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陆砚辞的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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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家吃过晚膳,沈知意和陆平章还是婉拒了舅舅舅母的挽留,连夜便回侯府去了。 没叫二老大晚上的送他们出去,一行人在院子里告别。 崔氏嘱咐他们:“那你们回去路上小心些。” 沈知意站在陆平章身边,乖巧点头。 陆平章则多与他们说了一句:“您和舅舅也早点歇息,玉成的事,您二位不必担心,有什么消息我会遣人来告诉你们的。” 有他审理,二老自然不再担心,都点了点头,让他费心,又嘱咐人为他们提灯开路。 这才目送他们离开。 沈知意推着陆平章出去。 待上了马车,照旧由沧海赶车。 马车不疾不徐地往侯府的方向赶去,风寒交加的夜里,外面的风声还在呼啸不止,吹得外头的车铃也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知意今日并未与陆平章依偎在一起温存。 她看着坐在身边,处于壁灯下的陆平章。 虽然陆平章掩藏得很好,但沈知意还是能感觉出他今晚有些不太对劲。 夫妻这么久,陆平章的心情是好是坏,沈知意岂会看不分明只是刚才碍着舅舅舅母在,她怕他们担心,不好开口问,这才拖到了现在。 “怎么了” 沈知意边说边握住陆平章的手,语气和神色看着都有些忧心忡忡的,“发生什么事了吗这桩案子不好查,还是姐夫那边有事” 她以为是这桩案子难办,或是谭濯明其实还是出了什么事才会叫陆平章这样。 和林姐姐的关系一贯要好,舅舅舅母又从不拿她当外人看待,就连谭夫人和谭容都对她十分不错,沈知意自然不想看到谭濯明出事。 陆平章没想到自己的小妻子平时看着有些迷糊,有些事转头就忘,还得他提醒才记得。 这会却敏锐得很。 就连舅舅舅母都没察觉他的异样,她却发现了。 陆平章回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担忧的模样,温声安慰了一句:“没,玉成他没事。”说着,陆平章还朝她笑了一下,示意她可以放宽心。 但见她忧心忡忡,显然没有真的宽心的模样。 陆平章犹豫了下,还是与她说了实话:“给遐旺父子下毒的是陆砚辞。” 沈知意睁大了眼睛。 刚才在饭桌上,舅舅舅母都没问,毕竟这事还在查,他们也不好开口问,沈知意自然更加不会开口问。 没想到这涉案的下毒之人竟然会是陆砚辞! 沈知意自然惊诧无比。 她倒不是惊诧于陆砚辞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无缘无故的,他跟那浡泥国的人又不认识,莫名其妙给他们下毒做什么 除非是有人指使。 “他不肯说背后指使他的那个人”沈知意敏锐地猜测。 陆平章不怎么想跟沈知意提起陆砚辞这个人,虽然知道她早就不喜欢他了,但陆平章还是不想让这个人掺和到他们之间来。 他握着沈知意的手,简言意赅地说了一句:“他想不想说,总有办法叫他开口,他今晚要是在诏狱不肯交待的话,明早便会被人遣送到锦衣卫那。” 沈知意自然是听说过锦衣卫的厉害的。 但凡被锦衣卫拿下的人,不死也得被剥下一层皮来。 她脸色有些白,但也不想去理会陆砚辞会如何,只是十分不解地看着陆平章问道:“那你为何这般模样” 难道是因为陆砚辞的事会牵扯到陆家 可以沈知意对陆平章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在乎那些人才是。 不管是陆老夫人,还是陆昌盛,他跟他们都没什么感情。 以陛下对平章的宠信,这事竟然还叫他查着,那也不可能影响到他。 所以沈知意是真的糊涂了。 陆平章把玩着沈知意的手指,有半晌没出声,过了一会,他才艰难地开口说道:“……陆砚辞今日跟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 沈知意立刻询问。 陆平章抬眸看她,又过了会,他才看着沈知意哑声说道:“他说祖父当年……是被活活气死的。” “什么” 沈知意惊得没控制住声音,就连神情也瞬间变了。 