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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清水衙门的翰林学士,论官职,在京中一抓一大把;论财力,更是排不上号。 相爷要办画展筹款,找的也该是那些王公贵族、富商巨贾,怎么也轮不到他啊。 张维安脸上挤出谦卑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试探。 “相爷抬爱,下官感激不尽。” “只是不知相爷为何会想到下官” 墨云面无表情,他淡淡地开口。 “张学士不妨回去问问府上的二小姐,昨日在霓裳阁都做了些什么。” 张维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那个孽女怎么敢去得罪卫相 他心里把那个女儿骂了千百遍,面上却愈发惶恐。 他对着墨云,几乎是带着哭腔问道。 “不知这捐钱捐多少才好” 墨云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万两。” “一……一万两!” 张维安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过去。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破财免灾。 要么,被相爷不动声色地碾死在官场里。 他颤抖着嘴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下官遵命。” 三日后,一场由当朝丞相卫揽舟举办的画展,在京城最大的“风雅轩”拉开帷幕。 京中但凡有些头脸的人物,悉数到场。 画展最中央,最显眼的位置,只挂了一幅画。 画中女子一袭红衣,立于树下,眉目如画,傲骨天成。 众人围着那幅画,惊叹声此起彼伏。 “这画的是相爷夫人吧当真是倾城绝色!” “卫相的画技竟如此出神入化,将夫人的神韵画活了。” “我总算明白什么叫‘人穿衣’了,如此张扬的红色,也只有相爷夫人这般的人物,才能压得住啊。” 雅集轩二楼的雅间内。 赵栖凰凭栏而立,听着楼下毫不掩饰的赞美,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侧过头,看向身边那个为她布下这一切的男人。 “这幅画,不是你那日给我画的吧” 卫揽舟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她的脸上。 他摇了摇头。 “不是。” 他伸出手,轻轻将她的一缕碎发挽至耳后,声音低沉而缱绻。 “那幅,不想给别人看。” 赵栖凰眼底的笑意漾开,如春水化暖。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会了。 她促狭地眨了眨眼,话锋陡然一转。 “听说你为了我,讹了翰林学士府一万两银子” 卫揽舟闻言,眉梢微微扬起。 正欲开口邀功,就见赵栖凰朝他伸出了一只素白的手。 那纤细的手掌摊开,掌心向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钱呢” 私房钱被夫人当场抓包,卫揽舟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认命般地从广袖中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 乖乖地,放在了她的掌心。 赵栖凰接过银票,用拇指娴熟地点了点数。 她满意地弯了弯唇,随手就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眼,对上卫揽舟那略带幽怨的目光,理直气壮地开口。 “你可别觉得我财迷。” “你身上揣着这么多银子,没地方花。” 卫揽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夫人说得对。” 赵栖凰对他这个态度十分满意。 她踮起脚尖,伸手帮他理了理微皱的衣领,语气都温柔了不少。 “夫君晚上想吃什么” 卫揽舟唇边噙着一抹浅笑。 “什么都行。” “好。” 赵栖凰应得干脆。 “我这就回府,让厨房给你做。” 说罢,她便转身朝楼梯口走去,嘴里已经开始兴高采烈地和身边的丫鬟嘀咕起来。 “小红,咱们上回在玲珑阁看中的那对羊脂玉镯子,总算可以去拿下了。” 卫揽舟看着她那雀跃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 这时,旁边的宁安侯府世子凑了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人一脸促狭的笑意。 “卫相,家教挺严的啊。” 卫揽舟收回目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脸上带了几分过来人的炫耀。 “等你以后娶了妻,就知道了。” “有人管着,挺好的。” 那位世子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他一脸惊悚地看着卫揽舟,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 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 赵栖凰正带着丫鬟,脚步轻快地往玲珑阁的方向走。 冷不防,一道身影从旁边冲了出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她的面前。 “郡主求您救救宋折柳!” 赵栖凰吓了一跳,定睛看去,认出是她从前常去的醉仙坊里的一名乐人。 她十分警惕,往后退了半步。 “我现在是丞相夫人,不适合再去乐坊了。” 那乐人是宋折柳的至交好友,他不管不顾地磕着头,声音嘶哑。 “求您了!他得罪了太傅府上的张小姐,现在人就快要被活活打死了!” “谁也劝不住,只有您能救他了。” 赵栖凰的脚步顿住了。 她侧过头,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眼神里那点刚刚从卫揽舟那里沾染来的暖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太傅府上的张小姐……” 她轻声重复了一遍,脑海中迅速闪过京中贵女们的面孔。 “张灵歌” 那乐人抬起头,双眸猩红。 “是!就是她!” 赵栖凰眉心微蹙。 “宋折柳怎么会得罪她” 乐人磕着头,声音里满是绝望和愤恨。 “也不知道是谁在张小姐面前多嘴,说宋折柳是您从前时常照拂的人。” “从那以后,张小姐就隔三差五地来找他的茬。” “这次,折柳是当真病了,嗓子都哑了,便推辞了张小姐。” “谁知她竟勃然大怒,说折柳对她不敬,要把他活活乱棍打死!” 赵栖凰的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根子还是在她身上。 这倒是成了她的不是了 …… 醉仙坊。 昔日里丝竹悦耳、酒香四溢的京城第一乐坊,此刻却被一片肃杀笼罩。 坊内大堂里,宾客们早已被清退,只剩下一群看热闹又不敢出声的乐伎。 几个身材壮硕的家丁正围着地上的一道身影,手里的木棍一下下地闷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