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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门被推开时，陈涛正戴着耳机在虚拟世界里厮杀得难解难分。屏幕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密集的鼓点。他瞥见进来的三人，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这么快就回来了” “后两节没课，你怕不是都忘了。”高羽拉开椅子坐下，摸出烟盒。 烟雾缭绕间，王硕一头栽倒在自己床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闭上眼，试图续接昨夜那场荒诞又诱人的残梦，嘴里泄愤般嘟囔着：“林薇那妞……气死老子了！等着瞧，总有一天让她乖乖躺平，老子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恰在此时，陈涛摘了耳机起身去厕所，王硕的豪言壮语一字不落地灌进他耳朵。陈涛脚步一顿，眉头拧成疙瘩，回头嗤笑：“就你这身肥膘做梦去吧！林薇也是你能惦记的” 王硕本就憋着火，“噌”地坐起，身上的肉浪跟着颤了几颤。“我怎么了哪点不如你！” “呵，哪点都不如！”陈涛冷着脸，眼神像淬了冰，“警告你，离林薇远点！不然……”他比了个捏碎的手势，转身进了卫生间。 王硕阴沉着脸下床，重重坐回椅子，狠狠咬住烟蒂，嘴唇气得直哆嗦，不时低声咒骂一句。 “冷静点，胖子。”高羽瞥了他一眼。 “冷静个屁！”王硕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他陈涛算老几不就比我高半个头信不信老子两拳就让他躺地上找牙！”他自信于自己的一身蛮力，高中扳手腕罕逢敌手，至于铅球扔不远他固执地认为是技巧问题，而非力量不足。打架他觉得自己肯定行，只是实战经验确实约等于零。 宿舍门被人大大咧咧推开，班长吴强晃悠进来，脸上挂着惯有的、让人不太舒服的笑容。他走到高羽桌边，随手抛过一支烟：“听说你找到‘青梅竹马’了苏晚” “嗯。”高羽接过烟，没点。 “啧啧，有手段啊。”吴强话里有话，眼神带着审视。他虽不知苏晚家世显赫，但清楚高羽的拮据。在他看来，高羽攀上苏晚这朵高岭之花，目的不言而喻。他自顾自点燃烟，吐了个烟圈，“这年头，谁还没点小心思呢。”语气里的轻蔑几乎不加掩饰。 高羽懒得跟他掰扯。吴强能当上班长，全仗他那个在学院里“吃得开”的父亲。此人从军训起就爱耍小手段，睚眦必报，高羽早就想收拾他，只是时机未到。 吴强眼珠一转，看到陈涛从厕所出来，立刻夸张地复述起课堂上王硕“偷窥”林薇被当众羞辱的“盛况”，末了还故意添油加醋：“林薇那小腰那腿……王硕，真追到手了，还不是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那才是真本事！”说完，目的达到，他得意地哼着小曲晃了出去。 空气瞬间紧绷。 高羽心知不妙。果然，陈涛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看向王硕的眼神像刀子。他重重坐回椅子，一条腿架在桌沿，一只拳头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冷冷盯着王硕：“刚才，你是不是很不服气” “谁服你谁是孙子！”王硕梗着脖子，豁出去了，“陈涛，少他妈跟我来这套！真动起手来，老子一拳就能让你满地找牙！” “你过来！”陈涛声音淬了冰。 “有种你过来！”王硕毫不示弱。 陈涛猛地弹起，像头被激怒的豹子扑向王硕！动作极快！ 但高羽比他更快！ 陈涛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已经横亘在他和王硕之间。他甚至没看清高羽是如何移动的，人已经稳稳挡在了中间。 “都给我消停点！”高羽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宿舍兄弟，动手像话吗” “高羽，让开！”陈涛低吼，额角青筋跳动，“今天不给他点颜色，他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马王爷几只眼我没兴趣知道，”高羽寸步不让，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我只知道，你今天动不了他。” “你非要管闲事！”陈涛试图从侧翼绕过，但高羽的脚步像鬼魅，总能精准地封死他的路线。 “让不让！”陈涛的耐心耗尽，拳头扬了起来。 “不让。”高羽语气平淡。 “操！”陈涛怒火攻心，“再不让，连你一起揍！” 高羽看着陈涛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这家伙脾气火爆，眼力却差得离谱，连对手的深浅都掂量不清就敢放狠话这哪是勇猛，分明是愚蠢。 “非要打”高羽挑眉。 “打！”陈涛斩钉截铁。 “行。”高羽点点头，“你打得过我，再去找王硕。”他侧身，让出通向王硕的路径。 王硕此刻哪还有打架的心思，连忙赔笑打圆场：“陈涛，算了算了，我认怂……” “认怂晚了！”陈涛此刻满脑子都是林薇，想到王硕那双贼眼在她腿上逡巡的画面，怒火更炽。他一定要让王硕顶着熊猫眼出现在林薇面前！ “高羽，你真要逼我！”陈涛最后的理智在燃烧。 高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我操！”陈涛彻底爆发，蓄满力道的拳头带着风声，直捣高羽面门！他想先解决这个碍事的，再收拾王硕！ 电光石火间，高羽的手如灵蛇出洞，精准无比地扣住了陈涛的手腕！五指如铁钳，骤然发力！ “呃啊——！”剧痛让陈涛的脸瞬间扭曲，惨叫脱口而出。他本能地屈膝猛撞高羽小腹，试图挣脱！ 高羽的反应更快！几乎同时提膝，“砰”的一声闷响，两膝相撞！陈涛只觉得膝盖骨像撞上了铁块，钻心的疼！ “松……松开！操……”陈涛疼得冷汗直冒。 “有本事自己挣开。”高羽语气依旧平淡。 陈涛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扭打，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浸湿鬓角，手腕却像被焊死在高羽手中。高羽嘴角微扬，五指骤然一松！ 陈涛猝不及防，身体因惯性前倾。就在这瞬间，高羽身形如鬼魅般一矮，一记干净利落的扫堂腿快如闪电！ “砰！”陈涛结结实实摔在地板上，摔得七荤八素。 剧烈的疼痛反而让他脑子清醒了些。他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居高临下、气息平稳的高羽，忽然咧开嘴笑了：“靠……你小子……深藏不露啊练过” “嗯。”高羽坐回椅子，重新点上一支烟，“所以，你打不过我，也就动不了王硕。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这宿舍里，谁想冲自己兄弟挥拳头，先问过我。” 陈涛的火气像被兜头浇了盆冰水，瞬间熄灭，看向高羽的眼神只剩下惊愕和佩服。王硕和赵明远更是目瞪口呆，刚才高羽那几下兔起鹘落，快得他们根本没看清！陈涛在他面前，简直像个笨拙的孩子。 在高羽眼里，陈涛这种水准连对手都算不上。就算五六个手持利刃的混混围上来，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甚至能精确控制让对方付出多大的代价。他把陈涛当兄弟，所以留了手，但即便如此，也够陈涛疼一阵子了。 “吴强那孙子真不是东西！”赵明远愤愤不平，“煽风点火！这种人怎么当上班长的” “大学也是小社会。”王硕揉着手腕，“听说他爸是东江区工商局的。” 高羽没说话，眼神微冷。工商局长的儿子撞到他枪口上试试 陈涛坐在椅子上，浑身酸痛，内心更是翻江倒海。他一直自诩是宿舍、甚至全班单挑最强的那个。上个月喝酒时他还拍着胸脯放话：“以后谁欺负你们，老子打掉他门牙！”当时高羽只是淡淡一笑。现在回想起来，那笑容里分明是宽容，甚至带着点……怜悯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在高羽面前算个屁！ “高羽，”陈涛声音有点干涩，“你这身功夫……跟谁学的” “我爷爷。”高羽吐出烟圈。 “能……能让他教教我吗”陈涛眼中燃起渴望。 “他走了。”高羽的声音低沉下去。 陈涛看着高羽眼中一闪而逝的水光，心头一震，语气变得郑重：“看得出……你对他感情很深。” “我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高羽的话像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 宿舍瞬间死寂。 “你……是孤儿！”王硕失声问道。 “是。”高羽的声音很平静，却像带着千钧之力，“几个月大就被扔了。没见过父母，也不知道被爹妈疼是什么滋味。” 沉默像浓稠的墨汁，在307宿舍里弥漫开。陈涛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猛地别过脸，胡乱抹了一把，声音带着鼻音：“妈的……不说了！高羽，以后这宿舍，你说了算！我们都听你的！” “都是兄弟，没什么谁说了算。”高羽掐灭烟头，目光扫过陈涛和王硕，“不过，你俩握个手吧。” 陈涛和王硕都站了起来。陈涛走到王硕面前，伸出手，用力握了一下，另一只手重重拍在王硕肩上：“刚才……对不住，是我上头了。” 王硕也松了口气，咧嘴一笑：“我嘴也欠。”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但某种无声的秩序，已在307悄然确立。高羽的身影，在三个室友心中，变得前所未有的高大和……可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