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剑映冰心 默许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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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的时光，仿佛被拉长，又仿佛在指尖悄然溜走。 谢天宇的伤势在云韵留下的圣物根基和东方凝冰日复一日的玄冰之气滋养下，恢复得极快。不过半月余，他已能自行坐起，运转功法也不再会引起反噬，只是距离完全恢复巅峰战力，尚需一些时日。 两人之间的相处，也进入了一种奇特的默契。 东方凝冰依旧每日前来，为他梳理经脉，送来温养神魂的灵液。只是不再需要她时时护法，谢天宇大多时间都在自行调息，感悟与幽泉一战后的剑道得失。 她来时，往往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或是翻阅圣地送来的卷宗，或是自行修炼。偶尔抬眸，看向那盘膝而坐、周身隐有凌厉剑意萦绕的身影。 而他，虽闭目凝神，却总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存在。那淡淡的、带着冰雪气息与一丝灵泉生机的幽香，那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甚至她清浅平稳的呼吸，都成了这静室中一种独特的背景音，非但不觉打扰，反而让这过于寂静的空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安定。 他们很少交谈。 谢天宇本性寡言，除了必要的道谢和关于伤势的简单问答，他几乎不会主动开口。东方凝冰性子也清冷，更不擅找话题。 但沉默，有时比言语更能传递心意。 这一日，东方凝冰带来了一壶新沏的“雪顶寒翠”，这是产自东域极北雪山顶峰的灵茶，性寒，却最能宁心静气，对剑修感悟剑意亦有微弱的辅助之效。 她将茶斟入白玉杯中，清澈的茶汤氤氲着淡淡的寒气与茶香，轻轻放在谢天宇身侧的矮几上。 谢天宇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那一杯清茶上，又移至她素白纤长的手指，最后看向她清丽依旧，却似乎比以往少了几分疏离的脸庞。 “有劳。”他端起茶杯，指尖触及杯壁的微凉，与她指尖的温度有些相似。他轻啜一口，寒冽的茶香在口中化开，带着一丝奇异的甘润，确实让他因持续感悟剑意而有些躁动的心神平静了不少。 “此茶甚好。”他难得地多评价了一句。 东方凝冰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喜色，轻轻“嗯”了一声，并未多言，也为自己斟了一杯，小口品着。 静室中，茶香袅袅，两人对坐无言，却自有一股宁静祥和的气氛流淌。 又过了几日，谢天宇已能下床轻微活动。他走到窗边，望着殿外翻涌的云海，以及云海之下若隐若现的九霄圣地景象。重伤初愈，看着这熟悉的景色，心中竟生出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东方凝冰站在他身侧稍后一些的位置，同样望着窗外。她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陪着。 “那一剑……还是不够。”谢天宇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憾意。他指的是对抗幽泉时，那赌上一切的“天之剑——一剑诛仙”。 东方凝冰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是在总结那一战的得失。她想了想，轻声道：“师兄以皇境之躯，硬撼半步法相法则之力，能将其击伤逼退，已是惊世骇俗。剑道之路漫长，循序渐进便是。” 她的话语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谢天宇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中似乎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但周身那因憾意而略显凌厉的气息，却悄然平和了下来。 他开始偶尔会与她探讨一些剑道上的问题。 并非高深玄奥的剑理，更多是一些基础的、关于力量掌控、剑意凝练方面的困惑。他惊讶地发现，这位主修玄冰之道的小师妹，在能量的精细控制和对“意”的理解上，有着独到的见解，尤其是她那融合了九天灵泉生机的玄冰之心，其“封冻”与“净化”的特性，某种程度上与剑道的“极于一点”、“破灭虚妄”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东方凝冰也很意外。她没想到这位孤高冷傲、眼中似乎只有剑的四师兄，会愿意与她探讨这些。她认真思索，谨慎回答，将自己修炼《九转玄冰诀》和凝聚玄冰之心的一些感悟，以剑道的方式类比阐述。 他们的交流依旧简洁，往往三言两语，点到即止。但在这无声的默契与偶尔的言语碰撞中，一种基于对“道”的相互理解与欣赏，悄然建立。 这一日，东方凝冰为他梳理完经脉，正准备离开。 “凝冰。”谢天宇忽然叫住了她。 这是他为数不多地、直接称呼她的名字，而非“师妹”。 东方凝冰脚步一顿，回身望去。 谢天宇看着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下定某种决心。他伸出手，掌心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剑形玉佩。玉佩通体剔透，如同寒冰凝成，其中却蕴含着一丝极其精纯凌厉的剑意。 “这枚‘冰魄剑佩’，是我早年于一上古剑修洞府所得，其中蕴含一道极寒剑意，于我无用。”他将玉佩递向东方凝冰，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眼神却带着一种难得的郑重，“你玄冰之体，或可借此感悟一番。算是……谢礼。” 东方凝冰看着那枚剑佩，又看向谢天宇那双深邃而认真的眼睛，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能感受到这枚剑佩的不凡，更明白这绝非简单的“谢礼”。以谢天宇的性格，能送出此物，其意义远比言语更重。 她没有立刻去接，只是看着他，清冷的眸光微微闪动。 静室中，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良久，东方凝冰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冰凉的剑佩。在接触到玉佩的瞬间，她感受到了一股同源却又更加古老纯粹的寒意，以及那道内蕴的、仿佛能冰封万物的凌厉剑意。 她抬起眼眸，迎上谢天宇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将剑佩握入手心。 “多谢……天宇师兄。” 这一次，她省略了姓氏。 谢天宇的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如同冰雪初融时，那一道极浅极淡的阳光。 没有更多的言语，东方凝冰握着那枚尚带着他掌心温度的剑佩，转身离开了静室。只是那离去的脚步，似乎比往常轻快了些许。 谢天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殿门处，才缓缓收回目光。他重新盘膝坐下，闭上双眼，继续他的剑道修行。只是那周身萦绕的剑意，似乎不再像以往那般纯粹是孤峭与冰冷，隐隐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度。 剑映冰心，默许韶华。有些情感，无需轰轰烈烈，便在这一点一滴的静默相处、相互理解与笨拙的赠予中，悄然生根，静待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