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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砧城的暮色正被浓稠的暗紫色一点点吞噬，帐篷里悬浮的魔法灯散发着冷冽的银辉，将艾莉娅的银色长发染成泛着金属光泽的霜色。她指尖纤细的指甲划过摊开的阿斯托利亚城地图，东门平民通道旁那个猩红三角记号被反复摩挲，边缘的羊皮纸都起了细微的毛边。直到帐篷帘被两股带着松针与寒夜气息的风轻轻掀起，她才停下动作，眼睫微垂。 莱拉、卡伦，星叶藤斗篷的符文校准好了艾莉娅头也未抬，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冰的银线般穿透帐篷里凝滞的空气。帐内立着两名精灵斥候，左侧的莱拉身形纤细如林间修竹，腰间双弓嵌着的月光石在魔法灯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斗篷边缘绣满的潜行符文细密如蛛网；右侧的卡伦背着鼓囊囊的皮革袋，袋口露出半截水晶沙漏，里面的沙粒仿佛都带着精灵族特有的魔力微光。那是能记录魔力波动的特制法器，袋中还藏着模仿夜莺啼鸣的骨哨与一小瓶凝结着晨露清香的匿息药剂。 莱拉抬手抚过斗篷领口缠绕的藤曼刺绣，指尖落下的瞬间，符文泛起一圈微不可查的绿光，像萤火坠入深潭：首领，符文已用星叶露重新浸润，只要不直接遭遇域主级的魔力探照，就能完美融入周遭环境的能量场。她的声音本如林间溪水般清脆，此刻却刻意压得发沉，尾音带着一丝谨慎，只是阿斯托利亚城外围的魔法屏障比情报中密集三成，我们需要绕开三座魔力监测塔，每座塔的波纹覆盖范围都超过百丈。 艾莉娅终于抬起头，紫色眼眸里映着地图上跳动的光点，那是她用魔力标注的监测塔位置：我已算出监测塔的波纹盲区，每隔百丈有一段两息的魔力空窗期。她从怀中取出一枚雕刻着猫头鹰图案的木牌，木牌边缘还残留着新鲜的刀痕，显然是连夜赶制，这是星叶部落的通讯木符，捏碎的瞬间我这边的水晶就能亮起。记住，首要任务是摸清东门守卫的换班规律，其次是各城门的兵力流动。尤其是西门的域主级魔力监察队，巴顿说他们的魔力波动像烧红的烙铁，隔着二十丈都能感受到灼热，你们务必保持三十丈以上的安全距离。 卡伦双手接过木符，小心翼翼地塞进衣领内侧贴身存放，皮革袋里的水晶沙漏轻轻晃动，发出的细碎声响，在寂静的帐篷里格外清晰：我们会伪装成采集月光草的平民，阿斯托利亚城外围的荒野每到这个时节，总有采药人循着晨露踪迹活动，不会引起怀疑。他顿了顿，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向地图上东门附近的一处破庙标记，凌晨子时我们会在那里休整，若未按时传回情报，便是遭遇了意外。 艾莉娅点头，伸手重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粗糙的麻布斗篷传递过去：你们是星叶部落最顶尖的斥候，我信你们的本事。但记住，情报再重要，也不及你们的性命。若被发现，立刻弃任务撤离。联军的战术可以调整，你们不能出事。她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柔和，紫色眼眸中翻涌着担忧，却又被坚定的神色覆盖。 莱拉和卡伦对视一眼，同时躬身行礼，斗篷上的符文随着弯腰的动作瞬间隐入暮色，仿佛与阴影融为了一体。两人退出帐篷时，脚步轻得像飘落的枯叶，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松针香在帐内萦绕。艾莉娅站在地图前，直到帐篷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夜风里，才拿起狼毫笔在破庙位置画了个圈，旁边用精灵文标注着子时接应，笔尖落下的力度让羊皮纸都微微发皱。 阿斯托利亚城外围的荒野静得可怕，枯草在夜风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只有偶尔掠过的夜枭啼鸣划破死寂。莱拉和卡伦早已褪去了精灵族标志性的银色长发，换上了灰褐色的麻布头巾，脸上涂抹着泥土与草木灰混合的伪装膏，几道深色的痕迹从颧骨延伸到下颌，看上去就像两个常年在野外奔波、饱经风霜的采药人。 莱拉背上的竹篓里装着半篓干枯的草药，叶片边缘泛着焦黄色，卡伦则提着一个破旧的柳编篮子，里面铺着潮湿的苔藓，几株刚挖的月光草带着新鲜的泥土，淡紫色的花瓣在夜色中散发着微弱的荧光。