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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声音望去，燃烧着黑焰的“武小鱼”站在高台之上，那双深渊般的瞳孔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武小鱼浑身汗毛倒竖，每一寸血肉都在那非人的注视下尖叫着示警。殿堂内死寂如坟，唯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撞击着耳膜。 “源……”沧桑的声音并非从高台传来，而是在武小鱼的识海深处直接炸响，如同沉寂万载的古钟被骤然敲响，震得他神魂摇曳。 “你遗失的源。” 高台上黑影缓缓抬手，指尖缭绕的黑焰跳动了一下，指向武小鱼的眉心。 刹那间，武小鱼感觉自己体内最核心、最隐秘的存在——那五十亩混沌空间、那株摇曳的世界树幼苗、那纠缠着魔性的第四片黑叶， 甚至是世界树第五片叶子上的空间切割申通符文——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这道目光之下，仿佛被剥光了置于冰冷的解剖台上。 “混沌初开，阴阳割裂。”黑影的声音如同亘古的寒风，刮过武小鱼的意识，“我被斩落，名之为‘恶念’，亦为‘影’。” 他停顿了一下，黑焰缭绕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弧度，带着洞穿一切的嘲弄与悲悯，“亦是万魂弑仙幡……真正的‘魂’。” “我知道你的许多记忆还没有苏醒，万年来你也不好过，一次次的转世验证终究还是没有成功，离了我你是不可能成功的，这世间哪有善恶，只有偏见和成败。” 每一个字都像裹挟着万钧雷霆，狠狠砸在武小鱼的认知壁垒上。 同源异体！这占据着与自己相同面容的存在，竟是自己被剥离的黑暗本源，更是那件恐怖魔器的核心之魂！ 恐惧如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武小鱼的心脏，几乎令他窒息。 而高台上黑影的气息，虽然磅礴如渊海，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与枯竭，仿佛被抽干了精髓的庞大躯壳，被无数无形的锁链禁锢在这片死寂的殿堂中。 那目光深处，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丝对武小鱼这具年轻躯壳、对那鲜活空间本源的……贪婪渴求。 念头未落，异变陡生！ 黑影那双燃烧着黑焰的眼瞳猛地一胀，两点极致的黑暗如同宇宙坍塌的奇点，骤然爆发出吞噬一切的吸力！ 武小鱼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狠狠向外撕扯。 眼前的世界瞬间破碎、旋转，被强行拖入一片翻腾的血海深渊。 “杀！杀！杀！”震耳欲聋的咆哮化作亿万根钢针，疯狂刺入他的识海。 尸山血海的幻象扑面而来，断肢残骸堆积成山，粘稠的血浆淹没口鼻，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在血浪中沉浮、尖啸。 贪婪的欲火在骨髓里燃烧，渴望着吞噬一切、占有一切的疯狂；无边无际的绝望则化作冰冷的寒潮，冻结四肢百骸，拖拽着他的灵魂坠向永恒的黑暗。 “呃啊——！”武小鱼喉间迸出野兽般的低吼，七窍瞬间渗出细密的血丝。 体内空间，第四片漆黑如墨的叶片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剧烈地颤抖起来，边缘实质化的怨魂虚影发出刺耳的尖笑，滚滚魔气如同失控的墨汁，疯狂侵蚀向旁边的青黑色土壤。 焦黑的沙砾范围急速扩大。 幽泉子那张被魔纹覆盖的狰狞半脸，在叶片上清晰地凸现出来，发出混合着狂喜与恐惧的嘶鸣：“来了！祂来了！沉沦吧！与我等共赴魔渊！”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被那负面洪流碾碎的刹那，一丝微弱的暖意，如同寒夜中最后一点星火。 是武虎魂珠最后的力量！那道细小的魂流艰难地穿透血海幻境，带来一丝鼓励却无比坚定的意念：“哥…守住！” 几乎同时，体内空间那间简陋的草屋，门楣上挂着的干枯草药无风自动，散发出淡淡的草木清香。 土炕上粗布褥子的触感、缺角陶碗中“清水”的冰凉，尤其是母亲林月舀水时那温柔专注的侧影幻象…… 这些微不足道的温暖碎片，奇迹般地在灵魂侵蚀的狂潮中构筑起一道摇摇欲坠的堤坝。 “我…非汝之影！”武小鱼双目赤红，牙龈咬得咯咯作响， 从灵魂深处挤出一声沙哑的咆哮，“亦非汝之器！” 他猛地挺直了几乎被压垮的脊梁，世界树前三片灰白叶片光华暴涨，净化之力如同三道灰白锁链，狠狠勒住第四片黑叶的魔气反扑，“我命…由我！” 然而，高台上的黑影只是漠然地抬起了另一只手，五指对着武小鱼所处的空间，虚虚一按。 “嗡——！” 整个殿堂的空间瞬间凝固、塌陷！