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看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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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进城了，周振华的身影再次汇入省城的车水马龙。夕阳的余晖给喧嚣的街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但他步履未停，目标明确地朝着城市的另一端——妻子高红梅所在的月子中心走去。 推开月子中心那扇厚重、隔音良好的玻璃门，一股混合着淡淡消毒水、婴儿乳香和营养汤羹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这里与大学的静谧不同，是一种充满了新生喜悦和生命力的安宁。走廊里偶尔传来婴儿细弱的啼哭或满足的哼唧声，还有月嫂们轻柔的脚步声和低语。 周振华对这里并不陌生。他轻车熟路地走向走廊深处一间向阳的房间。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阵阵慈祥的笑语声和婴儿咿咿呀呀的回应。 他轻轻推开门。 温暖的阳光洒满了房间。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宽大的婴儿床，此刻成了最热闹的中心。 丈母娘高大娘正弯着腰，满脸堆笑地逗弄着婴儿床里的三个小襁褓。高大娘六十多岁，身材微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暗红色的绸缎袄子，脸上带着佛相般的慈祥与满足。她手里拿着一个色彩鲜艳的摇铃，正轻轻摇晃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哎哟，平平看外婆这儿！小铃铛响不响呀” “安安最乖了，是不是眼睛瞪这么大，看什么呢” “哎呦我的小振东，劲儿真大！小手抓外婆手指抓得真紧！” 婴儿床里，三个粉雕玉琢的小生命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感知着这个世界： 大女儿周平平：似乎最活泼，小胳膊小腿蹬得最欢实，对摇铃的声音反应最大，咿咿呀呀地试图伸手去够。 二女儿周安安：最安静，睁着葡萄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高大娘和摇铃，仿佛在思考什么深奥的问题，偶尔才轻轻哼唧一声。 三儿子周振东：作为唯一的男孩，似乎力气最大，正如高大娘所说，他一只小手正紧紧攥着外婆的一根手指，小脸憋得有点红，仿佛在较劲。 房间另一侧靠墙的病床上，高红梅半倚着靠枕坐着。她脸色还有些产后的苍白和虚弱，但精神很好，眉眼间洋溢着初为人母的温柔光辉和满足。她穿着柔软的月子服，目光温柔地追随着婴儿床的方向，嘴角噙着幸福的笑意。当房门被推开，周振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高红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星辰点亮。 “振华！”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和不易察觉的依赖，虽然还有些中气不足，却充满了暖意，“你回来了！” 高大娘闻声也抬起头，看到女婿，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哎呦，振华回来啦！快来看看你的三个小宝贝儿！还有红梅，可念叨你好几回了！” 周振华走进房间，反手轻轻带上门。他脸上那一路风尘带来的冷硬线条，在看到妻儿和丈母娘的瞬间，如同春雪消融，变得柔和了许多。深邃的眼眸里，冰雪化开，流淌出暖意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他没有立刻走向喧闹的婴儿床，而是先大步走到了高红梅的床边。 “嗯。” 他低沉地应了一声，目光仔仔细细地在她脸上逡巡，仿佛在检查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温和，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关切。 高红梅笑着摇摇头，伸出手，周振华立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用自己温热粗糙的大手包裹住，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传递着无声的暖流和力量。 “好多了，不怎么疼了。妈照顾得可好了，月嫂张姐也特别细心。” 高红梅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小女人的幸福，“就是…有点想你。” 后面那句她说得很轻，带着点羞涩。 周振华握紧她的手，指腹轻轻抚过她手背上的针眼（输液留下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歉意：“辛苦你了。” 千言万语，最终只凝成这沉甸甸的三个字。他知道，独自承受生育三胞胎的艰辛和风险，是他无法替代的付出。 “不辛苦，看到他们三个，什么都值了。” 高红梅笑得眉眼弯弯，目光投向婴儿床。 周振华这才松开妻子的手，转身走向那小小的、承载着他生命延续的“战场”。 他走到婴儿床边，高大的身影在床边投下一片阴影。三个小家伙似乎感应到了父亲的到来，反应各异： 平平蹬得更欢快了，小嘴里发出更响亮的“啊呜”声。 安安依旧安静地看着，大眼睛里倒映出父亲的身影。 振东似乎感觉到了“威胁”，攥着外婆手指的小手更用力了，小眉头还微微蹙了一下，像是在示威。 高大娘笑眯眯地让开位置：“快，快看看！平平今天可精神了！安安还是那么乖，振东这小子，劲儿真随你！” 周振华俯下身，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这些娇嫩的小生命。他先是伸出布满厚茧、却异常稳定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用指背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大女儿平平粉嫩的小脸蛋。那柔软的触感，让这个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男人，心尖都跟着颤了一下。 平平似乎很喜欢这触碰，小嘴咧开，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小手胡乱挥舞着，抓住了父亲粗粝的手指。 周振华的眼神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他又看向二女儿安安。安安依旧安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纯净的大眼睛，仿佛能看进人心里。周振华用同样轻柔的动作，碰了碰她的小手。安安没有像姐姐那样抓握，只是小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依旧安静地凝视着父亲。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儿子周振东身上。小家伙正攥着外婆的手指不松手，小脸绷着。周振华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儿子紧握的小拳头。振东的小眉头皱得更紧了，仿佛在说：“别动我的战利品！” 周振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带着点无奈和纵容。 他没有强行去抱任何一个孩子，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用指尖感受着他们微弱的生命力和温热的触感。那眼神，充满了初为人父的惊奇、无措、以及一种沉甸甸的、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爱与责任。空间里那枚温热的铜钱，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血脉相连的暖意，微微发烫。 高大娘在一旁看着女婿这笨拙又无比珍视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眼里是满满的欣慰：“瞧你这当爹的，想看又不敢碰的样儿！多看看，多看看，以后有得你抱的！” 高红梅靠在床上，看着丈夫和孩子们的第一次“正式会面”，看着他那冷硬脸上难得流露出的温柔和紧张，心里充满了甜蜜和安心。她知道，这个男人或许不善言辞，但他会用他的方式，如山一般守护着他们母子四人。 房间里充满了阳光、新生命的气息和家的温暖。婴儿的咿呀声、高大娘满足的唠叨、高红梅温柔的注视，还有周振华那沉默却无处不在的守护，交织成一曲平凡却动人的生命乐章。大山坳的责任、省城的喧嚣、书店的孤灯……在这一刻，都被这间充满奶香和阳光的房间温柔地隔绝在外。这里，是他此刻唯一的港湾，是他用生命守护的核心。而守护的旅程，在家的温暖中，暂时卸下了锋利的铠甲，露出了最柔软的底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