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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刺得人生疼。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道人们突然投来的锐利视线相当刺人。 怎么突然这样了? 刚抬手想挠脸颊,站在前面的申贤和英风就同时抖了抖。 ‘啥情况?怂啥呢?’ 这到底是在搞什么? 「...咳咳。」 见我露出荒唐的眼神,申贤干咳了一声。 「...诸位这是何意?」 「不,那个...」 「...这可叫人怎么说好呢。」 搞什么,那些反应到底怎么回事? 华山的武者们刚才还直勾勾盯着看,现在却纷纷避开视线转开头。 接着开始交头接耳。 「...果然觉得像来着。」 「眼型倒不太像?」 「所以更不敢直视啊...」 窃窃私语声全钻进耳朵。 虽然像是他们之间的对话,可当着人面突然这样? 「到底在议论些什么?」 忍了又忍我终于开口。 当着人面持续这种谈话实在令人不快。 听我语气不善,申贤这才像要打圆场似地说道。 「...那个,大家听闻公子是仇家之人,都有些慌乱。」 称呼突然从少侠变成了公子。 我是仇家血脉和现在这事有什么关系? 「...因仇公子的令妹在我们这边算是位名人...」 「说我妹妹?」 听到申贤的话,我仔细回想起来。 老实说关于这个时期的妹妹,我知道的实在不多。 只是从小脱离世家,归属华山派罢了。 所以与受世家束缚的两位姐姐不同,和小妹的交集并不多。 现在想来名门世家的家主直系能成为其他门派成员是件蹊跷事。 但当时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后来因为妹妹实在太有名,想不知道都难。 不过是个几年后才回世家待几天的妹妹。 按现在的时间线来看,除了这点之外确实一无所知。 「…她怎么了?」 怎么想都不明白,只好反问申贤。 「…唔。」 申贤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启齿。 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么犹豫。 「少侠,我实在有个问题想请教。」 申贤踌躇时,英风突然插话。 「说。」 「…仇少侠,师姐原本就是那种感觉吗」 师姐? 眼前的申贤是二代弟子,既然英风称他为师叔,那英风应是三代弟子。 我自不必说,妹妹应该比英风还小两三岁,按理该是同辈才对。 为什么称呼师姐? 「…这什么意思?」 「就那个…您懂的。」 支支吾吾半天的英风突然闭眼豁出去般问道: 「仇师姐原本是男…」 没能听完英风鼓起勇气的发言。 因为申贤突然一巴掌扇在他嘴上。 「咕呜…!!」 申贤踹飞了捂着红肿嘴唇滚地的英风,让他又滚出老远。 就在这时,华山派的武人们从后面开始对英风乱踩一气,仿佛早就等着他。 毫不留情的踢踹让英风立刻发出惨叫。 「啊...啊啊!师、师叔们稍等…!」 「这他妈不是疯子吧?」 「还真敢说啊喂!这小子谁负责相亲的!三代弟子谁带的!怎么教出这种玩意儿!」 「不就是你这狗崽子吗!」 「啊啊啊!」 “....” 残酷的场景令人失语。 英风当真被打得灰头土脸。 英风刚才好像要问什….什么来着... 我看向申贤想再追问,但申贤态度坚决。 「那个….」 「您不必费心。」 「不是….感觉有必要问。」 「不不,真不用操心。正好觉得他欠管教,这局面倒挺合适。」 「啊…?」 管教?这算哪门子管教?号称剑龙的后起之秀被这样对待合适吗…? 与想象中的道家形象相去甚远。 本以为该是温文尔雅,这算什么事... [果然….后人们教得真好啊,自古弟子间的友谊就该这么培养。] 「....哦这样啊。」 