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于地狱中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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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的目光扫过那些溃逃的背影，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心念微动，数道无形风刃破开雨幕，精准地追上每一个奔逃的佣兵。 惨叫声接连响起，又迅速被风雨吞没。 最后一名佣兵刚爬上沟壑边缘，一道风刃便从他颈间掠过。 他身体一僵，随即软软地栽回泥泞之中，再无声息。 寂静，只剩下雨水敲打地面和尸体的声音。 噗通。 那股支撑着他的气骤然卸去，魔素彻底枯竭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的脑海。 他剧烈喘息起来，眼前阵阵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跳，几乎要炸开。 他踉跄了一下，强行稳住身形，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霍莱恩身边。 脸上的冰冷杀意瞬间褪去，被一种近乎破碎的悲痛和急切取代。 他跪倒在泥水里，颤抖着手，不顾识海针扎般的剧痛，再次强行压榨出最后一丝微薄的魔素。 微弱了许多的白光再次亮起，覆盖在霍莱恩胸前那可怕的伤口上，试图阻止生命的流逝。 “别…别再用了……你会睡着的……”霍莱恩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劝阻。 他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按在陈默施法的手上，阻止了他：“留着点力气……让我……说几句话……” 陈默的魔法光芒应声而断。 他反手紧紧握住霍莱恩冰冷的手，泪水混合着雨水汹涌而出，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好…好…我不用了，队长，你说，我听着……”他声音哽咽，连连点头。 霍莱恩看着他，染血的嘴角努力向上扯出一个温和的弧度，眼神有些涣散，却依旧带着那份特有的沉稳。 “别……别为我们难过……陈默……”他每说一个字，都显得异常艰难，胸口微微起伏， “我们……只是你路上的……一段风景……去看更广阔的天空……去魔法学院……那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嗯！我去！我一定去！队长，你坚持住，我们一起去……”陈默泣不成声，只知道用力点头。 霍莱恩轻轻摇了摇头，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 “你真的很特别……善良……单纯……知恩图报……就是……有时候太轴了……以后……容易吃亏……” 他顿了顿，喘了口气，眼神似乎亮了一瞬，带着点调侃， “不过……以后你可是要成为……大魔法师的人……谁……谁能让你吃亏呢……” 最后，他的目光变得郑重而恳切，用尽最后力气握了握陈默的手。 “拜托你……一件事……把大家……都收敛了吧……别让他们……曝尸荒野……” 话音渐渐低了下去，那双总是沉稳可靠的眼睛，缓缓闭上，嘴角那抹温和的笑意永远定格。 握着陈默的手，失去了所有力量，轻轻滑落。 “队长……” 陈默轻轻唤了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只有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打在那张无比安详，却再无生息的脸上。 陈默僵在原地，握着那只彻底冰冷的手，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和一片冰冷的死寂。 彼岸花，凋零于无人知晓的雨幕。 雨不知何时渐渐停了，铅灰色的云层裂开几道缝隙，漏下些许惨白的光，照在这片刚刚经历屠杀与悲伤的土地上。 泥泞的沟壑旁，荒原上多了六座新垒起的土坟，粗糙的石块充当了墓碑，上面用匕首艰难地刻下了他们的名字。 陈默浑身湿透，沾满泥浆和已经发黑的血迹，机械地将队友们的遗物供奉在每一座墓碑前。 每放下一件，他都低声说几句话。 他走到刻着“大卫”的石头前，放下那柄几乎从不离身的锅铲和那把断剑，沉默了片刻。 “大卫……虽然你总是不说话，没什么存在感，但我知道，你是最安稳可靠的那个。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性格冷淡，还是单纯的社恐……”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比哭还难看。“谢谢你……最后推开了队长。” 他移动到“卡萝琳特”的墓前，将那把她精心保养的长弓和几支箭矢轻轻放下。 “卡萝琳特……很可怜的姑娘。嘴上说着不在意了，心里那道坎，终究是没过去吧 也不知道最后一刻……你到底释怀了没有……”他叹了口气，“愿你安息，不再有仇恨。” 在“杰米”的碑前，他放下了那面布满斩痕和凹陷的塔盾残片。 “杰米，好兄弟……你真的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陈默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把后背交给你，真的……完全安心。你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没给盾战士丢人。” 他走到“希娜”的墓碑旁，动作格外轻柔地放下了那本她视若生命的魔法笔记和那根镶嵌着蓝宝石的法杖。 “希娜老师……”他轻声唤道，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谢谢你。虽然你总是毒舌，凡尔赛而不自知，但你确实是我的魔法引路人。 如果未来有机会……我发誓，我会让你的名字，传遍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我保证。” 他来到“安捷莉”的墓前。犹豫了一下，他将那枚她总是别在胸前的圣徽端正地放在碑顶。 “安捷莉……”陈默的声音变得很轻，带着一种复杂的温柔， “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阳光正好打在你身上，我真的……心动了。 虽然后面因为你对‘物理超度’那过于坚定的信念，让我心里的滤镜碎了一地……” 他苦笑了一下，泪水却止不住，“但你依旧……是这个队伍里，我最喜欢的女孩。 愿你的神国没有需要‘根除’的病灶，只有纯粹的安宁。” 他做完这一切，缓缓走到最后，也是最大的一座墓碑前。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久久无言。 所有的泪水仿佛已经流干，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 他看着那个名字，眼前浮现出队长沉稳的面容，耳边回响着他最后气若游丝却依旧为自己谋划未来的话语。 终于，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种被冰雪覆盖的决绝。 “队长……”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重量。 “请原谅我……这次，我必须违背你的命令了。”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这个仇……” “我必须报！”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微弱的气流在他周身旋起，卷动地上的落叶，发出呜咽般的轻响，仿佛是对他誓言无声的回应。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这六座新坟，仿佛要将这一切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毅然转身，朝着洛兰城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身后的墓碑寂静地矗立在渐亮的天光下，如同六座沉默的丰碑。 记录着一支名为“彼岸花”的冒险小队的终焉，也见证着一个复仇者征途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