确定再没有遗漏,她才捂着手臂,走了出去。 院中,那两人还在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