若这老头真是华山剑仙,那问题不就从根源上开始了吗? 突然想通的瞬间心里豁然开朗。 不知挨了多少打,道人们退开后只见英风像死老鼠般瘫在地上。 看起来失去意识了,不要紧吧…? 仿佛嘲笑我的担忧,有人把英风往肩上一扛消失在后院。 「您不必担心。他马上就会醒的。」 还没等我多问,申贤就插了进来。 这情况是不是不该继续追问了? 「啊,这个。反正…」 「那仇公子是要直接前往华山吗?」 「必须的,得赶紧把受托之事办完。」 「除了送还信物,您在华山还有别的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得带妹妹回家。」 「啊…?」 难道我又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就像刚才那样,道人们的视线再次聚焦到我身上。 不对,和刚才截然不同。 这次的目光要炽热激烈得多。 ‘...华山派原本就是这种疯子的聚集地吗?’ [搞什么鬼!?] ‘各、各位请安静些…我脑壳疼。’ [这混账东西,没处撒气就来辱骂别派!?] 恶灵莫名其妙的跳脚被我无视了个干净。 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 单看此刻投来的眼神,他们确实有理由这么称呼我。 申贤突然紧紧抓住我的肩膀。 「您这是做什….」 「我们走吧,大侠。」 「啥?」 从小侠到公子,再从公子到大侠,称呼转瞬间几度更迭。 不仅是申贤,连后面屏息观察的道人们也都乌泱泱围了上来。 「我们会安全快速护送您到华山。」 「走路累吗?要背您吗?我轻功还算敏捷。」 「需要帮您呼吸吗?」 「喂!把马牵走,我跑得比马还快!」 「两匹马总比一匹强,加我一个。」 「...好家伙。」 怎么办,看来真是一群疯子。 面对那张仿佛吞了一捧杨贵妃般醉态的脸,我勉强挤出半个僵硬笑容回答道。 所幸声音没有发抖地流了出来。 「不必了,我们还是分开走比较好。」 虽然用恳切的语气说道。 我的话被轻易无视,最终还是和华山派同行了。 [呵呵,活泼的模样真是招人疼爱啊] ....人生啊。 陕西华阴县境内的莲花峰顶。 虽然梅花盛放的时节已过,但华山上四季皆有梅花绽放。 它们与华山武者们孕育的赌约共生,永不凋零。 时节虽是酷暑,但梅花随风飘散的模样恍若雪霰,再看竟与冬日景象相似。 沿着山道行至离月亮最近处,有座小小的茅屋。 这里莫说是华山三代弟子,就连二代弟子也不能随意进出。 是华山掌门与长老们,乃至一代弟子中也仅有极少数能踏入的禁地。 此刻却有个小女孩沿着山路攀上来,小心翼翼地推开那间沐浴月光的茅屋木门。 吱呀—— 尽管动作极尽谨慎,老旧木门却违背心意发出声响。 或许因此,屋内之人从睡梦中惊醒出声。 「且进来罢。」 女声中透着岁月痕迹,却仍保持着优雅端庄的嗓音。 女孩满脸愧疚地探出小脸。 那身影的女子问道。 「灵华啊,怎么这副表情」 「...对不起,本想着露个脸就走,却不小心吵醒师父了。」 师傅对弟子的话语微微露出了笑容。 即便过了数年仍保持着纯净心性,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爱。 小心翼翼地向前伸出双手。 弟子见状立刻奔向师父怀中。 轻抚着柔顺的发丝对弟子说道。 「夜路该多可怕啊,怎么天天都这样跑来,让我心里如何能放心…」 「因为喜欢才来的…您别说这样的话。」 从弟子居所到这儿,得翻越崎岖山道跑上好一阵子。 以孩童之躯想必十分辛苦难受。 弟子每天都攀着山路上来见师傅。 蜷在怀里的弟子小心翼翼问道。 「您身体还好吗…?」 「许是今天天气好,身子倒觉得舒坦。」 「真的吗!」 「要不要一起去散散步」 「…好!」 像是等这句话很久了,弟子绽开灿烂笑容。 弟子立刻牵起师父的手。 虽然布满皱纹又冰凉,但弟子连这也觉得欢喜。 走出小屋踏上散步的小径。 