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牧羊人的棋盘，废子与神之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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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灌入车窗，带着西湖水汽的微凉，却浇不熄林默脑海中那片灼热的烙印。 那串橄榄核雕刻的手串，在路灯下一闪而过的画面，被他的记忆定格、放大，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那些小羊，姿态各异，有的低头吃草，有的昂首望天，有的相互依偎，每一只都栩栩如生，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而那个为秦知语拉开车门的司机，手腕稳健，神情恭敬，【绝对忠诚】四个大字如同烙铁，印在他的剧本面板上。 林默开着车，行驶在空旷的午夜街道上。他没有回家，而是将车停在了江边一处僻静的观景台。江水在夜色中沉默地流淌，对岸的城市灯火辉煌，像一场永不落幕的繁华幻梦。 他靠在冰冷的栏杆上，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江南会所里那一幕幕场景，如同电影回放般在眼前闪过。 周良安的【儒雅】与【野心】。 王建国的【贪婪】与【炫耀】。 苏媚的【野心】与【魅惑】。 满屋子的【蓝色剧本】与【紫色剧本】。 这些，都只是棋盘上的风景。 真正的棋手，是那个叫秦知语的女人。 【牧羊人】。 这个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词条，带着一种神只般的、冷漠的俯瞰视角。她不是在与这些人博弈，她是在放牧。周良安，这位在江州官场呼风唤雨的市委副书记，不过是她羊群里最壮硕、最听话的那只头羊。 而他，林默，因为一幅画，一只误打误撞闯入牧场的松鼠，被牧羊人注意到了。她拿起一颗石子，饶有兴致地抛到他面前，想看看他会作何反应。 那杯酒，就是那颗石子。 那句关于城南旧改的提问，就是牧羊人评估他是否有资格成为另一只“头羊”的测试。 林默吐出一口长长的烟圈，烟雾被江风吹散。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看穿、被置于更高维度力量掌控之下的无力感。但他内心深处，那股不甘与桀骜，也随之被点燃。 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生来就是牧羊人，而我们只能是被挑选、被驯化的羊 林默将烟头掐灭在垃圾桶里，眼神中的迷茫与震撼，逐渐被一种极致的冷静所取代。他返回车里，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开到了自己办公室。 市府大楼在深夜里一片漆黑，只有保安室亮着灯。林默刷卡进入，空旷的走廊里，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回响。 他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他没有去翻阅任何文件，只是静静地坐着，闭上眼睛。 他需要复盘。 不是复盘自己今晚的表现，而是复盘整个江南会所，那个微缩的权力生态圈。他的大脑，如同一台超级计算机，开始高速运转。 他将今晚在会所里见到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微表情，都从记忆深处调取出来。 宏远地产的王建国，想把城西那块地的容积率从2.5调到3.0。 天艺传媒的苏媚，想要文化节的开幕式承办权。 …… 这些信息，像无数条杂乱的丝线，看似毫无关联。但林默强迫自己寻找它们背后的共同逻辑。 他将那些最得意忘形、最口无遮拦的“蓝色剧本”持有者，单独拎了出来。这些人，往往是信息泄露的最薄弱环节。 一个穿着范思哲花衬衫的年轻人，对，就是那个挑衅他的张扬，恒通集团的二公子。他后来凑到一个圈子里，吹嘘他父亲刚刚在省里参加了一个“闭门会”，说“未来的风口不在房地产，在天上，在云里”。 “天上”、“云里”……云计算高新科技 另一个酒气熏天的中年男人，在和人碰杯时大着舌头说：“别看城南现在是片破烂地，等省里的‘东风’一吹，那就是金窝窝！我消息准，我姐夫就在省发改委！” 城南……省发改委……东风…… 林默的脑海中，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开始像拼图一样，缓缓聚合。他猛地睁开眼睛，走到墙边的江州市规划地图前。