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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宿舍楼下，江澈停住脚步，把一直拎在手里的舞蹈包还给温软。 “今天……谢谢你。”温软接过包，低着头，小声说。 江澈有些无奈：“该我说谢谢，谢谢你给我补习英语。” 他顿了顿，看着她低垂的眼眸和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软的发顶，心里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 他想了想，用一种商量的，甚至带着点笨拙的语气开口：“那个……英语补习，你看……我们定个时间” 他怕今天的事会吓到她，让她觉得和他扯上关系很危险，从而找借口疏远。 温软抬起头，看着他那双在夜色里格外明亮的眼睛，里面带着紧张和期待。 她抿唇笑了，那笑容很轻，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好啊。”她点头，语气轻快：“你定吧，除了周一和周五下午我有专业课，其他时间应该都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复，江澈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他那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让温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那就……每周二、周三、周四下午，图书馆”他很快定下了时间，像是怕她反悔。 “可以。” “那……需要我带上练习题吗” “也行。” “要不要给你带杯奶茶” “……这个不用，我怕发胖。”温软哭笑不得，他怎么像个要跟老师汇报学习计划的小学生。 “哦。”江澈应了一声，似乎也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多，耳根又开始泛红，他挠了挠头，打破了这有点傻气的对话：“那你上去吧，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温软转身走进宿舍楼，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但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回到宿舍，林晚晚正在抱着手机玩游戏，一阵厮杀，看到温软回来，笑得有点坏：“啧，你现在可真是闲不下来了，除了练舞，就是去和澈神约会” 另一个室友脸上敷着面膜，跟着附和：“真羡慕的说啊” 温软把包放下，换上拖鞋，心情难得很好，回了一句：“没有约会，我们就是去吃了碗牛肉面。” “牛肉面”林晚晚被逗笑了：“澈神也太不解风情了吧，我还以为怎么着也得是个西餐，再不济也是个有情调的咖啡馆啊。” “挺好吃的。”温软想起那家小店的烟火气，微微笑了笑。 --- 男生宿舍里，王浩正拿着江澈的手机，和其他室友声情并茂的演绎和温软的聊天记录。 江澈刚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就看到王浩对着他的手机，笑得一脸猥琐。 “发什么神经”他赶紧抢回自己的手机，皱着眉走到自己的床位上，拿起毛巾，慢条斯理地擦头发。 王浩不死心，跟了过去，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问：“哥，说真的，你跟那小学妹，是不是成了” 江澈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 成了吗 他脑海里浮现出温软在灯下那双清亮带笑的眼眸，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等选拔赛吧”他拿起桌上的英语词汇书，翻开了第一页。 王浩看着他那副样子，瞬间就懂了。 等赢了比赛，就表白，交往。 “啧，我怎么都没想明白，以前那么多女生跟你表白，你都不心动，怎么温软，你就心动了呢！”王浩问出了心底的困惑。 江澈翻书的手指一顿，似乎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这种感觉他自己都说不清，就觉得见到温软的第一眼，就很喜欢，温温软软的，像团暖暖的小太阳，想靠近她。 以前，他的世界里只有篮球，每天不是在练球，就是在去练球的路上。 日复一日的特训，练习赛。 那个时候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谈恋爱，尽管有不少女生追求告白，他都能心无旁骛。 唯独温软，他没法拒绝。 王浩见他出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见他还发着呆，挠挠头识趣地退回自己床上，继续和室友们谈笑。 江澈眼眸轻动，没理会身后的喧闹，目光落在今天温软教过的其中一个词汇上。 他拿出笔，在旁边，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个中文。 守护。 写完，他看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 --- 自从定下了补习之约时间，江澈和温软的生活，便多了一条清晰而固定的交集线。 每周二到周四的下午放学后，图书馆三楼靠窗的那个角落，成了他们的专属据点。 江澈很守时，甚至可以说是过分守时，每次温软到的时候，他都已经端正地坐在那里，面前摊着英语书和笔记本，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起初，温软还有些不自在，毕竟周围总有若有若无的目光投过来。 a大的校园就这么大，江澈和温软这两个名字，经过几次风波，早已是校园论坛里被反复提及的高频词。 如今两人固定出现在图书馆，更是坐实了之前的种种传闻。 但江澈却表现得坦然自若，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当温软坐在他对面时，他的眼里，便只有她。 他的专注，让温软也渐渐放下了心里的包袱。 她发现，江澈在学习上，和他打球时一样，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 他确实基础很差，语法概念一塌糊涂，单词量更是少得可怜。 但只要是温软讲过的知识点，他都会一笔一画地记在笔记本上，回去后会反复地看。 他会因为一个长难句的结构分析不出来而拧着眉毛跟自己较劲半天，也会因为终于背会了一个复杂的单词而流露出不易察觉的轻松。 这种反差，让温软觉得很有趣。 那个在球场上光芒万丈，仿佛无所不能的少年，在面对英语时，所表现出的笨拙和努力，真实得可爱。 “这个虚拟语气，表示与现在事实相反的情况时。”温软用笔尖点着例句，轻声讲解。 江澈凑过来看，他的脑袋离得很近，温软甚至能闻到他卫衣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气息，让她有些心猿意马。 “懂了吗”她抬起头，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他根本没在看书，那双眼睛，专注地，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又来了。 