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山峰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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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夜，寒气已然刺骨，呵气成霜。 七公主悄立在窗边，透过一道缝隙，看着来回踱步、搓手取暖的周平，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痕。 这才心满意足地轻轻关紧了窗户，将凛冽的寒意彻底隔绝在外。 云袖一边替公主整理床铺，一边忍不住小声笑道： “殿下，您这招可真够厉害的！这深更半夜，天寒地冻的，在外面站上一宿，还不得冻掉他半条命去” 但她随即又露出一丝担忧：“可是…万一明天周大人真的感染了风寒，病得起不来身，耽误了行程可怎么办” 七公主闻言，非但不忧，反而脸上得意的笑容更深了，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狡黠：“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她慢条斯理地走到床边，声音轻快却透着算计： “你想想，和亲之事，关乎两国邦交，日程都是掐算好的，岂容延误 万一到了约定之期，我们还没能进入火罗国境…你猜猜，父皇震怒之下，会先砍了谁的脑袋来给火罗国一个交代” 云袖眼睛一亮，顿时眉开眼笑，由衷地赞叹道：“殿下圣明！还是您想得周全！到时候，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七公主得意地笑了笑：“去，给本宫弄点吃的。这一高兴，肚子就饿了。” “好嘞。” 深秋的夜寒，如同无形的冰针，穿透衣物，直刺骨髓。 院子里，周平裹紧了身上那件略显单薄的官服，却依旧抵不住那无孔不入的冷意。 他不得不来回踱步，靠活动身体产生些许热量，时不时朝冻得发僵的双手呵出一团白气，又用力搓揉几下。 鼻尖和耳朵早已冻得通红，牙齿也忍不住微微打颤，发出细碎的磕碰声。 就在他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个背风角落蹲一会儿时，却见驿站的胖厨子老王头。 一手提溜着两个小酒壶，另一只手端着一碟花生米和一盘切好的酱牛肉，溜溜达达地从灶房那边走了过来。 “哟，周大人，您这真是…呃…恪尽职守，体察民情呐”老王头借着檐下挂着的灯笼光，脸上露出又是好笑又是了然的神情。 周平看到酒肉，眼睛顿时一亮，如同见了救星：“少废话，快过来！再体察下去，民没咋地，官先冻成冰坨子了！” 老王头嘿嘿一笑，也不多问周平为何大半夜被罚守在院子里。 两人极有默契地走到廊下背风处，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席地而坐。 老王头递过一壶烫得正好的酒，又将花生米和酱牛肉摆在两人中间。 “来来来，驱驱寒，这鬼天气，喝口酒暖暖身子才顶得住！”老王头自己先灌了一口，满足地哈出一口带着酒气的白雾。 周平接过酒壶，迫不及待地仰头灌下一大口。 辛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仿佛一股暖流瞬间在冻僵的四肢百骸中扩散开来，让他舒服得几乎呻吟出声。 “舒坦！”周平长吁一口气，又赶紧捏了几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嚼得嘎嘣响，“老王，你真是我救命恩人！” “嘿嘿，凑合喝点，凑合喝点。”老王头憨笑着，又撕下一块酱牛肉递给周平，“这酱牛肉也是俺老王的拿手活儿，下酒正好！” 周平又抿了一口温热的酒液，一股暖意从胃里升腾起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他捏起一片酱牛肉丢进嘴里，嚼着嚼着，随口问道：“老王，你这手艺真是不赖。在这望北驿当了多少年厨子了这荒郊野岭的，委屈你这身本事了。” 老王头闻言，嘿嘿一笑，摆摆手道：“周大人您可抬举我了。俺老王啊，其实不是这望北驿的人。” “哦”周平来了兴趣。 “临时调来的。”老王头给自己斟了半杯酒。 “俺是在南边八十里外的‘迎客驿’当差。那边靠着官道，人来人往的，虽说忙点，但也热闹。 这不是上头下了死命令，说公主的和亲队伍要经过这儿，怕这边人手不够，厨艺也不精，才紧急把俺和几个伙计从各处调过来支应。” 他咂摸了一口酒，继续道：“您别看现在这院子里好像挺多人，那是临时凑起来的。 这望北驿啊，平时冷清得很，一年到头也没多少贵人会走这条偏路，驿丞加上驿卒，拢共也就那么十来号人守着空房子。 这回要不是公主殿下这事，哪能有这般光景” 周平闻言愣了一下，环顾了一下这规模不小的驿站，疑惑道： “我看这望北驿修建得挺气派，房间也不少，怎么还会如此冷清” 老王头叹了口气，又抿了口酒，脸上露出些追忆的神色： “周大人您有所不知。