外面人声鼎沸,沈知意则心跳如擂,她看着陆平章,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怎么会……” 她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 回忆过往,她仍不敢置信地喃喃说道:“当年你回来的时候,祖父还在,我也陪了他好几日,祖父他那会没说什么啊……” 要是祖父真是被活活气成那样的,那当时为什么不跟他们说呢 虽然那会祖父生病中风,但并非不能言。 要是真有人对他做了什么,他完全可以告诉他们,告诉平章。 除非这件事,祖父开不了这个口。 除非这件事,还涉及到了平章…… 才会叫祖父宁可把这份怨苦全都自己一个人吞下,也不肯跟平章透露一个字,叫他为他报仇。 和陆平章一样,在这件事情上,沈知意都没有怀疑陆砚辞说这话的真实性。 以陆砚辞对平章的不满,他说这话就是为了让平章不好受。 心里一寒。 即便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才会让祖父气到中风,但沈知意还是觉得浑身如坠冰窖般刺骨发寒。 她简直不敢想。 却能猜到平章此刻的心情。 她都如此,何况平章了,他最看重的就是陆爷爷了。 沈知意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她只能伸手抱住他,以这样的方式安慰他。 陆平章垂眸,知道她的安慰。 他抬起胳膊,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她,也是在安抚自己。 可他的眼里却是晦暗一片。 如果真是陆家那群人害死了祖父,那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他会叫他们给祖父偿命! 回到侯府,夫妻俩各自洗漱完后不久,沧海便带着人过来了。 知道来人是带了陆家的消息回来,陆平章立刻放下手里的书,准备和沈知意说一声,让她先休息,就准备去书房见人。 但沈知意哪里休息得了 她亦是拿陆家祖父当亲生祖父看待的。 甚至比起她那个不怎么着家,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几次面的祖父而言,陆家祖父对她而言更亲切,更像她的祖父。 当初陆爷爷在的时候,对她很好,也没少帮她。 没等陆平章开口,沈知意便先与他说道:“让人进来回话吧,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既开了口,陆平章便也没再坚持,让沧海带着人进来回话。 沈知意又进屋换了一身能见外人的衣裳。 才出来不久,沧海便带着人到了。 来人一身黑色劲服,是陆平章豢养的暗卫,他进屋后就跟二人先行了礼:“十七拜见侯爷、主母。” 陆平章叫他起来后,便径直发问:“查清楚没” 他声音低沉,脸色也一样阴沉。 十七自然不敢隐瞒,低着头据实相报:“属下奉命回宛平,秘密找到老夫人身边的覃婆子,那婆子胆小,知道属下是奉您的命去问老太爷当年生病的事,没问几句就全部交待了。” 陆平章不语,放在膝盖上的手却瞬间绷紧。 沈知意亦忧心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十七面露愤恨,言语之间也皆是不齿:“老太爷当年是因为知道老夫人和人通奸才会气急攻心……” 沈知意瞬间变了脸。 她扭头朝陆平章看去。 陆平章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意外,像是早就有这方面的猜想了。 只是原本紧握的双手还是又攥紧了几分。 拳头抵在膝盖上,陆平章看着十七沉声发问:“还有呢” 十七闻言却有些犹豫,似是不忍再说,他踯躅地抬起眼帘看了陆平章一眼,听陆平章沉声说了字“说”,心下一颤,终是不敢隐瞒,照旧低头据实答道:“……老爷也不是老太爷的血脉,是老夫人和她表兄通奸生下的。” 沈知意耳边一阵嘈杂的嗡鸣声,在沧海一声怒气交加的“混账”声中,她亦被这个消息震得差点都有些坐不稳了。 若非坐着,只怕她此时定然得趔趄摔倒。 她不放心的,再次扭头看向陆平章,却见他冷着脸嗤笑一声。 竟然并不意外。 这让沈知意十分担心,顾不上还有其他人在场,她便担忧地握住了陆平章的手。 陆平章回握住她的手,脸上的表情却始终都很冷。 他就知道陆砚辞故意和他说这种话,不可能仅仅是通奸那么简单。 