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烈火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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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迁都之心已决，行事如烈火燎原。李儒再献毒计：“今钱粮短缺，洛阳富户极多，可籍没入官。但凡袁绍等门下一应党羽，尽行抄斩，必得巨万资财，以充军实。” 董卓欣然采纳，纵虎狼之师入城。五千西凉铁骑如疯魔般冲入洛阳街巷，按图索骥，大肆搜捕富户豪商，以及一切与袁氏等关东诸侯有牵连的士族大家。无数人家被破门而入，男女老幼被如驱猪羊般拖出，头上插着“反臣逆党”的白色旗帜，哭嚎震天，被成群驱至城外斩决！财产被洗劫一空，房屋被付之一炬。顷刻间，洛阳城外血流成河，堆积如山的人头令人触目惊心！ 这仅仅是开始。李傕、郭汜奉命，驱赶洛阳及周边数百万百姓迁往长安。军队如押解囚犯般，将百姓编成长队，每一队百姓间插入一队士兵，刀枪相逼，鞭挞驱赶。路途遥远，缺衣少食，稍有迟缓，即被后方督战的三千刽子手挥刀砍杀！道路上倒毙的尸体枕藉，哭声哀鸿遍野，惨绝人寰。军士更趁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昔日繁华富庶的京畿之地，顿成人间炼狱！ 临行前，董卓下令纵火焚烧一切带不走的房屋、府库、官衙，汉家宗庙、南北两宫皆陷入火海！绵延二百年的汉家宫阙在烈焰中轰然倒塌，化为焦土。更令人发指的是，董卓竟派吕布率部挖掘皇陵、后妃陵寝乃至官民坟墓，搜刮陪葬金银珍宝，洛阳周边陵墓几乎被盗窃一空。 在这场空前的浩劫中，董卓还做了一件彻底断绝刘备等人念想的事——他命李儒携毒酒，鸩杀了被废的少帝刘辩及其妃嫔。 装载着数千车金银珠宝、古籍珍玩，挟持着惊惶无助的小皇帝刘协及后妃宫人，董卓在一片火海与哭嚎中，志得意满地踏上了西去长安的道路。 然而他绝不会想到，一双冷彻的眼睛早已盯上了这支充满血腥与罪恶的迁徙大军。 汜水关前，刘备指节发白地攥着夜枭送来的密报。竹简上字字如刀，刻写着洛阳的惨状：焚城、掘陵、弑帝、驱民…他闭上双眼，火光冲天、百姓哀嚎的景象仿佛就在眼前。 即便早有所料，他依旧感到一股彻骨的无力。诸侯联军数十万，却各怀异心、盘算私利。袁绍、袁术等世家门阀高坐帐中，谈论的是地盘、名望，而非天下苍生。他们甚至乐于见董卓与皇室两败俱伤。 ——这大汉，早已不是百姓的大汉，而是士族权贵博弈的棋局。 那一刻，刘备心中某种天真彻底死去。 他再睁开眼时，目光已静如深潭。 既然世人皆欺、皆诈、皆图私利，那他刘玄德，又何妨以谋对谋、以狠制狠 他走向孙坚帐中，神色悲愤却语气镇定，谎称守将赵岑已暗中请降。孙坚不疑有他，当即整军合力攻关。 是夜，在早已被夜枭策反的赵岑内应下，联军几乎兵不血刃夺取汜水关。 消息传开，虎牢关守军亦士气崩溃，联军趁势而入。 站在关楼之上，远望洛阳方向浓烟蔽日，刘备沉声对孙坚道： “文台兄，贼众挟百姓而行，队伍冗长、首尾难顾。若合兵追击，易遭断后之军阻拦。不如分兵疾进，你我从不同路线穿插截击，或能救下更多生灵，夺回部分物资。” 孙坚慨然应允。 二人约定联络之法，刘备随即率关羽、张飞及本部兵马，如利刃出鞘，疾抄小道西进。 途中，夜枭再传密讯。 刘备展信，眼神骤然一凝。 ——他早先布下的暗棋，已因董卓雷厉风行而全盘落空。 原计划中，前幽州校尉、曾与他并肩作战的邹靖，因功升任裨将军，调回洛阳统领北军五营，恰巧接管了当年朱儁拨予刘备的那七百余义勇兵。 邹靖此人，刚烈重义，对袁氏与董卓之间的暗通款曲极为不齿，内心愤懑，两不相附。刘备把握其心态，命夜枭暗中联络，竟在邹靖协助之下，于北军内部秘密集结对董卓暴政忍无可忍的两千余将士。他们原定趁董卓主力与关东诸侯相持于虎牢关之际，在洛阳城内突然发难。 而刘备更早在奔赴酸枣的路上，就已派出赵云与陈到，率领一千余精骑，由夜枭引路，悄无声息地潜行至洛阳近郊的山林间埋伏。只待城内火光一起，便里应外合，强袭宫廷，救出被废的少帝。 可董卓竟狠决至斯：一夜回师、即刻迁都、弑帝挟民、焚城掘陵……动作太快，如天雷劈落，连潜伏极深的夜枭也措手不及。 少帝已遭毒杀，献帝被重兵挟持西去。一切计划，尽成泡影。 刘备沉默片刻，取出绢帛，疾书数行：“目标更易：袭其后勤，夺其物资，救民散众。不必死战，唯快、准、狠。子龙、叔至，依计速行！” 既不能救皇室于顷刻，那便夺粮草以活百姓；既不能挽狂澜于既倒，那便蓄实力以图将来。 他刘备，此刻已明悟，他要走的是一条无人走过的路：比君子更仁，比枭雄更狠。该骗时，他面不改色；该狠时，他亦绝不手软。 赵云、陈到接令，立即与邹靖所部两千余北军将士汇合。三千余精锐如暗夜幽灵，凭借夜枭所提供的精确路线，直扑董卓大军后方臃肿的物资车队。 他们专挑守备薄弱处发动突袭：箭雨扰敌、精骑冲阵、斩将夺车、放民散粮。一击即走，绝不恋战。 赵云银枪所至，敌首坠地；陈到双刀翻飞，开道辟路。西凉军押送队伍首尾难顾、混乱不堪，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支奇兵屡屡得手，粮草金银被劫、被掳百姓四散逃亡。 而刘备领军继续奔袭。 他目光沉冷地望向西方。 那里有冲天的烟尘、哭嚎的百姓、暴虐的军队，也有破碎的山河、腐朽的朝廷、虚伪的诸侯。 ——这一切，终将被他碾碎重塑。 他要创建一个新的大汉。 一个真正属于天下人的大汉。 而这条路，他已决心用谋略与钢刀，一步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