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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松也不管王复生盯着那六百“新家人”头皮发麻、眼神发直，已然进入了高效管家模式。他上前一步，面向黑压压、静悄悄却阴气森森的仆役队伍，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威严，清晰地传遍庭院： “诸位！今日进了咱王家的门，往后便是咱们王家的人！咱们家人多业大，一时半会儿脸孔名字或许记不周全，无妨，日后慢慢熟悉。” 他侧身，恭敬地引向王复生：“但有一点，须得刻进尔等魂灵深处！这位，便是咱们的家主——王复生，王老爷！见老爷如见青天，老爷的话，便是这府里的天条！” 众仆役目光齐刷刷聚焦于王复生，无声无息，却带来巨大的压力。 顾青松继续道：“另有主母柳七娘夫人，二夫人杨小狐夫人，此刻不在府中，日后自有机缘让尔等拜见。府中尚有贵客冥罗昙郡主、杨小白先生居住，亦需恭敬侍奉，不可怠慢。” 六百余“人”齐齐躬身，动作整齐划一，竟无一丝杂音，只有衣袂摩擦的窸窣声，如同秋风吹过密林。 顾青松这才微微侧头，用仅有王复生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老爷，从今往后，这些便是您的家人、您的班底了。您身为主家，当此之时，合该讲上几句，勉励一番，也好收拢人心…呃…鬼心，提振士气。” 王复生正神游天外，琢磨着六百张嘴一天得吃多少…哦不对，他们好像不用吃饭…那得烧多少香烛元宝闻言猛地回神，一脸懵圈，压低声音道：“啊我…我说什么呀我老顾你别闹，这么多人…” 顾青松面不改色，依旧保持着恭敬垂首的姿态，嘴皮微动：“老爷，讲什么都行。说说府里的好光景，给大伙儿画张饼…呃…描绘一下美好未来便可。无需紧张，便当是…是对着院子里的空气说话！” 不等王复生再推辞，顾青松已然转身，面向众仆，扬声道：“现在，恭请老爷为大家训话！尔等需仔细聆听，铭记于心！咱王家虽不敢妄称寰宇第一府，但规矩体统，亦是方圆之内头一份的！都打起精神来！” “是！谨听老爷训示！” 六百余道或嘶哑、或清脆、或阴柔、或低沉的声音齐声应和，虽刻意压制，仍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声浪，震得王复生心肝儿一颤。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那一片片或空洞、或殷切、或好奇的眼神，让王复生感觉比面对妙谛僧还紧张。 他硬着头皮，往前挪了一小步，清了清嗓子，感觉喉咙有点干。他目光扫过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努力想挤出点一家之主的威严，却只觉得头皮更麻了。 “呃…这个…嗯…” 他开场就卡了壳，下面一片寂静，只有风声。 顾青松在一旁微笑着鼓励点头，示意他继续。 王复生把心一横，心想：就当是吹牛逼了！ “欢…欢迎大伙儿啊！那什么…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他声音起初有点发虚，但很快找到了感觉，“以后…这儿就是你们家了！别的不敢说，跟着我王复生，别的不敢保证，香烛纸马，管够！功德值，咱地府有人，也好商量！” 下面的仆役队伍里似乎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许多低垂的脑袋似乎抬起了微不可查的一点角度。 顾青松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眼见王复生越说越离谱，赶紧借着躬身领命的姿势，凑近一步，用极低的声音急促提醒道：“老爷！错了错了！这些新来的，跟咱们府上老人不一样！他们…他们是能正常吃阳间食物的！地府派来的多是这类，便于在阳间行走伺候！” 王复生正吹得兴起，闻言猛地一愣，眨巴着眼睛，下意识地小声反问：“啊他们也吃那…那你们呢” 顾青松脸上保持着恭敬的微笑，嘴皮微动，飞快解释：“老爷，我们几个（指他自己、薛莹、陆霭等早期仆役）是跟着您时日久了，得了您的气息庇荫，加上…呃…偶尔也能蹭点夫人们的香火愿力，这才能逐渐适应，偶尔享用些阳食。但您想想，咱府上一个月光伙食费就超十万，是怎么花的这还只是我们这些下人的用度！若是算上您和各位夫人……们的开销，一个月起码这个数！”他隐晦地比了个手势。 “哈哈哈……原…原来如此！”王复生顿时尴尬地大笑几声，连忙找补，对着下面面露些许疑惑的新仆们喊道：“刚才老爷我记错了！新来的兄弟们…姐妹们…都是好样的！跟着我王复生混，山珍海味不一定顿顿有，但鸡鸭鱼肉管饱！绝对亏待不了大家的胃！” 他强行把话题扭回来，找回刚才的状态，脸色一板，努力回想电视里大佬的派头： “规矩…老顾会跟你们细讲！我就一句话：” 他顿了顿，气势十足地一挥手，“在外面，别给我惹事！在家里，别给我搞事！把事情做好了，亏待不了你们！以后…说不定表现好的，老爷我心情好，帮你们在判官那儿说说情，插个队早点投胎也不是没可能！” 这“画饼”显然极具诱惑力，下方队伍里那死寂的气氛明显松动了许多，甚至有些仆役眼中露出了渴望的光芒。（当然，王复生心里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开玩笑！来了我这儿，干活利索又不用发阳间工资，这等优质劳动力还想跳槽投胎门都没有！窗都给你焊死！） 王复生越说越顺，感觉自己颇有领导风范，最后大手一挥，做出了总结陈词：“总之！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哦对，工作期间不许喝酒！总之，把咱们家搞得红红火火的！好了…散会！那什么…老顾，安排一下，分分组，认认路！” 说完，他感觉自己后背都快出汗了，赶紧转身，几乎是脚底抹油般溜之大吉，把这烂摊子…哦不，把这光荣的组织任务全权交给了顾大管家。 顾青松看着老爷那略显仓促却意外地完成了“训话”（虽然中途出了点小岔子）的背影，又看了看下方虽然依旧安静但整体氛围明显松弛、甚至隐隐透出几分期待的新仆队伍，脸上露出了无奈又满意的笑容。 老爷这饼，画的虽糙，漏洞虽多，但架不住核心料足实惠啊！（包吃包住还有投胎希望，虽然希望约等于零）！ 他转过身，面对六百双重新聚焦到他身上的眼睛，瞬间恢复了精明干练、不怒自威的大总管气场，声音清晰而沉稳地传遍全场： “好了！老爷训示已毕，金玉良言，尔等需时刻铭记！现在，听我号令——以原有序列为准，分作六十队，每队十人，自行推举临时队长一名，上前听令！” 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继续道：“尔等之中，原本在地府或生前有何技艺本领的——诸如厨艺、园艺、驱扫、护卫、织补、驭兽、乃至识文断字、精通算学者，皆可出列报名！量才而用，必有重待！若无特殊技艺，便安心听从统一安排，各司其职，王府亦不会薄待！现在，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