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郗家残疾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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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 方贝贝不解地看向郗萌宇,问:“你家有什么负担不是拆迁拆了好几套房子呢吗不就是家里是两个女孩儿吗这都什么年代了,女孩儿才是宝呢。” 郗萌宇深深吸了一口气,说:“现在是宝了,以前在我们村里,家里没有男孩就是让人看不起,不过我们家的情况更为特殊,那些普通家庭还不一样……”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方贝贝插话道:“有什么不一样的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呢” 郗萌宇缩了缩脑袋,快速眨着眼睛,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反正没有看着我们俩,她说:“因为自卑呗。” 我很糊涂,与方贝贝对视一眼。方贝贝凑近她,问:“为什么要自卑呀” 郗萌宇扭了扭脖子,极不自然地说:“我爸爸妈妈……我爸爸妈妈……” “怎么了”方贝贝拉了拉郗萌宇的手,微蹙娥眉,问道。 “唉,我爸爸妈妈是残疾人……”郗萌宇说出这话的时候,好像犯了很大的错误似的,显得谨小慎微,语气确实很自卑。 这是我没想到的,通过方贝贝瞳孔的变化,我也知道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我们再次对视了一眼,一瞬间交换眼神,也抛出了许多问题,只不过却不好用语言来询问郗萌宇,因为每多问一句话,就会刺伤她一次。 “这……” 郗萌宇对我们说出这件事,必然已经有了思想准备,见我们没有提出任何问题,便主动说了出来:“我爸爸是小儿麻痹,他们那时候哪儿有什么疫苗呀。听他说,小时候发了一次烧,然后就开始瘸了,没少受到人家的白眼儿。长大以后家里穷,讨不到媳妇儿,就有人把我妈介绍给了他。我妈是河北农村的,比我奶奶家更穷,而且我妈也……我妈也有残疾,那种病的学名叫肌性斜颈。跟我爸爸的小儿麻痹不一样,我妈妈的病是天生的,那时候的医疗条件不行,村里都是赤脚医生。据我姥姥说,当时生下我妈之后,还没看出来有毛病,等长大了一些,才发觉不对劲的。村里有人劝我姥姥把我妈丢掉,可我妈毕竟是我姥姥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怎么舍得。那时候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我姥姥从自己嘴里省出来的嚼谷,才把我妈养活。我姥爷很狠心,把我妈丢在山坳里,等着野狼把她叼走——那时候山里还有狼,现在好像没了——我姥姥干农活出身的,身子比我姥爷还壮,她跟我姥爷干了一仗,揪着我姥爷的耳朵,把我妈找了回来。我妈从小就被同龄人欺负,没人跟她玩儿,长大以后也没人来说亲。快三十岁了,才有远亲来说媒,说能嫁到北京来,只不过人家的条件也一般。后来才知道,是说给了我爸这个小儿麻痹症患者……” 说到这儿,郗萌宇自嘲地苦笑了几声,然后接着讲:“两个人都不是……不是正常人,就谁也别嫌弃谁了,然后他们就结婚了,之后就有了我姐姐。本来是不让要第二胎的,可是像我们家这种情况,头胎又是女孩儿,政策上有照顾,所以才有了我的……打我记事儿起,家里一直被外人看不起,一直受欺负,村里分地也分不到好地,都是道边零零碎碎的地,虽然按人头能凑够数,可是太零散了,爸爸妈妈身体又有、又有缺陷,干起活来很费力的,不过他们倒是对我们姐儿俩很好,在条件允许的时候,总是尽量满足我们……我懂事儿之后,特别是上学之后,就总是在心里埋怨,既然已经有了姐姐,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受罪……” 说到这里,郗萌宇的眼睛里有些潮湿了,她哽咽了几声,方贝贝也跟着哽咽,我听得也很难受,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分别递给她们。