这是他们提前三天在荒野中采集好的。 前面就是第一个魔力监测塔。莱拉压低声音，指尖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黑色高塔，塔身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塔身缠绕着碗口粗的紫色魔力线缆，线缆上跳动着电火花般的魔力光粒，每隔十息便会发出一圈涟漪状的魔力波纹，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般扫过周围百丈范围，所过之处的枯草都微微倒伏。两人趴在一处长满棘草的土坡后，卡伦小心翼翼地取出水晶沙漏，将其轻轻倒转过来，透明的沙粒开始缓缓落下：波纹间隔十息，盲区只有两息，我们必须在波纹刚过的瞬间冲过去，慢一息都可能被监测到。 水晶沙漏里的沙粒一粒接一粒坠入底部，每一粒落下的声音都像敲在两人的心弦上。当最后一粒沙子地坠入底部时，监测塔发出的紫色波纹刚好掠过土坡顶端，棘草被波纹扫过，发出细微的声。 莱拉立刻起身，脚尖点地的力度轻得仿佛踩在棉花上，身形如同轻盈的蝴蝶般掠出，卡伦紧随其后，两人沿着土坡背面的沟壑快速移动，腰间的短刀随着奔跑微微晃动，却始终没有发出碰撞声。 夜风掀起他们的麻布头巾，露出的眼睛里布满警惕，瞳孔收缩到极致，扫视着四周的每一寸土地，耳朵则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哪怕是草叶摩擦的动静都不放过。 两息时间转瞬即逝，快得像指尖的流沙。当第二圈魔力波纹即将从监测塔扩散开来时，两人已经钻进了监测塔旁的一处狭窄石缝。石缝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冰冷的石壁贴着脸颊，莱拉屏住呼吸，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像要撞破胸腔。 她悄悄探出头，目光越过石缝边缘，看到监测塔下站着两名守卫，穿着漆黑的铠甲，铠甲缝隙里渗出淡淡的魔力光晕，腰间挂着的魔力长刀刀柄上镶嵌着红色宝石，正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石子，石子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这些守卫的警惕性不高，但铠甲上的警戒符文不能大意。卡伦凑到莱拉耳边低语，气息轻得几乎触不到耳廓，我能感觉到符文的能量波动，至少能感应到十米内的活物气息，我们得从他们身后的阴影处绕过去。 两人耐心等待着，指尖扣着地面的碎石，直到守卫转身交谈的瞬间。左边的守卫正抱怨着夜里的寒风，右边的守卫则掏出腰间的水囊喝了一口。两人如同狸猫般从石缝里窜出，贴着塔壁的阴影快速移动，脚步落在地面连一丝灰尘都未扬起，堪堪避开了守卫的视线范围。 经过半个时辰的潜行，两人终于接近了阿斯托利亚城东门。东门比其他城门低矮一些，墙面上布满了风霜侵蚀的痕迹，城门上方刻着惠民门三个斑驳的大字，字体边缘已经有些模糊。 城墙上站着两排守卫，手中握着缠裹着魔力丝线的弓箭，弓弦紧绷，腰间挂着圆形的魔力护盾发生器，发生器表面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城门下有四名守卫正在盘查进出的平民，每个人都要出示泛黄的身份证明，还要接受魔力检测仪的扫描。那是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子，只要靠近就会发出的声响，若有魔力波动超过凡躯级，盒子便会亮起红光。 莱拉和卡伦躲在不远处的一棵枯树后，树干上的裂痕像一张狰狞的脸。莱拉缓缓取出一支短弓，搭上一支没有箭头的木箭，箭杆上缠着与枯草同色的布条，对准了城墙上的一个了望口。卡伦则打开皮革袋，取出一个小小的铜管。那是精灵族用千年水晶打磨而成的望远镜，表面刻着缩小视野的符文，能放大十倍视野。他调整着铜管的焦距，眼睛紧紧贴在管口，仔细观察着城门守卫的一举一动，连他们换班时的手势都不放过。 城墙上每队守卫十二人，分甲乙两班，每半个时辰换班一次。卡伦低声念着，同时从怀中掏出一张兽皮纸，用炭笔快速记录，炭笔在兽皮纸上划过的声音被他刻意压低，换班时会有一名小队长清点人数，刚才交接口令时我听清了，是星月同辉。小队长先说，守卫回复，然后再齐说。 