他就是想恶心他,让他知道他最看重最孺慕的祖父其实根本与他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而他最厌恶的那些人反而与他有着最牵扯不断的血缘。 甚至他的祖父就是因为这个被活活气死的。 偏偏又因为看重他,至死都得隐瞒这个消息,叫自己含着怨苦到死。 不得不说,陆砚辞成功了。 他现在真的是很想杀了他们,为祖父报仇! “平章……” 直到沈知意担忧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陆平章回过头看,见她脸上满是对他的担忧。 陆平章心里那杀人的念头才终于稍稍平息了一些。 不想叫她担心,陆平章反握住她的手,藏于自己的掌心之中。 也是在因此压制自己内心的滔天怒意。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他待平复一些情绪之后,重新转头问十七。 十七做事妥帖,这一趟自然查得十分清楚。 他不敢隐瞒,把自己查到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说了清楚:“最开始是只有老爷和老夫人知道这件事,之后老太爷生病的时候,陈氏听他们母子争吵,也知道了这件事,还因此拿了不少好处。至于那陆砚辞,那婆子也不知道,大概是后来从陈氏口中知道的,或是在哪里听到的,应是后来的事了。” 陆平章对此不置可否,吩咐:“你们先继续盯着那边,再去查下陆砚辞的人和书房,我要知道他到底跟谁在勾结。” 十七应声领命离开,沧海见没有别的吩咐也跟着退下。 他们俩走后,沈知意便直接起身走到了陆平章的身前,正想出声安慰他,便被陆平章拦腰一抱。 她整个人都被陆平章拦腰抱住了。 看着陆平章把脸贴在她的腰腹处,沈知意低头就能看到他闭着眼睛不停颤动的眼睫。 外人面前好像没有丝毫弱点的陆平章,此时在沈知意的面前,没有一点掩饰自己此时的脆弱和恨意。 沈知意的鼻腔猛地一酸,眼睛也瞬间红了起来,强行抬头忍住才没叫眼泪掉落。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拿手轻轻抚着陆平章的头。 “不管怎么样,祖父都是爱你的。” “血缘并不能代表一切,你和陆爷爷的祖孙情是什么都取代不了的。”沈知意哑着嗓音安慰他。 陆平章当然知道。 他只是恨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察觉,竟然真的就让祖父这样离开人世,反而叫那些人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快活日子。 简直枉为人孙! 他对不起祖父。 “平章,你打算怎么办”沈知意见他渐渐缓过来一些之后,便轻声问他。 陆平章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他才睁开眼睛说道:“祖父的名声不能丢。” 他不能让祖父死后还要背负这些被人议论耻笑的名声。 “但他们也不配再留在这个世上!” 陆平章阴沉着脸说:“等陆砚辞的事情解决后,我会亲自去处理这件事。” 就算血缘又如何 那个陆家,他依旧只认祖父是他的亲人! 沈知意知他心中恨意,轻轻抚着他的头,什么也没说。 - 翌日。 天色还没彻底亮,沧海得了外面谭濯明遣人带来的消息,便急匆匆来到正院遣秦思柔先进去喊侯爷起床。 “谭大人带了消息过来,宫里出事了,你进去喊侯爷起来。” 秦思柔看他这焦急的模样,知道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自然也不敢耽搁,匆匆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起身进屋去了。 房间里,夫妻俩还睡着。 夫妻俩昨夜很晚才睡着,祖父的事,让他们俩一直都睡不着,尤其是陆平章。 沈知意抱着他安慰了很久,两人才睡着。 但陆平章一向睡得不实,听到有人进来,他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什么事” 他先看了眼身边,见沈知意还睡着,便压着声音往外问了一声。 秦思柔见他已经醒来,便在帘外轻声回话:“侯爷,谭大人带来消息,说宫里出事了。” 陆平章脸色瞬间一沉:“知道了,下去吧。” 他如今已经能自己走动了。 本打算在不吵醒沈知意的情况下,小心起床收拾出门,但才准备起来,身旁的沈知意就滚了过来。 