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升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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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6 麦脉帮我弄好叫车软件后，说让我打车。我说不是我抠门儿，主要是因为主意是你出的，你得有所表示才行。麦脉在我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说你真是什么都不懂，你是新用户，有很大额度的优惠券，从这里打车过去才要几块钱而已。说着，她给我演示了优惠券的用法。我感叹互联网的魅力，从我家打车到前门，没有几十块钱下不来的，而用了优惠券后，真的显示只有几块钱而已。 后来，我长经验了，每逢这种企业打价格战的时候，我便会薅一波羊毛，无论是打车也好，还是同时期兴起的外卖也好，都被我占了一波便宜。当我在办公室向那群姑娘炫耀的时候，同样得到了“老古董”的称号。就连李讴歌都对我的滞后性表示不屑。只有张瑶和尚斌两个真正的“老古董”，才和我站在同一战线上，被大家一起炮轰“无知”。 回到那个夜晚。 我们没有立刻出发，毕竟时间还早。我白天忙了一天，下班后又狂欢了好几个小时，还喝了些酒，精力早已跟不上，眼皮很快就开始打架了。我对麦脉说，我撑不住了，如果想让我顺利地跟你去看升旗，必须先让我睡上一两个小时才行。麦脉有些不情愿，她不打算睡了，怕起不来。我让她去俞筱楠的房间玩手机消磨时间。麦脉说不想玩手机，想要看电影。我便让她去客厅看电视，调小点声，不要打扰我休息。麦脉来到客厅，打开电视，然后又跑回我的屋里，嫌我家只有有线电视，没有电视盒子。我强打着精神，说我平时很少看电视的，一般都是玩电脑或者手机，然后又问她什么是电视盒子。她再次说我是老古董，然后解释一番什么叫电视盒子。我敷衍地说，好好好，过两天我就从网上下单，买个电视盒子。 麦脉去客厅看电视了，我躺到床上，脑袋刚刚挨到枕头，立刻就打上了呼噜。 我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阵震动，整个身子都晃悠起来。我睁开眼，麦脉正坐在床边来回推着我。我揉揉眼，从枕边拿过手机，看了看表，刚刚三点钟。我翻了个身，说时间还早，再让我睡一会儿。麦脉不干了，她说这次睡去的话，就不好再叫醒我了。于是她不停地推搡我，在我的耳边磨叨。我终于被她搞烦了，直接坐了起来。 麦脉说：“快醒醒盹，一会儿去洗把脸，换好衣服准备出发了。” 我耐着性子醒了醒盹，然后去厕所用凉水洗了把脸，终于精神了一些，走回客厅开始数落麦脉，说去这么早也只是干等着。麦脉说，一会儿在车上你再睡会儿。说完，她回到俞筱楠的房间，关上了门。过了几分钟，她换好衣服走了出来，见我还在沙发上坐着，言辞犀利地让我也赶快去换衣服。我回到屋里，懒洋洋地换好了衣服。 来到外面，黑漆漆的，整个世界都是阒寂无声的，似乎连草丛里的蟋蟀都在睡觉。我们走出院，她让我把手机给她，她来操作叫车。即便有这么方便的软件，可毕竟是半夜，我们还是等了足有一刻钟，才叫到一辆车。 我和麦脉一起坐到了后排。司机与我们确认了目的地后，主动与我们闲谈，询问我们是不是去看升旗的。我敷衍地答应了，并且询问大概需要多久能到。司机说导航显示大概二十多分钟，半夜好走，要是多遇上几个绿灯，也许还能再快些。我看了看表，此时才三点四十，如此说来，我们到前门的时候，也就四点出头，而升旗时间要在五点，我们要在广场上站将近一个小时呢。 司机还要说些什么，我故意打了个哈欠，说我先眯一会儿。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我，便闭上了嘴。我并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看向窗外。我几乎很少在这个时间出门，从未领略过北京真正的深夜。或许，北京压根儿就没有真正的深夜，因为在这座繁华的国际大都市里，每时每刻都有正在工作的人们，每时每刻都有正在欢娱的男女，每时每刻都有正在得意洋洋的胜者，每时每刻都有正在落寞孤独的单身。 路上只有很少的车辆在夜间疾驰，清洁的洒水车已经开始工作了，路面湿漉漉的，车轮压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音。车窗开着，地面反上来的潮气混合着夜晚的寒凉，直扑扑地吹着我的脸，感觉很舒服。 我的肩膀忽然一沉，麦脉的脑袋耷在了上面，我回头看了看她，她的头发遮住了脸，身子倾斜向我，似乎睡着了。我轻轻地关上了车窗，努力坐直身子，任由她这样靠着我。如果我要是在贴心一些，也许会抬起胳膊，搂住她的肩膀。可是我并没有这样做，因为这是麦脉。要是换成囡囡，我会毫不犹豫地搂住她。虽然两个人在我的心里都像是妹妹，却因为她们不同的态度，让我有着天差地别的感觉。 麦脉没有喷香水，可是她的身上却有着一股天然的香气，若不是她与我挨得如此之近，我是不会闻到的。我呼吸着，比平时正常的呼吸更加用力，仿佛在品味着这股诱人的味道。 时间和车轮在不知不觉旋转了很多圈，很快就到了前门东路，司机刹住了车，嘱咐我们尽快下来，这里有抓拍违停的摄像头。我推了推麦脉，说已经到了。麦脉坐直身子，恍恍惚惚地捋了捋头发，左右看了看。