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场笑话
缱绻花开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闻熹和父亲并肩而立,语气平淡却像刀子一样扎在何典的心上。 “何前队长,听到了” “闻家不会例外,该付出的,一分都不会少。” 闻熹顿了顿,冷静地眼神落在已经被扔到一旁的制服上,“至于那些不该碰的,手伸太长,总会断的。” 闻熹句句话不提“队长”,却句句都在提醒何典此刻的狼狈不堪。 “你!” 何典气得双眼通红。 从前小看了闻家,没想到闻裕昌一个本分老实的生意人,居然也能教出如此伶牙俐齿的女儿! 一直到被人带走,何典愤恨的目光都紧紧停在闻熹的脸上。 好好好! 闻熹!别让老子东山再起! 何典阴狠的眼神仿佛淬了冰。 警卫员驱散了四周围观的百姓,侯书记走到闻熹身边,看了一眼闹得不成样子的闻家公馆门口,叹了口气,“老闻,今天的事,你们受惊了。” 闻裕昌摆了摆手。 他早有心理准备,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眼下最好的结局。 幸亏上午听了闻熹的话,否则就刚才巡逻队那个架势,只怕闻家上下,一个都别想好过! 侯书记拍了拍闻裕昌的肩,沉声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目送侯书记等人驱车离开,家里的司机将被拖出来的木箱重新移回客厅。 陈英双手环胸,似乎还没从刚刚的冲突中缓过劲来。 闻然嘴唇翕动,开开合合半晌,却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 闻熹看都不看她们,径直对闻裕昌说,“爸,我上楼收拾行李。” 她不想再和闻然争辩谁是谁非。 至于母亲陈英,闻熹觉得和她再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 闻然终于寻到了合适的由头,酸溜溜地说,“妹妹真是好算计,明明手里就握着捐献证明,还看着我和妈被人欺负……” 陈英闻言,呆滞的眼神终于恢复了一点神采,接口道,“然然说得没错,熹熹,你真是太不懂事了。” “你应该一看到我们出事了,就立刻上来帮忙才对,非要等到抓人的时候,才将那个什么……证明拿出来。” “再说了,那么多钱,还有家里的工厂,怎么能说捐就捐呢,都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好歹是一家人啊。” 一想到堆积如山的闻家家产转眼之间就上交了,陈英觉得像从自己的心脏上挖下一块肉来那么疼。 闻熹这个女儿真是太天真了,没钱没粮票,他们以后要怎么生活 难道闻熹以后准备赖上自己了 陈英微微睁大眼睛,这可不行! 闻熹脚步一顿,回头,努力平复自己暴躁的情绪,眼神冷冽如冰,“哦现在怪我了” “怎么,要是没有这份捐赠证明,我们全家现在可就都被抓起来,等着送上火车去大西北了!” “难道妈,”闻熹冰冷的目光在陈英和闻然身上移动,“还有姐姐,你们会跟着我们共患难” 闻然脸色一变,矢口否认,“我才不要!” 闻熹的话,激起闻然内心深处痛苦的记忆。 想到前世那些风餐露宿的日子,闻然只觉得浑身发抖。 仿佛张嘴呼吸都带着满口风沙的日子还在昨天一般! 去大西北想都别想! 陈英更是,别说去大西北,光是被人押送上火车这一点,就不是养尊处优多年的闻太太可以接受的。 看到母亲和姐姐二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闻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还是说,你们已经开始后悔离婚分家,不然现在,还能享受‘红色慈善家’家属的荣光” 陈英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什么红色慈善家,说到底还不是要去建设大西北,她脑子进水了才要跟着闻裕昌走! 闻然被噎得满脸通红,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向来温顺沉默的妹妹居然也有如此牙尖嘴利的一面。 闻然还想再争,目光落在客厅堆放整齐的木箱子上,情绪渐渐就被唾手可得的财富抚平了。 算了。 至少属于母亲和自己的这一份,保留下来了不是吗 很快母亲就要嫁进王家,到时候有丰厚的嫁妆傍身,加上王家吃喝不愁的生活…… 怎么想,都比去大西北吃糠咽菜要强上百倍! 是夜。 张姨将饭菜摆上桌,为难地擦了擦手。 下午,夫人和大小姐就拎着包离开了。 没让家里的司机送,带着钱不知道去了哪里。 闻裕昌脸色不好,闻熹不说话,张姨心里七上八下的。 “张姨。” 闻熹开口说话,同时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信封推过去,“这是给你的。” 张姨迟疑地接过信封,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沓钞票。 “二小姐,这是……” 张姨瞪大了双眼,答案呼之欲出。 “上午你也听到了,我和我爸很快就要去大西北,等我们走了以后,闻家公馆说不定也会被收走。这是你的工资,剩下的,是多付给你的。” “……”张姨将信封贴在胸口,止不住地擦眼泪。 她在闻家工作了近二十年,两位小姐都是她照看着长大的,如今走的走,散的散,张姨想想就难过。 闻熹掩住心里的酸涩之意,勉强安慰道,“张姨,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张姨下去后,偌大的餐桌上,只剩闻裕昌和闻熹两个人。 闻熹看出父亲的愁绪,出声宽慰,“爸,别担心。” 闻裕昌叹了口气,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熹熹啊,你说,我这个爸爸是不是不够称职” 闻熹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平心而论,从小到大,父亲在家里的时间都不算多。 不是一心扑在工厂里,就是全国各地到处跑,既要谈生意,也要找合作商。 剩下那点时间,还要留着和宁市本地的政要打交道。 最后匀给家人的陪伴,只有一星半点。 不多,聊胜于无。 这也是闻裕昌内疚的地方。 下午陈英和闻然走的时候,平静地不像分家,反而像摆脱了牢笼重获自由一般欢快。 推开大门之时,陈英甚至连头都没回。 只有闻然轻快地说了一句,“爸,我们走了。” 同床共枕二十多年,最后甚至都没有一句正式的告别。 闻裕昌觉得自己的人生像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