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桃花笺上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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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雨，总是来得缠绵。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窗棂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将对岸的桃花润得愈发娇嫩，粉白的花瓣沾着水珠，像美人含泪的眼。 苏璃坐在窗边，手里捏着一张桃花笺，悬在纸上，迟迟没有落下。赵珩去了知府衙门提审人犯，临走前说，审完就带她去看城南的桃花林，那里的桃花开得最盛。 “姑娘，这是沈画师送来的画。”周太监捧着一卷画轴进来，脸上带着笑意，“那小伙子倒是有心，知道姑娘喜欢桃花，特意画了幅《桃源图》送来。” 苏璃展开画轴，只见纸上青山隐隐，流水潺潺，一片嫣红的桃林望不到边际，林间还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像是在并肩漫步。笔法灵动，意境悠远，确实是幅好画。 “替我谢过沈画师。”苏璃将画轴收好，目光重新落回桃花笺上。她本想写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这些日子在江南的相处，让她心里某个角落的情愫像雨后的春草，悄悄蔓延，却又不敢宣之于口。 她是东宫的掌书宫女，他是储君太子，身份的鸿沟像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两人之间。那些深夜的默契，月下的低语，或许只是一时的温情，当回到京城的权力场，终究会被现实碾碎。 “在想什么” 赵珩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苏璃吓了一跳，手里的桃花笺掉在地上。他不知何时回来的，身上带着雨丝的清凉，见她慌乱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没什么。”苏璃连忙弯腰去捡，却被他先一步拾起。 桃花笺上，只写了半句：“江南三月桃花开……” 赵珩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指尖拂过纸上的墨迹，忽然道：“后半句是什么” 苏璃的脸颊发烫，抢也不是，不抢也不是，只能别过脸：“没想好。” “我替你补”赵珩挑眉，拿起她放在桌上的笔，蘸了点墨，在纸上缓缓写下：“不及君侧一缕风。” 笔锋遒劲，与她的娟秀字迹形成鲜明对比，却又奇异地和谐。 苏璃看着那行字，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这是什么意思是随口玩笑，还是…… “殿下……”她想开口问，却又不知该如何措辞。 赵珩将桃花笺放在她面前，眼神认真：“这是我的心意。” 雨声似乎更响了，敲打着窗沿，也敲打着苏璃的心。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和算计，只有一片清澈的温柔，像江南的春水，能将人溺毙其中。 “我们……”苏璃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们是君臣。” “在京城是。”赵珩打断她，“在这里，不是。”他走到她面前，弯腰看着她，“在这里，我只是赵珩，你只是苏璃。”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墨香和雨意，让她的脸颊更烫了。 “可我们总要回去的。”苏璃低声道，“回到京城，一切还是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不会了。”赵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苏璃，我不会让你再只做个掌书宫女。” 苏璃猛地抬头，撞进他温柔的眼眸里。 “等处理完江南的事，回到京城，我就奏请父皇，封你为太子侧妃。”赵珩一字一句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或许不够，但我向你保证，这只是开始。” 他的话像一道惊雷，在苏璃的心里炸开。她从未想过，他会给她这样的承诺。太子侧妃，虽不是正位，却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室成员，足以让她摆脱宫女的身份，在这深宫里站稳脚跟。 可她想要的，仅仅是这些吗 苏璃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忽然想起他在天牢外失控的呼喊，想起他笨拙地给她涂药的样子，想起他在月下说“江南的月亮更圆些”时的温柔。 原来，那些冰封下的暖意，早已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我不要侧妃之位。”苏璃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赵珩的脸色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你……”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苏璃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坦诚，“我要的，是你那日在坤宁宫说的‘互相信任’，是你在桃花树下说的‘只是赵珩与苏璃’。”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道：“若有朝一日，你能许我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便嫁你。若不能，我宁愿一辈子做你的掌书宫女，陪在你身边，看你君临天下。” 赵珩愣住了。他以为她想要的是名分和地位，却没想到，她想要的是他从未给过任何人的真心。 江南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棂，也敲碎了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聪明、坚韧、通透，在权力的泥沼里始终保持着本心，此刻，她的眼底闪烁着期待和不安，像个等待答案的孩子。 “好。”赵珩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我答应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在苏璃的心湖里漾开圈圈涟漪。 “等我肃清所有障碍，等我真正掌控这天下，我便废黜六宫，只留你一人。”赵珩的眼神无比坚定，“到那时，我不是太子，你不是宫女，我们只是寻常夫妻。” 苏璃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笑了，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原来，这深宫的权力场里，真的能开出不一样的花。原来，她的登天阶上，真的能有一个人与她并肩同行，许她一世安稳。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桃花笺上那两行字上，墨迹仿佛也染上了暖意。 江南三月桃花开，不及君侧一缕风。 苏璃将桃花笺小心翼翼地收好，放进贴身的锦囊里，与那支玉兰簪放在一起。 她知道，回到京城后，等待他们的依旧是波谲云诡的朝堂和后宫，依旧是没完没了的算计和争斗。但此刻，她心里充满了勇气。 因为她知道，无论前路多么艰难，身边这个人，会与她一起面对。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这张桃花笺，便是他们心事最好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