她还迷糊着,眼睛也没睁开,却抱着他的腰迷迷糊糊问道:“怎么了” 她没听到刚才他跟秦思柔的对话,只知道陆平章要起床了。 不知道现在什么时间。 她挣扎着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实在疲惫得紧,一时半刻还睁不开。 陆平章看她眼皮抖动,忙把手盖到了她的眼睛上方。 安抚着让她不必睁开眼睛。 “睡吧,没事。” 等到那抖动的眼皮重新变得安稳下来,陆平章又抚着她的眉眼继续安抚她。 陆平章不想把那些不好的消息带给她,听到她的声音,心情也瞬间缓和了许多,这会便轻轻抚摸着她的眉眼说:“就是陛下传召我,我得进宫继续审查下毒一事,你好好睡觉,不用急着起床。” 沈知意被安抚地没再挣扎着睁开眼睛。 她粘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陆平章便又抚着她的头又说了一句:“今天就别出门了,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沈知意虽然还迷糊着,也舍不得让他走,但也知道轻重缓急,点点头又,又迷迷瞪瞪仰起头,要他亲。 陆平章笑着俯身亲了她一口。 沈知意得到吻,就又心安地抱着被子滚到一旁继续睡觉去了。 陆平章眉眼含笑看着她的小举动,又替她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起来。 出门的时候,他的脸色又已经恢复成平时的模样。 沧海一直在外候着,身旁还有一下人提着一个让厨房事先准备好的食盒在候命。 几人看到他出来,纷纷躬身与他问好:“侯爷。” 陆平章点点头。 待有人推来轮椅,陆平章交待秦思柔一句之后便坐上了轮椅。 沧海立刻带着下人推着他往外走去。 路上,沧海便与他先行回禀了先前谭濯明着人带来的消息。 “昨夜熊统领和谭大人审了陆砚辞一夜,但他不肯配合,今早于指挥使便去诏狱拿人了,打算带去锦衣卫后继续盘问此案。” “没想到陆砚辞自出了皇宫,就开始大肆宣扬遐旺父子于诏狱之中被毒杀的消息,还说……” “说什么”陆平章沉声问。 沧海脸色难看,压着声音禀报:“他一路攀咬了不少人,一会说是定王要他这么做,一会又又说是礼王他们要他这么做,还把董家也牵扯进来了,甚至还说……”沧海说到这,忽然又狠狠一咬牙,沉声道,“还说是被您胁迫,说您救沙里王子就是拿浡泥国当您的后盾,日后想夺取大梁自己效仿赵太祖改朝换代自己当皇帝。” 沧海咬牙说完,还是难掩对陆砚辞的恨意。 老太爷的死,他还没找他算账,现在他竟然还敢当众攀咬侯爷,简直该诛! 沧海勉强忍着气,把话说完:“现在礼王父子、董家,都已经先去了皇宫,陆砚辞则被于指挥使继续带去锦衣卫拷问了。” “谭大人他们还在宫里,得陛下吩咐让您立即进宫,商讨此事。” 陆平章嗯一声,没说什么。 比起沧海的恨意,陆平章却像是意料之中一样。 主仆俩到外面的时候,陆平章倒是又收到一个消息,是暗卫从宛平带回来的。 暗卫刚骑马赶到,看到陆平章,他立刻从马上飞了下来,又快跑几步到陆平章面前拱手禀道:“侯爷,属下们在陆砚辞的书房那边发现一条通往外面的密道,接连的是间宅子。” “属下已经着人在那调查那间宅子主人的身份,至于他之前贴身的那个随从广安暂时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事先得知了什么风声先躲起来了,但属下从他那个贴身婢女口中倒是另外知道了一件事。” 未等陆平章询问,暗卫便把知道的消息先跟陆平章禀道:“那婢女说陆砚辞的确跟一位贵人在合作,只是对方具体是谁,她并不知情,不过陆砚辞之前那位夫人的死倒是和陆砚辞有关。” “当时左氏知道陆砚辞跟人密谋勾结的事,想告知您和主母,却不幸被陆砚辞察觉,方才会丢了性命。” 陆平章挑眉。 这事,他事先倒是不知道。 “还有别的没”他问暗卫。 暗卫摇头:“暂时就这些,若有其他消息,属下再来禀报给您。” 陆平章颔首。 之后他不再多言,叫暗卫回府中休整一会再回宛平。 暗卫拱手称是。 而后沧海赶车,主仆俩先去了皇宫。 因锦衣卫的官署衙门是在靠近承天门的地方,需得路过千步廊那块,刚才陆砚辞故意在大街上宣扬也是为了叫所有人都知道此事。 陆平章主仆过去这一路,路上不少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陆砚辞今日散播的这个消息,实在影响甚大。 浡泥国那两个逆贼死了也就死了,大梁百姓还不至于把这两个异国人放在眼中。 