夜半的月光照亮了路,倒也不算太暗。 梅花沐浴月光时格外美丽。 弟子最爱这条与师父漫步的、开满梅花的山路。 交握的手虽然冰冷,却分明能感受到温度。弟子将这份暖意当作爱。 师傅悄悄放慢步伐怕她绊倒。 用脚尖踢开了前面的石子。 漂亮衣裳沾了尘土也毫不在意。 师父静静抚摸着弟子的头发。 「灵华啊。」 「在的,师父。」 师傅偷偷屏住了呼吸。 对弟子有话要说,但这是弟子讨厌的话题。 「过些时日,就该去山西走一趟了。」 “....” 果不其然,弟子听到师父的话后闭上了嘴。 微微皱起的单边眉毛透着闹别扭的意味。 师父看着那模样露出浅笑。 「是去见家人,就那么不情愿吗?」 “....” 「灵华。」 「...在的。」 弟子小声嗫嚅着。 师父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侧耳倾听。 于是弟子的声音稍微清晰了些。 「...才不是什么家人。」 嗓音里带着湿气。 师父缓缓抬头,用手环抱住弟子瘦小的肩膀。 「...抱歉啊。」 面对弟子的声音,师父无言以对。 这本就不是他该插嘴的事。 虽是因为难忘的因缘不得不收下的弟子,却从不后悔。 反倒意识到这迟暮之年邂逅的幸福正是眼前弟子。 若说遗憾,便是自己身体欠安。 若能早些相遇,本可以教会她更多事,给她更多拥抱。 不禁怨恨起无常的时光。 师父祈愿弟子不要哭泣,盼她在这纷乱尘世找到幸福。 在映照华山的月光下。 梅花剑后寂寞地轻抚着弟子的发丝。 咕呜呜呜——! 熊吼声惊起林中飞鸟,扑棱棱振翅四散。 周围堆满被大卸八块的魔物尸体。 南宫霏儿在浸透土地的蓝色血泊中缓缓调息。 这是第几次遭遇魔物了? 曾数过手指的次数,但之后的事便记不清了。 自山西起便马不停蹄地奔逃。 如此长时间的奔跑,难免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怀疑。 即便如此,也未曾萌生过折返的念头。 毕竟已寻得更安逸的栖身之所。 南宫霏儿凭直觉寻路。 确切地说,是不自觉地朝着恶臭较轻的方向行进。 因此时常迷路。 这次也不例外,只是稍有不同。 丹田内充盈的真气早已耗尽。 不仅要应对魔物,还得忍受途中突降的暴雨。 崎岖山径往返间,各处污迹斑斑,原本洁净的武服早已破旧不堪。 这本是习以为常的事。 所幸能遇见溪谷,境况稍有好转。 「……快到了。」 在只见草木的密林深处,南宫霏儿轻声呢喃。 语气斩钉截铁。 若问为何如此确信,恐怕她自己也无法作答。 只是莫名有这样的预感。 沿着此路前行,就能见到他。 在这肮脏痛苦的世界里唯一的安宁之所。 收剑入鞘后转身迈步。 定是这边没错。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方向是对的。 「好想早点见到…」 南宫霏儿突然睁大双眼。 下意识脱口而出后,慌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想见他?’ 为何? 是因他身无异味亦或仅此而已 原本笔直前行的步伐略显凌乱。 南宫霏儿驻足静立,整理思绪。 就这样站了很久。 静静地待了片刻后 突然蹦出一句话。 「想见…?想见。」 南宫霏儿点了点头。 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 但自己似乎确实想见他。 这就足够了。 没必要思考其他理由。 「很快就能见到了。」 从遥远的地方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是确信又非确信的预感。 虽然现在距离还有些远 但应该用不了太久。 南宫霏儿似乎结束了思考 再次迈开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