方贝贝道了谢,郗萌宇没有说谢谢,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拿纸在眼角蘸了一下,接着说:“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姐姐一起帮着家里干活儿,家务活和农活都要干……身体上受点苦还没什么,主要是精神上还得受摧残,你们是不知道,我们村里同龄的小孩儿都叫我们什么……” 郗萌宇的眼圈红得就像是涂了厚厚的胭脂,她的鼻翼忽扇着,嗓子堵住了似的,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说下去:“管我姐姐叫‘瘸子歪子家的大闺儿’,管我叫‘瘸子歪子家的小闺儿’……” 我狠狠地咬着牙,一言不发。方贝贝的泪水早已滑过脸蛋,她紧紧握着郗萌宇的手,说:“他们……他们……太、太不像话了……”她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后面的话却说不下去了。 郗萌宇红着眼睛,轻轻拍了拍方贝贝的手,说:“好在那些日子都过去了……那时候我姐姐总是站在我的前面,跟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儿对着嚷,我只会站在她的身后一个劲儿地哭。虽然她在我的面前表现的很勇敢,可是我知道她很脆弱,总是和别人骂完架后,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抹眼泪……那些年很难,家里没什么钱,也没有人瞧得起我们家,爸爸妈妈一直忍受着村里人的白眼儿……其实我和姐姐一直很避讳说到家里的这些情况,因为这些事情让我们很自卑,尤其是小学和初中的时候,同学几乎都是村里的人,即便也有周边村镇的人,但是经过熟悉的小孩一宣传,大家也就都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了,虽然也有不笑话我们的人,但毕竟是少数。这种情况直到上了高中之后才好些,毕竟那时对其他同学家庭没什么了解了,而我们几乎不会提起家里的情况……(对我)姐姐之前谈过一次恋爱,你是知道的,其实她那时候挺犹豫的,觉得自己家庭情况不漂亮,怕男友知道后会嫌弃的,所以只是告诉了我们她在谈恋爱,却一直没有带回家过,我倒是见过,不过后来就分手了。” 听到这里,我点点头,说:“我之前听她说到过前男友武大郎的事情,也知道她没有带回家,不过并没有听她说过你们父母的这种情况。” “姐姐说你带她见过父母了,你也问过他要不要也来见见我的爸爸妈妈,她没有答应,说再过段时间。” 我看了看方贝贝,她已经不再掉眼泪了。我说:“是啊,我确实问过她,当时还以为她害羞呢,我是万万没想到她是因为自卑啊。” “自卑确实是比较重要的一个方面,毕竟我们这里拆迁之后,都‘翻身农奴把歌唱’了,经济上实现了跨阶级的飞跃,可骨子里还是存有儿时的创伤,那种缺乏安全感的感觉,始终缠绕在我们的身上,流淌在我们的血液里,要说单靠钱就能盖住那种困扰我们很多年的自卑感,是不可能的,”郗萌宇摇着头说,“按说我们家的宅基地是分不到那么多房子的,可是当初给我们分的那些挨着马路边零零散散的地,让我们占了便宜,因为当时修路要占那里,政府没有按照农业用地来征收,正好赶上整体拆迁,我也不知道怎么弄的,都按宅基地面积算了,多出六分地,其中三分地给了住房面积,另外三分地直接给了钱,我们家一下子就不愁了,可那时候姐姐已经和她的初恋男友分手了。” “老天眷顾你们呀,”方贝贝说,,“看你们受了那么多委屈,老天爷也不忍心啊。” “也许吧,但是那种自卑和没有安全感却总也挥之不去了。” 方贝贝目光坚定地说:“我会和你坚持到底的。” 我很不合时宜地说:“刚才你说的有一点与我所知道的是有出入的。” 郗萌宇问:“哪里有出入” “在你们小时候,你妈妈虽然会尽量满足你们俩,但实际上她更偏心于你。” 郗萌宇不明就里地看着我,方贝贝则挑着眉望向我,她们都在等待着我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你姐姐为什么那么爱吃糖葫芦吗”我回想着我和郗新宇第一次做爱的那个夜晚她所说过的事情,说,“正是因为你妈妈的偏心,只给你买了糖葫芦,你姐姐只是从你那里要了一颗,你就去找你妈妈告状了,你妈妈打了姐姐,你姐姐从那时候就发誓,说以后谁给她买糖葫芦,她就对谁好。” “我不记得这件事了。”郗萌宇摇摇头说。 “无论你是否记得,希望你今天回去之后,都能带一串糖葫芦给她,”我说,“我给她的最后一串糖葫芦,被她丢进了垃圾桶。” “一会儿出去之后我就去买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