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以退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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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沉暗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仿佛触手可及,寒气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 谢观颐裹紧了军大衣,她独自一人站在木楼的走廊尽头,望着远处墨色山峦模糊的轮廓,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内心有诸多犹豫和挣扎。 齐景明那通电话,在她内心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齐景崇对闻人也步步紧逼的态势,让她不得不正视,吴嫒可能未死的线索不仅仅是给予齐景明内心的安慰,给过去画一个句号。同时,也是她可以加以利用,和齐景崇谈条件的筹码。 如果,她不想再仅仅做一个被动的逃避者,或是等待风暴过去的旁观者,就必须主动入局。 这个认知让她心脏沉甸甸地往下坠,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重新与齐景崇缓和关系,无异于与虎谋皮。她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男人在看到她“服软”时,眼中会流露出怎样一种洞悉一切又带着玩味的嘲讽。 但是,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破局的方法。 她当然知道,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其实自己完全可以不管闻人也,不理会齐景明所谓的条件交换。甚至有人会觉得不可思议,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可……算了。她已经决定这样去做。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柴火味的空气。然后,她点亮手机屏幕,指尖落在一个她以为永远不会再主动联系的号码上。 没有多余的寒暄,她只发过去一行字:【我们谈谈。】 信息发送成功,她将手机屏幕保持电亮状态,紧紧握在手心,仿佛那点微弱的光亮是她此刻全部的依仗。她不知道他会如何回应,是置之不理,还是提出别的什么苛刻条件她只能等。 时间在寂静和寒冷中仿佛被拉长了。 身后,火塘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远处隐约传来的犬吠,都变得异常清晰。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掌心的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收到的,只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可以。】 没有问谈什么,没有定时间地点,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联系,只是给予一个居高临下的许可。 谢观颐看着那两个字,心头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沉重。他的反应太过平静,平静得让她觉得,自己这步以退为进的棋,或许早已在他的算计之中。 但她没有退路了。 她再次打字,这一次,她谨慎地选择了措辞,将重点放在自己身上:【节目拍摄正在收尾,我回去后可以当面详谈。作为交换,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事,不要波及到无关的人。比如《野草》这个项目,它对张导很重要。】 她刻意模糊了“无关的人”的具体指向,提到上一部戏的合作导演,点明对方对自己的帮助,可以避免直接提及闻人也引起的过度联想。 这一次,对方的回复慢了一些,似乎在权衡。 几分钟后,信息进来:【你的价值,取决于你带来的‘诚意’。】 冰冷,直接,充满了资本的傲慢与算计。 谢观颐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她知道,所谓的“诚意”,无非是她自身的“回归”与“顺从”。 【我会让你看到‘诚意’。】她回复道,然后不等对方回应,迅速补充,【我不希望看到任何节外生枝的情况,这对我们接下来的‘谈话’氛围很重要。】 这一次,齐景崇没有立刻回复。 谢观颐也不期待他立刻给出承诺,这只是一场漫长博弈的开始。 她收起手机,转身走回火光跳跃的屋内,阿孜奶奶依旧坐在那里,安静地捻着线,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事情,想清楚了”老人没有抬头,温和的声音传入谢观颐耳中。 谢观颐在火塘边坐下,伸出手靠近温暖的火苗,指尖却依旧冰凉。“想清楚了。有些路,绕不过去,只能往前走。” 阿孜奶奶抬起头,昏黄的火光映照着她睿智而平和的眼睛:“想清楚了就好。走路的时候,记得看着脚下,也别忘了一开始,是为了什么才走的这条路。” 谢观颐心中一凛。 为了什么为了守护那份月夜下的约定,更是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人生主导权。 寰宇世纪办公室。 齐景崇放下手机,身体慵懒地靠向宽大的椅背,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芈书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指示。 “暂停对闻人也那边的一切施压动作。”齐景崇淡淡开口,“包括《野草》项目的干扰,也暂时停下。” 芈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便恢复平静:“是。那之前的计划……” “计划照旧。”齐景崇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只是换一种方式。强压得不到的,或许可以通过‘馈赠’来获取。让她亲自把软肋送到我面前,不是更有趣吗” 他很好奇,谢观颐所谓的“诚意”究竟是什么。她刻意模糊焦点,反而让他更想看看她手中真正的底牌。 无论哪一种,都让他感到一种掌控局势的快感。飞鸟终究飞不出天空,而天空,由他定义。 “通知下去,谢观颐回来后的行程,空出来。她所有的‘请求’,第一时间汇报给我。”他吩咐道,眼神深邃,“我要看看,这只试图找回‘根’的鸟,这次想唱一出怎样的戏。” 而此刻,《野草》剧组最后一场围读会刚刚结束。 闻人也收拾着剧本,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李寻走过来,低声对他说:“奇怪,寰宇那边……好像突然没动静了。不过,之前谈得好好的一个商务合作,对方刚才来电话,说暂时搁置。” 闻人也动作一顿,抬起头:“搁置” “嗯,态度很客气,但意思很明确。”李寻皱着眉,“还有,之前网上那些关于你和公司、和《野草》的负面讨论,也好像被人为压下去了一些。” 事出反常必有妖,闻人也并不觉得这是齐景崇突然大发善心。那只意味着,对方改变了策略,或者……有了更在意的目标。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谢观颐沉静的面容。是她吗是她做了什么,才让齐景崇暂时转移了注意力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紧,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和……难以言喻的愧疚。他不想她也许是因为自己,而再与那个男人有任何牵扯,更不愿她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为自己做出任何妥协。 他立刻拿出手机,想要给她发信息,询问情况。但手指在对话框上停了许久,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他以什么立场问他又能做什么 他甚至开始后悔,如果当初和父亲没有立下所谓的赌约,扬言要从零开始就好了。可他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如果他不曾设身处地地去理解谢观颐,那么和齐景崇又有什么分别呢。 远在西南的谢观颐并不知道,她这步以退为进的险棋,在暂时缓解了闻人也压力的同时,也更深地刺激了他,促使他萌生了更强大的野望。 夜色渐深,山风寒冽。 每个人都身在局中,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信念和想要守护的人,落子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