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空气粘稠得如同万年沼泽。 武小鱼感觉自己像被投入万丈深海，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五脏六腑被无形巨力狠狠挤压，呼吸瞬间断绝！ 他想移动手指，却发现动作变得迟缓百倍，仿佛在凝固的琥珀中挣扎。 更恐怖的是，他刚刚领悟、足以切割法宝核心的空间之力，此刻竟如同陷入泥潭的游鱼，刚刚在指尖凝聚出一点微弱的灰芒，就被那粘稠沉重的空间法则强行压制、消融，威力十不存一！ 黑影指尖微动，一缕跳动的黑焰分离出来，凌空扭曲、塑形。 眨眼间，一道完全由黑色火焰构成、边缘却闪烁着空间破碎锯齿状裂痕的“黑色空间刃”凝聚成型，无声无息地撕裂粘稠的空间，朝着武小鱼当头斩落！ 那刃锋上散发出的湮灭气息，赫然是魔化版的混沌寂灭，却比武小鱼掌握的更加纯粹、更加霸道！ 生死一线！ 武小鱼瞳孔缩成针尖，求生的本能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力量。 世界树根须在体内空间疯狂抽打地面，混沌裂隙剧烈翻涌，喷薄出狂暴的能量洪流。 他将这最后的混沌之力与那被压制的空间切割之力强行糅合！ 镇幽剑发出濒临极限的哀鸣，剑身之上，灰金光芒与暗紫魔纹前所未有的激烈碰撞、融合，最终凝聚成一道扭曲不定、边缘不断撕裂又弥合的灰黑色能量束——混沌裂痕！ “给我…破！”武小鱼用尽全身力气，将这道不稳定的裂痕狠狠劈向高台，目标并非黑色空间刃，而是黑影立足之处！这是围魏救赵，是最后的孤注一掷！ 灰黑色的裂痕艰难地撕开粘稠的空间，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射向高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高台上那燃烧着黑焰的身影，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似乎扩大了一瞬。 他并未闪避，也未硬接。 那足以湮灭金丹修士的黑色空间刃，竟在触及武小鱼前寸寸消散，化作缕缕黑烟。 而他整个身影，连同身下那巨大的高台，在混沌裂痕即将命中的前一刻，轰然爆开！ 不是爆炸，而是彻底的形态转化！ 万丈黑焰如同沉睡的远古火山骤然喷发！ 粘稠、深邃、蕴含着最本源混沌魔性与空间破灭气息的黑色洪流，瞬间充斥了整个殿堂的每一寸空间！ 这股洪流是如此磅礴浩瀚，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有序”，并非狂暴的毁灭，而更像一种……回归！ 洪流的核心，一个宏大、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奇异欣慰的意念，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直接烙印在武小鱼几乎被碾碎的识海中： “根基尚可……此身便助你一程，记住了，合则双赢，分则全败，不要被世俗的偏见约束，该恶时恶，该善时善，没有绝对的恶也没有绝对的善，这是我万年思考悟出的道。” 话音未落，那滔天的黑焰洪流猛地调转方向，如同天河倒灌，以无可阻挡、也无法闪避的姿态，轰然冲向僵立在原地的武小鱼！ “呃——！”武小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身体便被彻底淹没。 没有想象中的撕裂剧痛，那万丈黑焰如同找到了归宿的河流，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 体内空间，天翻地覆！ 空间壁障上，那些古老神秘的饕餮纹路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凶兽，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暗金色光芒！ 巨口贪婪地张开，疯狂吞噬着涌入的磅礴黑焰能量。 原本因扩张而略显稀薄的壁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厚重，暗金色的光芒流转不息，散发出坚不可摧的亘古气息。壁障边缘那些被魔气侵蚀的暗紫色区域，竟也被这股同源却更高阶的能量强行压制、净化，色泽趋于深沉的暗金！ 空间中央，那株承载着一切的世界树幼苗，沐浴在黑焰洪流中，发出欢欣的嗡鸣。 主干肉眼可见地粗壮了很多，已经直径一丈以上，而且还在增加，高度也需要仰望，至少两丈以上，流淌着玉质的光泽。 最令人震撼的是，主干顶端第五片叶子，它不同于前四瓣的灰白或漆黑，叶片呈现出一种尊贵的暗金色泽，叶脉如同流淌的熔金，叶片边缘并非平滑，而是天然形成细微的锯齿状空间褶皱，隐隐散发着切割与稳固并存的空间法则波动！ 这片叶子舒展的刹那，整个空间的稳固性陡然提升了不只是一个层次。 