但陆砚辞牵扯到的那些人,不是王侯便是贵族,还涉及谋反勾结,岂会让人不震撼 这会几乎是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都在攀谈这件事的幕后真凶究竟是谁。 虽然有巡逻的官兵和锦衣卫在四处警告,但也挡不住攀谈此事的人太多。 人手不够,自然也有心无力。 总不能把人都给抓了。 沧海一路赶着车,听闻那些议论,尤其其中还有议论侯爷的,脸色自然十分难看。 倘若今日换作赤阳,恐怕早就要一鞭子抽过去了。 便是沧海也难忍愤愤。 侯爷在辽东镇拼死护着他们,还伤了腿,却还要被这些人误以为是叛臣! 如何不可恨 他强忍着怒意,却也费解:“主子,您说他做这些事究竟是为了什么”沧海被陆砚辞这一招弄得,实在是有些看不明白了。 除了搅浑水以及故意恶心侯爷之外,他实在看不明白。 陆平章手掀着车帘往外看,闻言,也只是淡淡回道:“自然是为了掩藏真正的幕后之人。” 沧海闻言,沉吟片刻回道:“那您觉得那人在不在其中” 陆平章未立刻回答。 只拿指尖轻敲茶案,片刻才说:“有望夺储的都在其中了。” 沧海领悟他的这番话。 董家有董贵妃,董贵妃如今已有身孕,虽然不知道是皇子还是皇女,但的确有夺储的希望。 定王虽然戍边在外。 但论身份,他与当今圣上是亲兄弟,都是太后所生,身份尊贵。 还有礼王一家…… 陆平章亦在思考这件事。 陆砚辞故意把所有人都攀咬出来,就是为了让真正的幕后之人隐藏其中,让这件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无法再彻查下去。 他这个便宜弟弟,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陆平章眼中冷嘲未减,脸上也是一派冰霜模样。 待靠近东华门,主仆俩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马车一路通往皇宫。 得知陛下现在所在的地方,沧海一路往那赶车。 待至一处宫门,那边早已有内侍候着。 陆平章由早已等候在那的内侍推着去了文政殿。 此处是承和帝平时接见一些心腹大臣的地方,也是他平时办公的地方。 推陆平章过去的内侍,名唤平福,是冯公公的干儿子。 也在承和帝身边伺候。 是个机灵的。 早得了冯公公的嘱咐,平福一边推着陆平章朝大殿走,一边压着声音和他禀道:“今天一早,董老太爷和左都督便来了,之后礼王和世子也跟着一起来了,这会都在陛下面前叫冤呢,要陛下严查此事还他们清白。” “太后知晓此事牵连定王也十分震怒,要陛下处理完之后也去一趟寿康宫。” 他把今早发生的事都跟陆平章说了一遍。 陆平章点点头,与他说:“多谢。” 平福知道他跟陛下的关系,岂敢受这一句,忙道:“侯爷客气。” 之后两人无话。 待到文政殿前,谭濯明和熊穹都在外面。 看到陆平章过来,二人都跟陆平章拱了手:“侯爷。” 陆平章让熊穹起来,又跟谭濯明对视一眼。 两人彼此用眼神交汇了一下。 文政殿中,先前看到陆平章过来进去传话的内侍也出来了,恭敬地跟陆平章躬身问好:“侯爷,陛下请您进去。” 陆平章点点头,又跟谭濯明对视一眼,与他示意了东宫的方向。 谭濯明待他进去之后,便招了平福过来,叫他去未央宫一趟,届时皇后娘娘定然知道要怎么做。 平福领命离开。 陆平章则已进了大殿。 他进去的时候,吵闹了一早上的大殿终于有片刻的安宁。 承和帝精神疲惫地靠在龙椅上,显然这一早被他们吵得头疼。 冯公公在一旁伺候着。 “陛下。”陆平章进了大殿,先跟承和帝问好。 之后又先后跟礼王等人一一问好。 雍容富态的礼王坐在座位上,身后是风度翩翩的世子朱瑞。 只是相比前些时日,今日父子俩明显有些惴惴。 看到陆平章问好,也只是勉强扬起笑意打了个招呼。 礼王的对面是董太师。 董老太师今年七十有余,当年的兵马大元帅,如今即便年迈,也依旧精神奕奕。 他亦坐在被御赐的椅子上。 看到陆平章问好,他虽未言,却也点了头。 他身边坐着的则是董贵妃之父,和陆平章在五军都督府中平起平坐的左都督。 他一向看不顺眼陆平章。 此时即便看到陆平章打招呼,也只是冷哼一声。 没等承和帝说什么,他就率先发作起来。 “陆侯治下有方,怎么对家里人却不管不顾养出这么个逆臣,不仅敢枉顾君上恩德在诏狱下毒,竟然还敢攀咬我等!