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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吴邪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弄醒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张起灵已经不在床上，窗外却传来熟悉的拉锯声——是锯木头的动静。 “大清早的搞什么呢”吴邪套上外套趿拉着鞋往外走，刚拐过廊角就愣了神。院当心的老槐树下，张起灵正蹲在一堆木屑里忙活，手里握着把锛子，一下下凿着块松木。旁边的竹篮空着，那只野猫大概是跑去找胖子讨食了，毕竟胖子的厨房永远有吃不完的零碎。 “你这是要做什么”吴邪凑过去，看见松木上已经画出个模糊的轮廓，像只蜷着的猫。 张起灵抬眼看他，眼底带着点晨光的清亮：“猫窝。” “昨天那个竹篮不是挺好的”吴邪蹲下来帮他拾掇散落在地上的木片，“再说了，那野猫野得很，说不定今天就跑后山不回来了。” “会回来。”张起灵的语气笃定得很，手里的锛子又落下，木屑簌簌往下掉，“竹篮漏风。” 吴邪笑了，这人总是这样，嘴上不说，心里却细得很。昨天雨后转凉，他夜里嘟囔了句“猫窝透风”，没想到张起灵记在了心上。他看着对方专注的侧脸，晨光顺着发梢滑下来，在下巴上投下点浅浅的阴影，连凿木头的动作都透着股认真劲儿，不像在做个猫窝，倒像在雕什么稀世珍宝。 “哎，我说，”吴邪戳了戳他的胳膊，“咱中午吃啥我昨天梦见排骨粥了，就是你上次用井水炖的那种，黏糊糊的带点肉香……” 话没说完，就听见厨房传来“哐当”一声，接着是胖子的大嗓门：“排骨粥是吧早就给你们炖上了！我跟你们说，我凌晨四点就起来生火了，就知道某人会馋这口！” 吴邪乐了，刚要起身去厨房看看，却被张起灵拽住了。对方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递过来，是颗圆润的鹅卵石，被摩挲得光滑透亮，在晨光里泛着暖黄的光。 “昨儿在井边捡的。”张起灵的声音有点低，“你上次说想串个手链。” 吴邪捏着石头，指腹蹭过那温润的触感，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他想起前几天整理旧物，翻出条断了线的红绳，随口说“要是有颗石头串进去肯定好看”，没想到这么点小事，张起灵也记着。 “谢了啊小哥。”他把石头揣进兜里，感觉沉甸甸的，“等会儿我找红绳串上，给你也整一个，情侣款的。” 张起灵的耳尖似乎红了点，没接话，只是手里的锛子落得更快了。吴邪看着他凿出的猫窝轮廓，突然发现那木头的弧度有点眼熟——像极了他们睡觉的枕头形状，连边缘的弧度都差不多。 “你这猫窝做得也太讲究了吧”吴邪打趣道，“再垫上点艾草，跟咱的床似的，那猫怕是要赖着不走了。” “挺好。”张起灵应了一声，突然停下手里的活，往厨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粥该好了。” 吴邪果然闻到了浓郁的粥香，混着点姜味，是胖子特意加的，说驱驱雨后的寒气。他刚站起来，就看见那只野猫从厨房窜了出来，嘴里叼着块肉皮，看见张起灵就往他脚边蹭，尾巴绕着他的裤腿打圈，哪还有半点昨天的警惕。 “你看，我说啥来着，”吴邪笑道，“这猫比谁都精，知道谁对它好。”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弯腰摸了摸猫的头，指尖刚碰到猫毛，就听见厨房喊：“粥好咯——再不来我可全喝了啊！” 吴邪拉着张起灵往厨房跑，感觉兜里的石头在发烫。晨光穿过槐树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他回头看了眼那渐渐成型的木猫窝，又看了看身边迈着大步的张起灵，突然觉得，这雨村的日子啊，就像这锅排骨粥，看着平平淡淡，熬着熬着，就稠得化不开了。 厨房里，胖子正用勺子搅着锅里的粥，白花花的米粒裹着排骨香，蒸汽腾腾地往上冒，把窗户都熏出了层白雾。吴邪抢过勺子尝了一口，烫得直哈气，却还是忍不住咂嘴：“真香！胖子你这手艺，不去开个粥铺可惜了。” “那可不，”胖子得意地翘着腿，“也就你们有口福，一般人想吃我还不做呢。” 张起灵找了三个粗瓷碗，默默地盛粥。吴邪看着他把最大块的排骨都舀进自己碗里，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斗里分压缩饼干，这人也是这样，把稍微完整点的那块塞给他。时光好像没走多少路，又好像走了很久，久到他们终于能坐在晨光里，安安稳稳地喝一碗热粥，听着胖子吹牛，看着野猫在脚边打呼噜。 “对了，”吴邪咽下嘴里的粥，突然想起什么，“昨天霍道夫打电话说，博物馆那帮人想来看咱们那面墙字，你说咱让不让他们来” 胖子头也不抬：“让啊！让他们看看咱雨村的生活，让那帮天天研究古籍的知道知道，真正的日子是啥样的！” 张起灵把碗推到吴邪面前，里面卧着块脱了骨的排骨：“随你。” 吴邪看着碗里的排骨，又看了看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突然觉得，那些刻在墙上的字，那些埋在地里的记忆，其实都活在这粥香里，活在这猫的呼噜声里，活在张起灵递过来的每一碗粥里。 管他什么博物馆呢，他们的日子，自己过着舒服就行了。 他拿起勺子，往张起灵碗里也拨了块排骨，看着对方眼里漾开的笑意，觉得这晨光里的粥香，比任何古董都要金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