第四片黑叶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黑叶长大长厚了很多，黑黝黝的光泽不再那么阴森，不再有邪恶意念，黑叶的根须更多的深入冤魂渊和无尽虚空，不再扎向前三片灰叶，仔细查看，上面多出了许多黑金的铭文和好多神通符文。 细读那些铭文的内容，竟然是五行混沌诀的完整篇。 那些神通符文，竟然都比武小鱼自己刻画的空间切割神通符文复杂和神秘，许多武小鱼现在还看不懂用途，但武小鱼知道，这些都是无尽的宝藏。 而那道贯穿空间的混沌裂隙，更是发生了剧变！在庞大黑焰能量的灌注下，它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撕扯，宽度瞬间暴涨数倍！裂隙中喷涌出的不再是稀薄的灰白气流，而是粘稠如浆、介于灰白与漆黑之间的混沌本源！ 这些本源能量如同瀑布洪流，一半被世界树的五片叶片疯狂吸收，另一半则汹涌地注入灵潭中央那米粒大小的空间本源光点。 光点剧烈震颤、膨胀，浑浊的潭水以惊人的速度变得清澈，潭底甚至开始凝结出点点蕴含空间波动的晶莹砂砾，五行灵潭恢复到原本的样子，不，应该是类似的样子，比之当初更大更深！ 这是武小鱼本源充盈的体现。 能量风暴在空间内肆虐，不断有灰白色的晶体落入风暴边沿的土地，青黑色的土壤被掀翻，怨魂渊的黑红色液体剧烈翻腾，却诡异地被压制在固定的范围内。 唯有那间简陋的草屋，在狂澜中如同定海神针般屹立不倒。 屋顶的茅草被能量飓风吹得猎猎作响，泥糊的墙壁上出现细微裂痕，然而屋内土炕上的粗布褥子依旧，缺角的陶碗中，那半碗由混沌之力凝聚的“清水”幻象，非但没有破碎，反而更加清晰。 母亲林月舀水的动作定格在那里，嘴角那抹温柔的笑意，仿佛穿透了狂暴的能量乱流，带来一股抚平一切躁动的暖流，牢牢守护着这片方寸之地，也守护着武小鱼意识深处最后一丝清明。 武小鱼的神识感知中，体内空间中间好像被混沌裂缝分成了两个近乎相同的部分，一面是以世界树前三片叶子的颜色为主体， 灰白中有着金色光泽，另一半接近第四片叶子的颜色，黝黑中闪现灰黑的光泽，草屋，世界树，灵潭，冤魂渊，镇魔碑在中间部分对称分布，好像在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镇魔碑上金色纹路好像活了过来，不断的缓慢变化，好像是在推演着什么。 镇魔碑和武小鱼的联系也更加紧密，仿佛它就是自己身体的一个重要器官，发挥着什么重要作用，只是自己缺少见识，不是很了解的样子。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武小鱼感觉自己对空间，秩序之力的感悟在缓慢提升。对魔气和灵气同样亲切和可以吸收吞噬利用。 整个空间的布局像极了一个阴阳太极图。 五片叶子的根须也好像有明显的划分，前三片叶子的根须以主要在灰白色部分，第四片叶子的根须主要以冤魂渊为主的灰黑部分，第五片叶子的根须主要在虚空和混沌裂缝边沿，当然也有少量的混合交叉地带。 当最后一缕黑焰能量被空间壁障的饕餮巨口吞噬殆尽，殿堂内重归死寂。 武小鱼依旧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体表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黑色汗珠，又迅速被蒸发。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如同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力量从未如此充盈，空间从未如此稳固。 世界树从未如此生机勃勃，空间虽然没有扩大，但已经不再担心失去平衡。 五株五行龙须草母草已经筑基，围绕世界树的核心地带平均分布，好像是五角星的五个星角，世界树是五角星最中间部分。 生机循环已经满布整个空间，空间的土地上，世界树的根部达到的地方，零星的分布着不同成长期的龙须草幼苗，五行龙须草的根部知道什么时间已经紧随世界树根部的拓展而壮大。 冤魂渊上的黑色苔藓颜色变暗，数量增加了很多。 冤魂渊底部的金丹变得通体黝黑圆润，金丹直径已经由原来的核桃大小变成苹果大小，好像沉在渊底的黑珍珠。 同时武小鱼感知中，他和这枚金丹竟然有了密切的联系，运转魔气，他已经是金丹修士，只不过会被当做魔修，不到万不得已，武小鱼没有打算利用这枚魔丹。 武小鱼的感觉，整个空间已经可以真正放心的存储物品，灵土也可以种植灵药了。 毕竟这里可是有着空间加速的功效，用来种植灵药简直是完美，今后自己的修炼资源，空间已经可以放心作为坚强后盾。 然而，就在这力量充盈的巅峰，一个虚弱到近乎消散、却又带着万古沧桑与无尽疲惫的意念，如同最后的叹息，在他体内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幽幽回荡，最终归于沉寂： “莫要…辜负此身…” 余音袅袅，带着未尽之意，沉入空间深处。 冤魂渊底部的魔丹和第五片暗金叶片边缘的空间褶皱，无声地闪烁了一下，如同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