现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我倒是想问问陆侯,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陆平章神情淡然,闻言,反问道:“董大人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在问你!”董乾怒道。 承和帝皱眉。 未等他说话,董老太师先握着茶盏开口说道:“乾儿,陆侯是陛下亲封的信义侯,亦是与你平起平坐的同僚,客气点。” 董乾看着陆平章的方向,不甘心道:“是。” 礼王也跟着说道:“此事的确棘手,我等无缘无故被攀咬,现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陛下可切莫相信奸人所言!” 礼王说着说着又咳了起来。 “父王!” 朱瑞担心地轻拍他的后背,又在一旁奉茶。 承和帝关心道:“王叔可好需不需要朕为王叔请太医看下” “老毛病了,就是一早知道这件事有些心慌,休息会就好了。”礼王摇头说。 世子朱瑞脸色难看说道:“今早父王本欲去皇陵祭拜,未想一出门就听说了这件事,急得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董乾一听这话,面露嘲讽,倒是未言。 承和帝则皱起眉:“王叔既身体不适,何必还要来这一趟瑞弟,你先带王叔回王府休息。” 朱瑞神色为难。 礼王摇头:“这事一日不查清楚,我等都有污名在身,即便回去也难安啊。” 董乾闻言,倒是也跟着附和道:“陛下,这事必须得彻查、严查!” “我董家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被这区区贼子如此攀咬!若不彻查,我董家实在委屈!” 承和帝问陆平章:“平章,你怎么看” 陆平章回道:“昨日,臣遣人去陆家查看,在陆砚辞的书房发现一密道,正通往一处宅子。” 话音刚落,满室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陆平章。 董乾更是迫不及待追问:“那宅子的主人是谁” 陆平章道:“暂时还未得知。” 董乾一听这话就不满道:“陆侯办事也太次了些,你若早说,我早派人去宛平查个底朝天了!现在又何须受此冤屈!” 陆平章淡淡瞥他一眼:“都督何以觉得,我们所能查到的就一定是真的” 董乾皱眉:“你什么意思” 朱瑞拧着眉接过话:“陆砚辞今日敢在外面攀咬我等,或许也早就和幕后之人串通留下了其他误导人的罪证,若真是如此,那我等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董乾一听这话,顿时大怒:“这卑鄙贼子,昨日就该直接在诏狱把他解决了才是!” 董老太师皱眉:“乾儿。” 董乾不甘。 但也不敢忤逆父亲,只能沉着脸坐好。 平福忽然进来回报:“陛下,太子来请安。” 承和帝诧异,和陆平章对视一眼,见他点了点头,承和帝心中了然,便让人喊太子进来。 太子朱承玄今年不过八岁。 结合了承和帝和郑皇后身上的优点,又自小被授以太子之位,从小就是被当做储君养大的,气质拔萃,自然不是寻常小孩。 他身穿太子服饰。 见殿中有人也丝毫未怯。 他进来后先给承和帝问了好,又先后给礼王、董老太师等人问了好。 除了董乾之外,其余人对这位大梁的下一任储君都十分友好,即便是董老太师看着他也目露慈祥。 “太子怎么这会过来了这个点,您不该在上课吗” “我听说祖母病了,先前便去寿康宫探望祖母了,怕父皇担心,我便过来跟父皇说一声。” “你祖母如何”承和帝问他。 朱承玄拱手回道:“回父皇话,祖母虽然不想让儿臣担心,但儿臣还是能看到祖母眼睛红红的,定然是在想念定王叔。” “儿臣亦想念定王叔,也为定王叔抱屈。” “定王叔戍边在外,连父皇的万寿节也无法回来,却还要被人如此污蔑,儿臣不忿。” “儿臣亦为叔祖、为太师、为陆侯抱屈。” “他们都是大梁的股肱之臣,为大梁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如今却被一人污蔑至此,儿臣为他们难过。” 谁也没想到太子进来会说这样一番话,即便是董乾也罕见地愣住了。 无人开口。 承和帝沉默片刻,才问:“那你觉得该如何” 朱承玄摇了摇头:“儿臣不知道,儿臣只知道不能叫功臣受屈流泪,不然日后我大梁臣子都得心寒。” 承和帝又沉默了一会,才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去上课。” 太子乖巧拱手告辞。 