我问司机怎么支付，司机说在平台支付就行了。我拉开车门，走了下去，麦脉却还在发呆。我又探进车里，拉住麦脉的手，示意她赶紧下车。麦脉跟着我下了车，依然呆呆的，站在路边左顾右盼。我趁着她不注意，松开了她的手。 “到了”麦脉迷迷糊糊地问，“天安门广场在哪儿” “你不是说不睡了吗，怎么一上车就睡着了”我指了指北面，说，“广场在那边。” “人家太困了嘛。” “那还不如好好在家睡觉呢。” 麦脉没再说什么，又揉了揉眼睛，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径直走向前方。我们走到前门大街边，麦脉说有些饿了，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找到卖东西的地方。我指了指煤市街的方向，说那边应该会有吃东西的地方。 煤市街这边热闹许多，临街有一些早点摊，街上的行人也不少，其中不乏有带着孩子来的，看来都是看升旗的游人。我们随便坐在一家早点摊前，要了两碗馄饨和两屉包子，麦脉吃完了馄饨，包子却只吃了两个，便说饱了。我吃完了自己的早点，又吃了两个她的包子，也吃不下了。我们结完了账，继续往广场的方向走。 过了安检之后，我们横穿广场西侧路，走进了天安门广场，此时已经四点四十多了，东方早已显现出了鱼肚白。广场上的人已经很多了，这是我没有料到的，我曾固执的以为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慵懒。许多人的手里都拿着小国旗，小跑着往国旗杆的方向去。人民英雄纪念碑静静地矗立在广场中央，在刚刚破晓的天空下，显得十分庄严。南面高大的纪念堂亮着黄色的灯，被苍松翠柏包围着，令人肃穆。 我们前面有很多人，身后也有很多人，以至于都无法靠近国旗杆周围。国旗杆周围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为了防止踩踏事故，观旗的群众被分成了好几个梯队，每个梯队中间都有武警站岗，不能越界。由于我们到的时候已经相对较晚了，所以只能站在第二梯队中间的位置。这里只能看到旗杆部分和无数的人脑袋。麦脉还想往前挤挤，争取到第二梯队的最前面。可是，每一个观旗的人都想站到最前面，大家都在拥挤。在我们旁边不远处，因为拥挤而吵闹起来，不过立刻就被周边正义的群众制止住了，毕竟在这个严肃的场合吵闹，简直太没有素养了。 人太多了，我怕与麦脉走失，赶紧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往前走了。实际上，她也已经挤不动了。还有十分钟就要到升旗的时间了，长安街两侧的车辆已经被截停了。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麦脉略有遗憾地对我大声说：“咱们应该商量好之后就过来的，你就不应该睡那两个小时的破觉。” 此时，在如此宏伟气派庄严的环境中，我也没有了抱怨的情绪，也觉得麦脉说的有道理，真应该早一些来的，就算排不到第一排，至少能站在第一梯队感受这种令人血脉喷张的震撼。只不过，我低估了人民群众对于在天安门广场看升旗的热情和执拗。 这时，远处传来仪仗队整齐的脚步声，广场上逐渐安静下来。我踮着脚尖，努力昂着头，勉强能看到仪仗队踢着整齐的正步走过长安街。麦脉拉了拉我的手，我低下头看她，她委屈巴巴地说，我看不见。我说，我也不能把你扛起来呀，一来不严肃，二来还会挡着后面的人。麦脉嘟着嘴巴，努力踮着脚，伸长脖子。 随着国歌的响起，五星红旗被擎旗手高高扬起，红色的旗帜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革命烈火，在人民的注视下，缓缓升起，照耀着祖国大地。有人挥舞着手里的小国旗，有人开始唱国歌，麦脉也跟着唱了起来。我看得很激动，刚才的困意全都消失了，肃然起敬地注视着冉冉升起的国旗。 国旗在旗杆顶端飘扬着，东方的太阳也升了起来。广场上看升旗的群众开始后退，除了一些与国旗和天安门城楼拍照的人以外，其他人不再堆积在国旗杆前。人群分散开来后，地面上出现了零零散散的垃圾，有矿泉水瓶子，有废纸等等。 我和麦脉始终牵着手，她看到地面的垃圾后，抱怨了一番国人的素质。我说，人群中总有三六九等，教育事业任重而道远啊。麦脉这才察觉到我牵着她的手，她低头看了看我们的手，没有撤回去。我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了，便松开了她的手。 “拉着呗，我又没怪你。”麦脉说。 “刚才人多，我怕咱俩走散了，”我解释道，“太热了，我的手都出汗了……好了，看完升旗了，现在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可是我还没玩儿够呢……咱们先一起照张相吧，不能白来一趟。”说着，她掏出手机，打开相机，调整到前置摄像头，将我们俩和国旗、天安门一并拍了下来。 我配合着她拍完照，说：“咱们说好了的，看完升旗之后，我要回家睡觉的。” 麦脉失望起来：“那好吧，改天咱们再一起去看日落吧。” “再说吧，”我故意打了个哈欠，指了指长安街的方向，说，“这里不好打车，咱们坐地铁吧。” 麦脉倏地拉住了我的手，我诧异地看着她。她说：“人太多了，我怕把你弄丢了。” “我在天安门这片还是丢不了的。” “那……那我怕你把我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