温软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热，她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看我干什么，看书。” “哦。”江澈应了一声，视线慢吞吞地挪回到书本上，耳朵却悄悄地红了。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你比书好看。” 声音很小，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在这安静的角落里，却清晰地传进了温软的耳朵里。 温软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痒痒的，麻麻的。 她低下头，用书本挡住自己不争气上扬的嘴角，心里却像灌了蜜一样甜。 除了补习，江澈还找到了新的借口，他会以顺路为名，在她结束舞蹈训练后，出现在舞蹈室楼下，然后不由分说地陪她走回宿舍。 一路之上，他们聊得并不多，大多时候，是江澈问一些比较傻气的问题。 “你们跳舞，脚尖一直踮着，不疼吗” “疼啊。” “那个下腰，骨头痛不痛” “柔软度可以的话，不会痛。” “那个一字马看起来好难” “拉伸到位就还好” 温软侧过头，看着他，眼睛在路灯下亮晶晶的：“就像你打篮球，也会有一些高难度动作。” 江澈看着她眼里的光，愣住了。 是啊，他们是如此相似的人，都在为了那份纯粹的热爱，忍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并甘之如饴。 这种理解，超越了言语，像一条温暖的溪流，缓缓淌过心间。 -- 篮球馆里，气氛有些凝重。 李卫国正背着手，脸色认真地看着场上训练的队员。 江澈的状态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好，他的每一次突破都犀利无比，每一次投篮都精准果断，训练时的专注度和爆发力，比以往更胜一筹。 王浩在一旁看得咋舌，悄悄对身边的队友说：“看见没，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澈哥现在打球，都带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哦不，是芬芳！” 训练中场休息，李卫国把江澈叫到了办公室。 “教练。”江澈拿起毛巾擦了擦汗，神色平静。 办公室很简单，一张办公桌，几个战术板，墙上挂着a大篮球队历年获得的奖杯和锦旗。 他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给江澈倒了杯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 江澈坐下，心里大概猜到了教练要说什么。 “最近状态不错。”张海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谢谢教练。” “听说，你最近跟舞蹈系的那个女同学，走得很近”他终于还是把话题引到了正轨上，眼神锐利。 江澈没有否认，也没有辩解，只是平静地回视着教练：“嗯。” 看到他这副坦然的样子，李卫国反而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阿澈，我不是要干涉你的私生活，你这个年纪，对女孩子有好感，很正常，但是，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篮球场上那些挥洒汗水的年轻身影。 “你是我们a大校队的队长，是绝对的核心，今年的联赛，我们有希望冲进篮球杯。” “这个时候最需要专注力，谈恋爱会极大地消耗你的精力和心神，我见过太多有天赋的年轻人，就因为处理不好这些事，最后泯然众人。” 李卫国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澈：“我问你，在你心里，篮球和她，哪个更重要” 这是一个无比尖锐，甚至有些残忍的问题。 江澈沉默了。 他攥着水杯的手骤然收紧。 他想起父亲因为伤病，在巅峰期黯然退役，那不甘又落寞的背影。 他想起了自己从小到大，在球场上流过的汗和血，篮球，是他人生的一部分。 可他也想起了温软，想起她在图书馆里，耐心为他讲解语法的侧脸。 想起她在路灯下，说起舞蹈时，眼里闪烁的光，想起她柔软的手，和身上淡淡的馨香。 她像一束温暖而明亮的光，照进了他那被篮球和训练填满的单调枯燥世界。 让他放弃任何一个，他好像都做不到。 看着他沉默的样子，李卫国的眼神里闪过果然如此的了然。 “你不用回答我。”李卫国摆了摆手，叹息：“我不是要逼你做选择，我只是提醒你，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球队虽然没有规定不允许谈恋爱，但，为了以后你的道路能走得更远，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一些懵懂的心动，就忘记自己的目标” “我更不希望的是将来有一天你会后悔和怨恨” -- 从教练办公室出来，江澈脸上的表情，格外的冷冽和沉重。 王浩看到他这样子，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凑了过来：“哥，黑面神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因为温软的事” 江澈没说话，只是拿起篮球，重新走进了球场。 砰！砰！砰！ 篮球被他狠狠地砸向地面，发出沉闷而暴躁的声响。 他的动作依旧迅猛，但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游刃有余，多了几分近乎自虐般的狠厉。 整个篮球馆的气氛，都因为他而变得压抑起来。 --- 温软很快就察觉到了江澈的变化。 他们的补习还在继续，江澈也依旧会顺路送她回宿舍，但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了。 他看书的时候，眉头总是紧紧地锁着，不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悄悄脸红。 他送她回宿舍的路上，也只是安静地走着，不再问那些傻气的问题，他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似乎又重新包裹住了他，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硬。 温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他们之间，好像突然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墙。 这天下午，她结束训练，在舞蹈室楼下，没有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等了十分钟，二十分钟……他还是没有来。 温软抿了抿唇角，一股失落感将她的心包裹住，习惯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她背起包，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校园里的风有些凉，吹得她心里空落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