他顿了顿，目光捕捉到一名守卫从城墙上走下来，手里提着一个盖着棉布的食盒，食盒上还冒着微弱的热气，还有，守卫每刻钟会换一次岗哨位置，东门内侧靠左边有个补给点，挂着一盏羊角灯，他们会在那里领取水和黑麦面包。 莱拉轻轻拉动弓弦，木箭带着几乎不可闻的风声射向枯树旁的一棵矮草，箭尖刚触碰到草叶，便惊起几只麻雀。扑棱棱的翅膀声立刻吸引了城墙上守卫的注意，他们纷纷举起弓箭对准麻雀飞起的方向，弓弦拉得作响，小队长则厉声喝道：什么人在那里出来！ 莱拉和卡伦立刻低下头，假装在整理竹篓里的草药，莱拉还故意将几株干枯的药草扔在地上，然后弯腰去捡，动作笨拙得像个真正的采药人。直到守卫确认只是几只受惊的麻雀，骂骂咧咧地放下弓箭，两人才悄悄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守卫的反应速度不慢，但判断力一般，只要不露出魔力波动，应该能蒙混过去。莱拉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不过他们的弓箭上都附着了破甲魔力，箭尖闪烁着蓝光，一旦被射中，就算有斗篷防护也会受伤。她指了指城门旁那个金属盒子，那是三阶魔力检测仪，对精灵族的自然魔力尤其敏感，我们待会儿过去时，要把自身魔力压制到最低。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嗒嗒嗒的声响由远及近，带着沉重的压迫感。莱拉和卡伦立刻缩回枯树后，只露出半只眼睛观察。只见一队骑兵从西门方向疾驰而来，为首的骑兵穿着银色铠甲，铠甲表面流淌着如同岩浆般的魔力光泽，即使隔着数十丈，两人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域主级魔力波动。 正是艾莉娅反复叮嘱要避开的魔力监察队。骑兵队在东门不远处停下，为首的骑士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如猎豹，他走到东门小队长面前，低声说了几句，小队长立刻躬身行礼，神色恭敬。随后骑士又翻身上马，马鞭一扬，骑兵队便朝着北门方向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夜色中久久不散。 他们在调动兵力。卡伦的声音有些凝重，手指快速在兽皮纸上记录下骑兵的数量和去向，炭笔在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一共二十名骑兵，都骑着附着风系魔力的战马，武器是长约丈二的魔力长枪，枪尖泛着猩红的光芒。他们从西门过来，在东门停留了大约三息，然后前往北门，看小队长的神情，应该是增援北门的防御。 莱拉皱起眉头，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竹篓里的草药：艾莉娅首领最担心的就是监察队的动向，这个情报必须尽快传回去。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边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启明星在云层后若隐若现，离约定的子时还有一段时间，但情况紧急，我们先把初步情报传回去，然后继续潜伏观察北门的情况，说不定能发现更多部署。 卡伦点头，从衣领里取出通讯木符，手指微微用力。木符发出一声轻微的声，随即化作一缕绿色的烟雾，顺着夜风飘散在空气中，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与此同时，铁砧城的联军帐篷里，艾莉娅手中的通讯水晶突然亮起柔和的绿光，她立刻握紧水晶，将其贴在耳边，清晰地听到莱拉简洁而急促的声音：东门换班半时辰一次，口令星月同辉，西门监察队二十骑增援北门。 艾莉娅心中一紧，立刻走到地图前，用红色炭笔在北门位置画了个圈，旁边重重写上监察队增援四个字。她转身对帐篷外喊道：立刻去请林恩和巴顿，就说西门监察队有异动，事关攻城部署！帐外的卫兵应声而去，脚步声急促而有力。艾莉娅重新看向地图，手指在东门和北门之间反复滑动，紫色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帐篷里的魔法灯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光芒微微摇曳。 