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二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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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李楚文所说的“倩影”，全名叫王倩影，是她的高中同学。而王倩影的老公叫蔡德诚，是和我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朋友，和我穿一条裤子的主儿。 当年，李楚文和刘恒宇交往上之后，在刘恒宇的唆使下，李楚文曾想把她的高中女同学王倩影介绍给我。在他们的安排下，我与王倩影见过几面，不过总是对不上眼，倒不是因为她不漂亮，只是因为她的个子很高，我一向喜欢那些看起来娇小的姑娘。 和我穿一条裤子的蔡德诚，在挑选姑娘的眼光上与我大相径庭，他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找一个高个子女生当自己的女朋友。于是，我当了一回“爱情掮客”，转手把王倩影介绍给了蔡德诚。 蔡德诚从小就有个外号，叫“二德子”，家长们叫他“小二德子”。蔡德诚本来有个哥哥，叫蔡德忠，人称“大德子”，比他大五岁，可惜在十一岁那年出门被车撞死了。 蔡德诚无业，但是这孙子自己不承认，他对外宣称自己是一名网络小说作家，实际上，他靠写小说只能勉强糊口，决不能达到留有余财的水平。我知道，他除了写小说以外，另一项主营业务就是炒股。他上大学的时候学的是工商管理专业，在我们那个时代，这个专业已经臭大街了，我所有学习这个专业的同学，毕业之后没有一个人从事管理工作，全他妈的是给资本家打工的。 那时候，蔡德诚妄想着以后在一个非常牛逼的企业里，每天打扮得人五人六的，随意指挥着别人干这干那。当然，这只是妄想。2010年夏天毕业之后，他去了一个只有五六个人的小公司，并且在那里受了一年的气，结果老板连基本养老保险都没给他上。蔡德诚一气之下，找律师把公司告了。最后官司虽然赢了，但是他并没有拿到任何赔偿，因为老板把公司注销了。蔡德诚还搭进去了五千元的律师费，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蔡德诚一下就认识到了社会的险恶，他决定不去上班了。 恰逢那时候网络小说盛行，他上大学的时候又看过不少当时的名篇，于是开始尝试自己写小说，并在网上发表。他在家里憋了半年，第一部小说就写了一百万字，没想到居然收到了一些网友的追捧，从中小挣了一笔。这让他信心大增，之后接连写了一些，虽然有读者，但是反响平平，没再掀起大的风浪。 那时候，他的一位工商管理专业毕业的但从事金融行业的大学同学拉着他一起炒股，结果他们居然在这上面赚了钱。自此以后，蔡德诚更不愿意每天朝九晚五地坐班了，他已经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虽然无业，可他自诩是一名网络小说作家。 偏偏蔡德诚喜欢高个子姑娘，偏偏王倩影喜欢搞文艺的青年，结果这俩人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交往了两年后，俩人居然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当时我开玩笑对蔡德诚说：“你丫算是踏进了婚姻的坟墓了。” …… 听到李楚文提起了蔡德诚，我和刘恒宇对视了一眼，一同下意识地拿起酒杯，想要找个理由敷衍过去。 恰巧刘恒宇的手机闹钟响了，他假装寻找一番，终于从外衣兜里找到了手机，佯装接听电话，走进了卧室，对着闹钟胡说八道着。 “你问倩影的老公了吗”李楚文又问。 “唉……”我喝了口酒，火辣辣的感觉顺着食道烧进了胃中，脑子里却有了一个合适的答案，我觉得自己的急智都要在今天晚上用光了，“我不能跟他说呀，主要是我没敢把撞车这事儿告诉我爸妈，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爸就该不让我开他的车了，我爸那个人遵纪守法一辈子，太古板了，他要是知道我开车不遵守交通规则，肯定就该摆出大家长的姿态了，你不知道，我打小儿就怕我爸，尤其是他穿上警服的时候……之所以没告诉二德子，主要是他那个人嘴太快了，我前脚找他借钱，他后脚就告诉他妈，他妈肯定会和我妈唠叨的，我们两家太熟了……” 李楚文想了想，觉得我说的还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刘恒宇从卧室出来了，见我们俩平静地坐着，便说单位有点急事儿，要现在回去一趟，好在自己还没喝酒。我假装抱怨说他的工作不能没时没点啊。李楚文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我能看出来她很不开心。刘恒宇凑到李楚文身边，搂了搂她，说处理完工作马上回来，然后对我说，晓风，你们赶紧吃吧。 刘恒宇走到门口，一边换鞋一边问我：“对了，你问过你那个发小儿了吗” 我把刚才的解释又说了一遍。他穿好外套，拿起车钥匙，对李楚文说：“楚文，你要是方便的话，先给晓风转点钱吧，我相信他不会骗咱们的。” 李楚文对刘恒宇挥挥手，说：“你赶紧走吧，这些事儿我来处理就行了，早去早回啊。” 刘恒宇冲我眨眼，说：“还不赶紧谢谢你的校友。” 我看向李楚文，正好她也看向我，我赶紧露出虔诚的微笑，并且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刘恒宇出去后，李楚文收起了他的酒杯，坐回到茶几边上，对我说：“我手上没有那么多现金，明天转到你的卡上吧。” 刘恒宇走了，我也不再喝酒，说：“那就谢谢你了。” “跟我们还这么客气呀。”李楚文笑着夹菜，小口吃着。我说的是“谢谢你”，而她却说“跟我们”，显然她把自己与刘恒宇绑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应该在说些什么才好，只得默默地吃着饭，想要找些话题，脑子里却纷乱无比。 我们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她戴上一次性手套，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个鸭头，问我吃不吃。我摇摇头，说，我不太会吃这个玩意儿，总感觉是在啃鸭子的头皮。 李楚文有些埋怨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鸭头，瞬时觉得不香了，说：“让你说的我都不想吃了。” 我笑着说：“别别别，可千万别因为我随口开的玩笑就当真，你该吃吃该喝喝。” 她放下了鸭头，摘下一次性手套，说：“以后我一看见鸭头就该想起你说的话了，本来我爱吃的东西就不多，从今天开始，又少了一个。” “我这张臭嘴……”我轻轻地扇了自己一个小嘴巴，谄笑着说，“你可千万别因为我的玩笑话就放弃了鸭头呀，它为了满足咱们人类的口腹之欲，牺牲了自己宝贵的生命，你要是再不吃它的话，那它就太可怜了。” 李楚文“扑哧”一笑，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贫……（再次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一个鸭头放到我的碗里）只要你吃一个，我就继续喜欢它。” “这……我确实不太……”我看着有眼无珠的卤鸭头，虽然它的味道很诱人，但是我确实对它没有任何食欲。 “你要不吃的话，我就把它们都扔进垃圾桶了。”李楚文拎起装着鸭头的袋子，作势要丢掉。 “好好好，”我还是妥协了，拿起鸭头，忍着不适啃了一口它的头皮，味道还不错，“我吃了，你也吃吧。” 李楚文得逞似的笑了笑，放下袋子，从中拿出一个鸭头，放到嘴边，悄悄看了我一眼，张开樱桃小口，啃食着。看着她贪食的样子，我觉得很可爱，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这股暖意逐渐在身体里流转了一圈。我想，或许刘恒宇犯了一个错误，对我真的是一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