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吕布盛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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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的失利与无休止的骚扰，像钝刀割肉般消磨着吕布的耐心。骄傲、愤怒、焦躁、憋屈……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腾、淤积，最终化作毒火，灼烧着他仅存的理智。他是谁是纵横天下、戟马无双的吕奉先！虎牢关前独战三英，汴水狂虐曹操与刘备，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如今竟被那织席贩履的大耳贼刘备困于这南皮城下，进退维谷，动弹不得，还要忍受那些宵小之辈昼夜不休的袭扰！ 帐中灯火摇曳，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庞。几日未曾好好安歇，眼底已布满了血丝，昔日睥睨天下的锐气被一种狂躁的戾气所取代。帐下谋士、将领的劝谏，他再也听不进去了，言语中的谨慎在他听来，尽是怯懦与无能！ “够了！” 骤然间，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撕裂了军帐的沉闷。吕布猛地起身，一脚将身前的案几踹得粉碎，酒水、竹简、令箭哗啦一声散落一地。他面目狰狞，额上青筋暴起，雄健的身躯因暴怒而微微颤抖，那咆哮声如同惊雷，震得整个帐篷簌簌作响。 “刘备！大耳贼！安敢如此戏耍于我！！”他几乎是嘶吼着，“奇耻大辱！奇耻大辱！明日！就在明日！我亲率大军，不惜一切代价，定要踏平南皮！我要亲手斩下刘备的头颅做酒器，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侍立两侧的亲兵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张辽见状，心中大惊，急忙跨出一步，抱拳躬身，语气急切：“温侯！万万不可！请您三思啊！我军连日攻城受挫，士卒早已疲敝不堪，军中粮草接济已显艰难，士气更是低落！南皮城防坚固异常，刘备如此有恃无恐，必有万全准备。此时若强攻，正中其下怀，恐难奏效，只会徒增我军伤亡啊！末将恳请温侯，不如暂退数十里，据险扎营，让我等将士得以休整，同时筹措粮草，待恢复元气，再图后计不迟！” 一旁的高顺亦是面色凝重，他麾下的陷阵营乃军中精锐，此番攻城折损严重，闻言立刻沉声附和：“文远将军所言极是。温侯，陷阵营折损已近三成，亟需休整补充。并州铁骑亦被对方轻骑日夜牵制，难以发挥奔袭冲阵之利。此刻绝非决战良机。请温侯暂息雷霆之怒，为三军将士计……” “住口！” 吕布赤红着双眼，猛地转头，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凶狠地打断了他们的话。他的目光扫过张辽和高顺，那眼神中的冰冷与疯狂让这两位久经沙场的悍将都感到一阵寒意。 “休整退兵”吕布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讥讽与暴戾，“那我吕布的颜面何存天下人岂不笑我吕奉先怕了他织席贩履之徒我纵横天下，靠的是手中画戟、胯下赤兔，不是龟缩避战！休得再言！我意已决！明日卯时造饭，辰时全军出击！有敢再言退者——立斩无赦！”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森然的杀意如同实质，瞬间镇住了帐中所有还心存劝谏之念的人。张辽与高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与一种不祥的忧虑。他们知道，此时的吕布已被愤怒彻底吞噬，任何理性的声音都已无法传入他的耳中。 次日，天空阴沉得可怕，厚重的乌云低低压在南皮城头，仿佛一块巨大的裹尸布，预示着大战的惨烈与不祥。寒风卷动着战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吕布将所有兵力尽数集中于南皮西门之外，自己顶盔贯甲，手持令旗，亲自立于战鼓之前。他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军阵，虽然许多士兵面带倦容，眼神惶恐，但他已视而不见。 “擂鼓！”他厉声喝道。 沉重的战鼓声隆隆响起，一声声敲在每一个士兵的心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吕布跃上赤兔马，奔至阵前，画戟遥指南皮城楼，声音在旷野中回荡：“三军听令！率先登城者，赏万金，官升三级，封将军！畏缩不前者，扰我军心者——立斩！给我杀！” 在重赏的诱惑与死亡的恐怖双重驱策下，吕布军发起了开战以来最疯狂、最不计代价的猛攻！士兵们如同被驱赶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发出绝望而狂乱的呐喊，悍不畏死地冲击着南皮高大而坚固的城墙！ 城上，刘备、张飞、赵云、廖化、田豫等早已亲临一线指挥。守军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箭矢如同密集的暴雨般倾泻而下，巨大的滚木和礌石如同冰雹般砸落，烧得滚沸的火油与金汁更是如同瀑布般朝着城下浇灌……惨叫声、哀嚎声、兵刃碰撞声、战鼓号角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死亡的交响。 城下很快尸积如山，鲜血汩汩流淌，染红了大地，甚至汇聚成了小小的溪流。然而攻城的吕布军仿佛真的失去了理智，或者说被身后的督战队和吕布那疯狂的意志所驱使，依旧麻木地、前仆后继地踩着同伴血肉模糊的尸体，向上攀爬！ 惨烈的攻防战从清晨持续到午后，城墙多处出现险情，垛口被破坏，甚至有小股吕布军的亡命之徒一度悍然攀上城头，出现了片刻的混乱。但旋即被怒吼着的张飞和沉默如山的赵云亲自带人扑杀过去，经过一番短暂却极其残酷的白刃战，终于将缺口死死堵住，城头上的敌军被尽数砍翻踹下。 刘备站在主城楼前，玄甲上已溅满了斑斑点点的血污。他面色凝重地看着下方如同炼狱般的景象，看着那些在绝望中挣扎和毁灭的生命，紧抿着嘴唇。站在他身旁的郭嘉，平日轻摇的羽扇此刻也静止不动，他清隽的脸上此刻亦是沉静如水，缓声道：“主公，吕布倾力而来，已是困兽之斗，黔驴技穷。然困兽犹斗，其势虽狂，其力却难久。此刻，正是时候了。” 刘备闻言，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重重点头，眼中闪过决断的光芒，沉声下令：“传令！点燃烽火！命元直与云长，依计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