而在阿斯托利亚城东门附近，莱拉和卡伦已经收拾好东西，将竹篓和篮子藏在枯树后的石洞里，只留下少量草药作为伪装。卡伦将记录着情报的兽皮纸贴身藏好，莱拉则检查了一下短弓上的箭矢，确保每一支都能随时射出。北门的守卫肯定会加强戒备，我们过去时要更小心，尽量贴着地面移动。莱拉低声说，卡伦点头应下，两人再次压低身形，如同两道融入阴影的墨痕，朝着北门的方向潜行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弥漫的荒野中。 晨雾渐散，东方的天空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红色，阿斯托利亚城的轮廓在阳光下愈发清晰，城墙的黑色砖石反射着冰冷的光泽。莱拉和卡伦躲在北门附近的一处土丘后，土丘上长满了低矮的灌木丛，正好将两人的身形掩盖。 他们透过灌木丛的缝隙望去，看到刚才增援北门的监察队正在城墙上巡逻，每一名骑兵都神情严肃，头盔下的眼睛扫视着城外的荒野，手中的魔力长枪随时准备出鞘，枪尖的猩红光芒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北门的守卫数量比东门多了一倍，城墙上还新增了几台魔力弩炮，炮口粗大如水桶，对准了城外的荒野，弩炮旁站着专门的操控手，神情紧绷。 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严重。卡伦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他取出水晶沙漏，开始记录北门守卫的换班时间和巡逻路线，北门的魔力波动非常强，除了那二十名监察队骑兵，我还能感应到至少三名域主级强者的气息，应该是坐镇城门的将领。他顿了顿，指了指城墙顶端的一处阁楼，那里有一道隐晦的魔力屏障，应该是用来防御高空侦查的，我们不能从上方靠近。 莱拉从草药篓里取出一株新鲜的月光草，将其碾碎，墨绿色的汁液散发出浓郁的清香。她将汁液均匀涂抹在自己和卡伦的头巾、衣角上，轻声解释道：月光草的汁液能掩盖精灵族的自然魔力，就算被魔力检测仪扫到，也只会显示成普通草药的气息。她拍了拍卡伦的手臂，我们再观察一个时辰，把守卫的换班规律、巡逻路线、魔力屏障的范围都记录下来，然后就返回铁砧城。艾莉娅首领需要这些详细情报来调整攻城战术，多一分细节，联军的伤亡就能少一分。 一个时辰后，当天色彻底大亮，阳光洒满荒野时，莱拉和卡伦终于完成了侦查。兽皮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情报，从守卫的换班时间到魔力弩炮的发射间隔，甚至连补给点的物资运送规律都记录得一清二楚。两人沿着原路返回，一路上避开了魔力监测塔的波纹和巡逻队的视线，脚步比来时更快，却依旧保持着极致的安静。他们的怀里揣着那张三指宽的兽皮纸，纸张虽轻，却承载着联军攻城的关键希望。 而在铁砧城的联军营地中，林恩、艾莉娅和巴顿已经聚集在指挥帐篷里，地图上铺着密密麻麻的标记，三人正低声讨论着战术。看到帐外传来的信号，艾莉娅立刻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他们回来了。帐篷帘被掀开，莱拉和卡伦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虽然脸上还带着伪装膏的痕迹，眼神却明亮而坚定。他们从怀中取出兽皮纸，恭敬地递到三人面前：阿斯托利亚城东门、北门的防御部署已摸清，西门和南门的初步侦查也有收获。 林恩接过兽皮纸，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记录，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辛苦你们了，这情报来得太及时。巴顿则拍了拍卡伦的肩膀，爽朗地笑道：不愧是星叶部落的斥候，果然靠谱！艾莉娅看着两人略显疲惫的脸庞，眼中满是关切：先下去休息，接下来的战术部署，还要靠你们提供的情报作为依据。 莱拉和卡伦躬身行礼，转身退出帐篷。帐篷内，林恩、艾莉娅和巴顿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地图上，手指在各个城门的标记间移动，低声讨论着攻城的时间和路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