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城南那片广袤的、尚未开发的区域。这里毗邻大学城，交通不算便利，还有大片的滩涂和废弃的工厂，在所有人的规划里，都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一块“废地”。 “废地”…… 林默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想起了两个月前的一件事。 那时，他刚刚帮夏清月处理完一个棘手的信访案件，在市政府的资产管理处偶然看到了一份待处理资产的清单。其中就包括城南这片区域里，一个破产食品厂的地块，不大，也就五十多亩，但因为无人问津，挂牌价格低得离谱。 当时，他恰好与资产处的一个小科员擦肩而过。 【目标：王小兵，资产管理处科员】 【情绪：烦躁、不被理解】 【内心诉求：为了这块破地的勘测报告跑断了腿，领导还嫌进度慢，真想撂挑子不干了。这鬼地方，谁买谁傻。】 【紫色剧本选项：拍拍他的肩膀说：“小王，这块地，将来可能是你的伯乐。勘测报告，做得越详细越好。”】 当时林默觉得这个紫色选项莫名其妙，他只是选择了蓝色剧本，递给对方一根烟，说了句“辛苦了”。但那个【内心诉求】里，“跑断了腿”和“勘测报告”，让他留了个心眼。为什么一块没人要的废地，需要一份那么详细的勘测报告 事后，他用自己炒股赚的一点闲钱，通过一个不记名的壳公司，悄无声息地将那块地拍了下来。这件事，他没告诉任何人，包括夏清月。这只是他基于【情绪剧本】的预判，下的一步闲棋，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上的“废子”。 而现在，这枚废子，在江南会所那些权贵们无意中泄露的天机里，突然开始闪闪发光。 省里要出台一个扶持高新科技产业园的政策。 地点，就在城南。 而他买下的那块地，正好处于那片区域的核心位置！ 巨大的信息差，如同电流般击穿了林默的全身。他终于明白了秦知语那句“我只信价值”的真正含义。在他们那个层面，权力、金钱、信息，是可以相互兑换的。他们利用普通人无法触及的信息，提前布局，收割财富，再用财富去巩固权力。 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 而他，一个局外人，靠着【情绪剧本】这个独一无二的“外挂”，窥见了他们闭环上的一丝裂缝。 “嗡……嗡……”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来电显示是“李鬼祟主任”。 林默皱了皱眉，接起电话。 “小林啊！睡了没没打扰你吧”电话那头，李鬼祟的声音充满了压抑不住的亢奋和谄媚。 “没，李主任，有事吗” “哎呀，天大的好事！金爷那边派人送来的鉴定报告，专家组评价极高！说我们这次的发现，是填补了南宋画史的一项空白！还有还有，金爷说要无偿捐赠给我们一套德国进口的顶级档案扫描设备！小林，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做东，咱们全办的人，好好给你庆功！” 听着李鬼祟语无伦次的吹捧，林默只觉得一阵恍惚。 几天前，他还在为如何应对这个副主任的刁难而绞尽脑汁。而现在，对方已经把他当成了能带来天大好处的福星。 可李鬼祟又怎么会知道，他口中的“大功”，只是林默用来敲开另一扇大门的“投名状”。而那扇门后，是足以将一百个李鬼祟都碾成粉末的恐怖存在。 “主任，庆功就不必了，都是我分内的工作。”林默平静地回答，“设备的事情，您按流程接收就好。” “好好好，你看看，小林就是谦虚，高风亮节！” 林默挂断电话，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际线。 一夜未眠，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疲惫，反而精神亢奋到了极点。 他不再是那只被评估的松鼠，也不再是那枚等待被使用的废子。 他手里的这块“废地”，这份从权贵口中拼凑出的“天机”，就是他的底牌，是他从被动转为主动，甚至是对“牧羊人”进行反击的……神之一手。 这盘棋，不能再按照对方的规则下了。 他要在这张巨大的棋盘上，落下属于自己的第一颗棋子。 林默深吸一口气，拿起了那部夏清月交给他的，加密的红色手机。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按下了那个唯一的快捷拨号键。 电话接通得很快，那头传来夏清月清冷而沉稳的声音。 “林默” 林默握着手机，看着窗外那轮即将喷薄而出的朝阳，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夏市长，关于城南那块地，我有一个想法。” “我想，我们是时候……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