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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露水滴在新抽的稻苗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李老汉蹲在田埂边,用手掌量着稻苗的高度,嘴里不住念叨:“才几日功夫,竟蹿了这么些。”他身后的新开荒地里,渠水正顺着支脉缓缓流淌,在泥土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像给土地系上了银带。 高铭远拿着木尺在渠边测量,沈清和蹲在一旁记录,纸页上已经画满了弯弯曲曲的渠道路线。“这渠比预想的更稳当,”高铭远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你看这水流速,既能浇透稻田,又不会冲坏麦茬地。” 沈清和忽然笑了,指着不远处的田垄:“你瞧那些茶农,竟学起周石头捡麦穗了。”只见几个江南来的茶农正弯着腰,把田边遗漏的麦粒拾进竹篮,动作虽生涩,却学得有模有样。领头的茶农见他们望过来,举了举篮子,大声道:“沈先生说,这叫颗粒归仓,咱学了回去,茶园边的空地也能种麦子!” 正说着,周石头背着竹筐跑过来,筐里装着些枯黄的麦秆。“高大人,沈先生,李爷爷说用这个混在泥里修渠岸,比单用土结实。”他献宝似的把麦秆倒在地上,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沈先生带来的稻种发的芽,我特意留了几棵当样子。” 布包里的稻芽嫩得能掐出水,沈清和拿起来细看,忽然道:“我昨夜想了个主意,咱把兰考的麦秆运到江南,让茶农用它铺在茶园里保墒;再把江南的茶籽带来,种在渠边的坡地上,既能固土,又能收茶。” 高铭远眼睛一亮,接过稻芽插进渠边的泥土里:“这法子好!就像这渠水,北边的麦香能顺着它流到南边,南边的茶香也能跟着飘过来。” 午后的日头渐烈,周御史带着孩子们送来了绿豆汤。孩子们围在渠边,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忽然有人指着远处喊:“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官道上驶来一队车马,车身上插着两面小旗,一面画着麦穗,一面绣着茶芽。为首的车帘掀开,露出个熟悉的身影——竟是江南茶商公会的会长。“沈先生的信上说兰考渠成,能种稻麦,”会长跳下车,手里捧着本账册,“我们带了些江南的农具,想换你们的麦种和渠图纸样。” 李老汉听说要换麦种,急忙回家扛来一布袋新收的麦粒,倒在会长带来的竹筛里。麦粒滚落在筛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和江南来的丝绸、瓷器打招呼。会长抓起一把麦粒,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捻起一粒放进嘴里嚼了嚼,连连点头:“这麦质好,带回江南试种,定能成!” 傍晚时分,茶农们开始收拾行囊。他们的竹篓里,一半装着兰考的麦种和渠岸土样,一半装着沈清和新炒的兰考茶。“等明年麦收,我们还来!”年轻的茶农把周石头送的“麦茶牌”系在篓柄上,“到时候带江南的新茶来,跟你们换新麦!” 沈清和站在渠边挥手,腰间的木牌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高铭远递给他一碗新沏的稻芽茶,茶汤里飘着几粒麦仁,是周石头特意加进去的。“你看这茶里有麦,水里有稻,”高铭远望着渐渐远去的车马,“南北的水土,原是能掺在一块儿的。” 夜色降临时,渠边亮起了灯笼。周石头坐在谷堆上,听李老汉讲以前黄河泛滥的日子,忽然指着渠水说:“爷爷你看,水里的灯影像不像一条路” 渠面上的灯笼倒影确实像条蜿蜒的光带,从麦田一直延伸到茶田边。高铭远和沈清和并肩站着,看着光带里偶尔闪过的鱼影,仿佛看见江南的茶芽在兰考的泥土里扎根,兰考的麦种在江南的水田里抽穗。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混着渠水潺潺的流动声,像一首没写完的歌谣。沈清和摸了摸腰间的“麦茶牌”,忽然道:“明年此时,该叫‘稻麦共香’了。” 高铭远笑着点头,把手里的茶碗往他那边倾了倾,两碗茶轻轻一碰,溅出的水珠落在地上,很快就被湿润的泥土吸了进去,仿佛在孕育着一个更丰饶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