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唯一记忆·红月前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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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音盒的旋律变了。 那三个音符重复着，像钉子一样敲进耳膜。我立刻抬手，掌心贴住玉坠光环，将它从悬浮状态收回，攥在手里。光流瞬间收敛，原本蔓延向地底的感应被强行切断。 阿絮从我影子里窜出来，声音比平时低：“有东西在顺着音轨爬上来。” 我没答话，只是闭上眼，启动冥想状态。视野转为灰白交错的夹层，经脉中游走的能量线清晰可见。诡语系统的银丝与封魔纹路缠绕在血管壁上，像两条逆向攀爬的藤蔓，正微微震颤。 “进去。”我低声说。 阿絮化作一缕烟雾，钻入我的左臂。我能感觉到他在血路间穿行，触碰每一处连接点。片刻后，他从右肩冒出头，语气带着点烦躁：“你俩系统咬得太紧，再这么下去，它们会互相撕开你的识海。” “能撑到红月升起吗” “勉强。”他顿了顿，“但别让它们同时全开。” 我睁开眼，抬头望天。红月还卡在地平线上方，像是被什么拽住了边缘，迟迟不肯完全升起。它的光已经染红了半边云层，空气里浮着一层薄热，像有看不见的火在远处烧。 谢无涯站在我斜后方，玄铁剑隐在光晕里，没有出鞘。他看了我一眼：“八音盒不对劲。” “不是她启动的。”我说。 陆绾绾蹲在地上，手指死死压住八音盒盖子，指甲缝里渗出细碎的黑沙，落在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她的呼吸很浅，但没反折手指，也没慌。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阿絮飞过去，用怨气凝成一层薄膜，裹住整个盒子。黑沙碰到薄膜就缩回去，像是被烫到了。 “听着，”我对陆绾绾说，“这次不是你选的，就别让它替你做决定。记忆丢了就丢了，人还在就行。” 她抬头看我，眼睛有点发红，点了点头。 时栖一直守在花圃边。他种下的彩虹蚀骨花，叶片边缘开始发焦，像是被高温烤过。他伸手碰了碰最外侧的一片叶子，指尖传来焦脆的触感。 “地下管道有问题。”他说。 我走到裂缝前，蹲下，把手按在泥土上。三秒后，发动“时空拓印”，眼前闪回三秒前的画面——紫色黏液从墙根渗出，顺着植物根系往上爬，接触到花瓣的瞬间，颜色立刻变暗。 “东区供水关掉。”我说，“用母株分泌液冲洗管道。” 时栖点头，转身就走。他脚步很快，但没跑。他知道现在不能乱。 我站起身，把玉坠光环举到身前。它安静地浮着，不再像之前那样自动扩散能量。我集中意识，引导刻痕之力向外延伸，形成一道无形的链接，分别触向谢无涯、陆绾绾、时栖和阿絮。 一瞬间，我们五个人的意念连在了一起。 没有语言，只有一句话直接出现在所有人心里： “我们不是被选中的，是我们选择了反抗。” 谢无涯的呼吸重了一瞬。陆绾绾的手终于松开了八音盒。时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阿絮盘旋在我头顶，灰影微微膨胀。 链接断开后，谁都没说话。 天空的红月又上升了一点，光芒更刺眼了。我抬起右手，把玉坠光环套上手腕。它缓缓转动，像一条闭环的星轨，光流顺着皮肤蔓延，最终汇入心口。 就在那一刻，左眼的银光突然跳动起来。 紧接着，右眼的封魔纹路也开始发烫。两股力量在我体内对冲，像有刀在肋骨间来回拉扯。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漫开，疼痛让我清醒了几分。 母亲留下的那句话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里。 我低声念出来：“自由不在终点，在每一次选择。” 风忽然停了。 整座学院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连远处的树叶都不再晃动。红月的光像是凝固在半空，既没有落下，也没有继续升起。 我知道，这是最后的间隙。 我往前走了几步，踏上平台最前端那根断裂的石柱。脚下是裂开的混凝土，钢筋裸露在外，像枯死的树根。我站上去，迎着风，双眼同时亮起。 左眼银光流转，右眼皮下的封魔纹路彻底苏醒，两者交织在一起，在瞳孔深处形成一个旋转的符号。 谢无涯跟了过来，站在石柱下方。他的身影已经完全凝实，不再是虚影，也不是投影。他抬头看着我，没说话，但我知道他在等我的信号。 陆绾绾抱着八音盒站了起来，退到花圃旁边。她把盒子放进外套内袋，拉好拉链。时栖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支装满透明液体的玻璃管，插进花根旁的土壤里。 阿絮落在我肩上，变成一只巴掌大的灰影鸟，爪子轻轻扣住我的衣领。 我深吸一口气，开口。 声音不高，也不响亮，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当第一缕月光落下时，我们要让所有系统，都听到逆命者的声音。” 没有人回应。 但他们都在。 红月终于越过了地平线。 第一道光斜劈下来，照在我手腕的玉坠光环上。光流猛地暴涨，沿着手臂向上蔓延，直冲脑门。体内的两股力量在这一刻达到临界点，即将爆发。 我抬起左手，指向天空。 就在那一瞬，左眼的银光与右眼的封魔纹路完全融合，瞳孔中央浮现出一个由怨气值与刻痕共同编织的印记—— 它不像任何已知系统的标志，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家族或组织。 它只是一个环，中间刻着三个小字： “我是我。” 风重新吹起。 我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平台尽头。阿絮从我肩上飞起，化作一道流动的灰线，在空中划出复杂的轨迹。谢无涯的手按在剑柄上，光晕从指缝溢出。 陆绾绾低头看了一眼胸口，那里隔着衣服，八音盒的轮廓微微发烫。 时栖蹲下身，手指插入泥土，感受着植物纤维传来的震动。 红月悬在头顶，不再移动。 整个世界仿佛屏住了呼吸。 我站在石柱上，手腕的光环缓缓旋转，双眼映着血色天光。 然后，我听见了。 从极远的地方，从地底深处，从每一块砖、每一根电线、每一面镜子后面—— 无数低语汇聚成一句清晰的回应： “我们听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