就这望北驿，连同后面六十里处的‘十里坡驿’，放在几年前，那可都是南来北往的要道，热闹着呢！ 过往的官员、商队络绎不绝，驿卒们忙得脚不沾地。” 他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几分神秘和忌讳：“可后来吧，大概就是三四年前，前面大概百里地，有个叫‘歇马镇’的地方，不知道招惹了哪路邪祟，出了件怪事！ 那镇子上的人，老得特别快，明明三十岁的壮劳力，看着跟五六十岁似的，没几年就没了。死人也特别多，邪乎得很！” “朝廷也派了好几波大官和能人来查，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这消息一传开，谁还敢走这条路 慢慢的，官商们宁可绕远，也不愿从这‘歇马镇’边上过了。 我们这沿途的驿站，自然也就跟着荒凉下来了。” 周平听得目瞪口呆，猛地一拍大腿：“我去！这么邪性的事，怎么没人跟我提过！” 老王头反而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惊讶地张大嘴： “您…您不是这次和亲的大使吗这路线怎么定的，沿途什么情况，您…您怎么会不知道” 周平顿时有些讪讪，摸了摸鼻子，干笑道： “咳咳…这个…实话跟您说吧，我就是临时被拉来充数的，哪知道这些门道。” 他随即皱起眉头，神色严肃起来：“既然前面这么邪门，为啥咱们这次还非要走这条路这不是往坑里跳吗” 老王头摇摇头，分析道：“我估摸着啊，上头也是没办法。 古往今来，出大齐入火罗，北出‘断魂山脉’ 的这条古道是最近的了。 要是绕道南边的 ‘落鹰峡’ ，那得多走起码两个月的冤枉路！ 公主殿下这和亲可是有日子的，耽误不起啊。” 他顿了顿，又宽慰周平道：“不过大人您也别太担心。 那镇子虽然邪性，但听说基本都是他们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老得快，还没怎么听说过只是路过的行商旅客会怎么样。 咱们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阳气足，路过一下应该…应该不打紧吧” 周平听了这话，紧张的神色才稍稍缓和，吐出一口气： “哦…你这么说，那还稍微靠谱点。但愿只是他们水土的问题吧。” 就在这时，极远处“歇马镇”的方向，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沉闷至极的隆隆声！ 声音未落，众人便觉脚下一阵剧烈的摇晃！ 放在地上的酒壶啪嗒一声倒下，酱牛肉和花生米撒了一地，屋檐下的灯笼疯狂摆动，光影乱颤。 “地动了！快跑啊！”周平反应极快，猛地跳起来大喊一声。 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拉起还有些发懵的老王头就往院子中央的空旷处冲。 整个驿站瞬间炸开了锅，屋子里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惊得魂飞魄散。 房门被猛地撞开，侍卫、官员、仆役们惊慌失措地蜂拥而出，挤满了院子，人人脸上都带着惊恐与茫然。 所幸，这阵剧烈的摇晃持续的时间并不太长，强度也似乎也有限。 众人惊魂未定地相互搀扶着，大多只是受了惊吓。 然而，还不等人们松一口气，不知是谁率先指向歇马镇的方向，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 “快…快看那边！天啊——！” 所有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远处那座黑黢黢的、如同巨人般俯瞰着歇马镇的山峰。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伴随着一阵更加沉闷、仿佛天地撕裂般的巨响，山体中央竟赫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狰狞的裂缝！ 滚滚烟尘从裂缝中冲天而起，仿佛巨兽张口喷出的吐息。 那山峰，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生生地裂成了两半！ 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片死寂，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了每个人的后颈。 周平张着嘴，望着那裂开的山峰，刚才那点酒意早已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满心的震惊与不祥的预感。 老王头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喃喃道：“歇…歇马镇…那…那地方…果然…果然不干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