等他走后,承和帝才看着他们开口说道:“一幼小稚子都明白的道理,我等却困扰至今。” “太师,您是朕的老师,您说此事应当如何” 董老太师沉默半晌,才起身拱手回道:“臣以为太子所言甚是,我等不该在这彼此怀疑,此事说到底不过是那陆姓小子一家之言,若真因为他的话彼此怀疑,此风若见长,日后谁都可以这般胡乱攀咬了,那我大梁朝堂必得大乱。” “太师所言甚是!” “你们其中有我大梁的股肱之臣,亦有朕的至亲,朕不信此子之言!” “来人,喊熊穹进来!”承和帝忽然发话。 立刻有人出去喊了熊穹进殿。 “陛下!” 熊穹走进大殿,向承和帝叉手请安。 “熊统领,携朕令牌传朕口谕至锦衣卫中,杖杀陆砚辞!” 熊穹没想到事情竟发展成这样,却也不敢多加妄言。 冯公公拿着承和帝的令牌下去,交给熊穹。 熊穹躬身接过冯公公递过来的令牌之后,便立刻拱手与承和帝应声,而后后退三步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 承和帝又安抚宽慰了礼王和董老太师一番,请两人好好回去休息。 承和帝亲自起身送他们。 四人皆向承和帝行礼告辞。 待他们走后,承和帝才收起脸上的笑脸,没在陆平章身侧掩饰脸上的疲惫和倦容。 “你的主意”他问陆砚辞。 陆砚辞没掩饰,据实回答:“是。” 承和帝叹了口气:“此事确实也只能这样了。” 刚才那种情况,无论是严令处理,还是不管不顾都不行,若不管不顾,以董乾之流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而礼王德高望重,在宗族那边也颇有名望……何况此事还涉及皇弟。 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对皇弟和母后也不好。 因此由承玄出面是最好的。 太子身为大梁储君,他的话亦是口谕。 可太子年纪又尚小,童言稚语,他说那些话也不至于让人太耿耿于怀。 承和帝是明君,亦是圣君,自然不会责怪陆平章的此番举止。 相反。 他还松了口气。 他舒展神情,抬手拍了拍陆平章的肩膀。 “让谭濯明进来。” 承和帝说完,才又重新坐回到龙椅上。 谭濯明就在外面候着,他进来之后便站到陆平章的身侧,与承和帝请安问好。 承和帝与两人说道:“此事,明面上只能暂时过去了,但私下里,你二人还是得好好查下,看看那陆砚辞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此人既然毒杀遐旺.延迪父子,必定是与浡泥国有什么合作,朕怕放任,日后会养虎为患。” 二人纷纷应是。 承和帝又问陆平章:“你刚可曾察觉出什么” 陆平章知他询问何事,摇了摇头说道:“先前微臣说到那处宅子的时候,特地多看了他们一眼,但其中并无有人有异样。” 意料之中。 承和帝也未曾觉得灰心,只说:“此事你们小心留心。” 陆平章和谭濯明又拱手称是。 承和帝又问陆平章:“浡泥国那如何了” 早在接收到遐旺.沙里的情报时,陆平章就已经先行着人去浡泥国调查情况了,前些时日他已收到回信。 浡泥国那的内乱已经被他派去的人摆平了,遐旺.延迪那几个儿子也都已经被拿下关押了。 如今来接遐旺.沙里的队伍已经过来了。 陆平章据实回报,承和帝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 “确定此二人有问题,其他使臣那边才不至于有话说,要不然此事传出去,我大梁赫赫威名终究有损。” 他又吩咐起两人:“玉成,这后续之事,你来处理,该罚该杀,你来定夺。” 谭濯明躬身应声:“是!” 承和帝又看着陆平章说:“平章,你继续调查此事,朕会给你令牌,让你可以随意出入监察,锦衣卫和两厂皆听你使唤,朕予你特权,可不及时回禀,朕要知道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陆平章也拱手答应下来。 冯公公又捧着一块如朕亲临的令牌给陆平章。 这令牌可比先前给熊穹那块珍贵多了。 陆平章双手接过。 谭濯明适时又提醒了一句:“陛下,杭御史和项大人这会还被关着。” 承和帝想起这事,说道:“你去把他们放了。” 谭濯明松了口气:“是!” 承和帝虽已疲惫不堪,却还得去寿康宫探望太后,便也未再留他们,让他们先行告退。 陆平章和谭濯明便先行告辞。 待至殿外,谭濯明要去诏狱那边处理杭御史和项大人的事,陆平章则打算先去一趟锦衣卫,两人就此先行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