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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刮了一下午，傍晚时才渐渐停了。胖子嫌屋里闷，搬了张竹床到院门口，躺着摇着蒲扇看星星，嘴里哼着跑调的《军港的夜》。 吴邪坐在堂屋灯下，给白天编了一半的竹篮收边。灯光昏黄，照在竹篾交错的纹路里，像织了一张细密的网。闷油瓶坐在对面，手里拿着块粗布，慢慢擦拭着那把黑金古刀——他隔段时间就会擦一次，刀身总保持着那种沉敛的寒光，却再也没沾过血。 “我说小哥，”吴邪忍不住开口，“这刀总擦着，也不用，都快生锈了。” 闷油瓶的动作顿了顿，指尖划过刀身的纹路：“不生锈。” 胖子在门外接话：“生锈才好，当菜刀用，切红烧肉肯定利索！” 吴邪被逗笑了，刚想回嘴，却听见院墙外传来极轻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他和闷油瓶对视一眼，同时噤了声。 胖子也停了哼歌，竖起耳朵听。“又是那俩货”他压低声音，从竹床上坐起来，顺手抄起了枕边的木棍。 墙外的响动没再继续，静得能听见远处稻田里的蛙鸣。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吴邪才缓缓松了口气：“可能是野猫吧。”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没底。那响动太刻意，不像是野兽能弄出来的。 夜里躺在床上，吴邪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竹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风吹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总让他想起墓道里的机关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隔壁屋传来轻微的动静，像是闷油瓶起身了。吴邪也悄悄爬起来，走到窗边，看见闷油瓶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像一道沉默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融进了夜色里。 他这是……去追那两个人了吴邪心里一紧，想跟上去，又怕添乱。闷油瓶做事向来有分寸，既然没叫他，自然有他的道理。 吴邪重新躺回床上，却更睡不着了。他数着窗外的虫鸣，数到一百多只时，才听见院门口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他起身探头，看见闷油瓶回来了，身上沾着点草屑，神色没什么变化。 “回来了”吴邪轻声问。 闷油瓶点点头，走到桌边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两个人，往林子去了。” “进林子了”吴邪皱眉，“这深更半夜的，他们去林子里干啥” “不知道。”闷油瓶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没跟着。” 吴邪明白他的意思。贸然跟进林子，太容易暴露，而且那片老林子里情况复杂，黑灯瞎火的，容易出事。 “不管他们了，”吴邪打了个哈欠，“爱干啥干啥，只要别来烦咱就行。” 闷油瓶没说话，只是走到床边，躺了下来。黑暗中，吴邪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很平稳，像是对一切都胸有成竹。 或许是被他的平静感染，吴邪心里的焦虑渐渐散去，眼皮越来越沉，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吴邪是被胖子的吆喝声吵醒的。“天真！快来看！咱的辣椒结果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跑到菜地里，果然看见最壮的那株辣椒苗上，挂着两个指节大的青辣椒，像两颗小小的翡翠，藏在叶子底下，透着股新鲜的劲儿。 “好家伙，真结了！”吴邪心里一喜，之前的不安被这小小的喜悦冲散了不少，“等红了，摘下来炒肉吃。” 闷油瓶已经在井边打水了，晨光洒在他身上，把水珠照得亮晶晶的。他看着那两个青辣椒，眼神里似乎有了点温度。 早饭是稀粥配咸菜，还有昨天剩下的红薯。三人坐在院里的竹桌旁，阳光暖融融的，照得人身上发懒。 “我说，”胖子喝着粥忽然说，“要不咱今天去林子里看看那俩货说不定在里面挖啥呢，咱去给他们添点堵。” “别去。”吴邪立刻反对，“那林子邪乎得很，王大爷说以前是乱葬岗，万一出事咋办” “能出啥事”胖子不服气，“有小哥在，啥妖魔鬼怪不得绕道走” 闷油瓶没接话，只是把自己碗里的咸菜夹了一筷子给吴邪——他知道吴邪爱吃这个。 吴邪看着碗里的咸菜，忽然笑了。是啊，有啥好怕的不管林子里有啥，不管那两个人想干啥，他们仨都在这儿，守着这个院子，守着这几株辣椒苗，守着这安稳的日子。 “不去，”他很确定地说，“今儿接着编竹篮，下午去镇上再卖一批，换点冰糖回来，炖冰糖雪梨吃。” 胖子咂咂嘴，没再坚持。 晨光越来越暖，照在菜地里的辣椒苗上，也照在堂屋门口堆着的竹篾上。远处的竹林在风里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这一次，听着像首安稳的歌。 吴邪喝了口粥，心里踏实得很。 管它夜探的人影，管它林里的秘密。 当下的晨光，碗里的粥香，身边的人，才是最该珍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