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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天都黑了。 还没进院，翠花就听到小龙饿得哇哇大哭的声音。 仿佛是摁了开关，翠花觉得一股电流贯胸而过，胸前一疼，奶水瞬间湿了胸衣。 真真是母子连心。 光彩正抱着小龙在屋里溜达。看到嫂子终于回来了，不禁气急败坏。 “嗯俩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小龙都哭哑嗓子了！也不知道回来喂奶！” 翠花第一次见光彩发脾气。乖乖洗手去接孩子。 “先喝点热水，缓缓着！”光彩恨恨大叫，却也没忘了嫂子的身体。 翠花又乖乖灌了一碗热水，才解开衣服喂奶。 光景看着光彩气呼呼的样子，想逗逗她。 “你看我给你带的兔子——死的。” 光彩刚要咧嘴笑，又迅速拉下了脸。 光景赶紧说：“不过死的能吃肉。我给你炖萝卜吃，今晚就做！” 光彩尤不解气，“你俩怎么才回来，光芒还不回来，小龙光哭，我连灯都点不上，咱娘一直躺着叫不起来！还嫌小龙哭吵着她。” 光彩一面说，一面委屈地哭。 光景知道她这是怪娘不帮忙，都黑天了还是冷锅冷灶的，赶紧拍拍她的肩膀。“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去洗洗脸，我去做饭，去找你嫂，你嫂给你买了件新毛衣，还没顾上拿出来呢。” 光彩蹭到大嫂身边，小龙吃饱了也哭累了，这会在娘怀里睡得呼呼的。 翠花放下小龙，点点光彩的鼻子。“你看我给你买的新毛衣，快穿穿试试大小。” 摇曳的烛光中，光彩穿着桃红的毛衣，映得脸蛋通红，眼睛亮亮。 “正正好，简直就是给你量身织的。真好看。” “嫂，咱不是自己买毛线打毛衣吗，你怎么又给我买。” “这个毛衣是人家便宜卖给我的，我掂量一下，光买毛线也得这个价钱，太合适了，就买回来了，咱们年前织的毛衣可以拿去卖，快的话，我能织两三件。” “嫂，我跟你学，你织两件我也能织一件。咱们在家暖和和亮堂堂地织毛衣，年前年后能挣些钱。” 翠花捂嘴笑，“让你哥织，他手巧。” 一家人热乎乎吃了一顿兔子炖萝卜就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天刚亮光彩就起来了，烧水做饭，早点吃了饭要学织毛衣了。 翠花一共买了30斤毛线，各式各样的都有。以红色黄色为主。她的打算是年前集中赶一批小孩的毛衣，过年小孩都买新衣服。红红火火过新年。 等过完年，她就研究女式新款。一开春就能上架卖。还是女式好卖，也能卖高价。 小孩的毛衣要厚实耐磨，用线多，利润就低。翠花牢牢记着店老板的话，咱这是卖成衣的，不是卖毛线的。衣架上的毛衣人家是看颜色样式，不管一斤还是八两。 好看的女式毛衣，轻柔漂亮，用线少又织得快，价格还高，还是织这种挣钱多。 翠花寻思好了就开始教学。光芒今天没去棚里，干脆也来跟着学。 四个人凑成堆，教的认真，学的也认真，等一上手，翠花却惊讶发现，学得快织得好的竟然是光芒！ 郝家这兄弟俩还真是...... 光彩要气死了！打花棒比不过大哥，织毛衣又比不过三哥，你说两个男的，干嘛来抢女的活计。到底是她太笨，还是两个哥哥手太巧。 刘秀芳在炕上悠悠开口，“光彩人太浮躁，手又硬，这种手工活她做不好。” 光彩更生气了，干脆把毛线一扔，跑出去了。 光芒赶紧去哄着。 “娘就是气我！还嫌我手笨！我手再慢我也能织出毛衣来，她又不动弹，还嫌弃我！” 光芒来劝她：“娘就是说了实话，你生什么气。” “啊啊啊！”光彩尖叫，三哥说话比大哥还气人。 闹归闹，光彩还是乖乖坐在窗户底下织毛衣。 为了让她更好地上手，翠花干脆把成品毛衣的织法教给她，她拿着毛衣作为参照，慢慢地也就上手了。 这个房子建得真是好，窗户又高又大，屋里亮亮堂堂，这几天天气好，大太阳透过玻璃晒在身上很舒服。 刘秀芳从炕上下来，坐在窗户前晒太阳。看着四个孩子打毛线。 四双手上下飞舞，有的熟稔，有的笨拙。刘秀芳看了一眼又一眼，最终没忍住。 “光彩你把手腕放下来，端得这么紧，一会就累死了。” 光彩看一眼翠花，翠花点点头。 “你这个不应该用桂花针，用双桂花更好。”这是在指点翠花。 翠花思索一会，还是接受了娘的建议。果然更好看了。 光景微微一笑，这是看不下去，快要上手了。 刘秀芳看了一会，背着手又回炕上去了。临走时又扔下一句话。 “你们要是赶工的话，不如每个人织一部分。” 翠花眼前一亮。 是啊！要赶工的话不如织同一种花纹棒法，织袖子的光织袖子，织身子的光织身子，我最后收针组装就是了。 马上调整思路，光景和光彩织身子，光芒织袖子，翠花负责其他所有，效率立马提高了。 翠花决定了，小年之前就去趟城里，把织好的毛衣送成衣店，再拿点毛线回来，过年有啥意思，挣钱才有意思呢！ 这天光芒一早又去了棚里。翠花来到卧房，却发现娘正坐在窗前织毛线。 光彩也看到了，惊讶地张着嘴。 翠花轻轻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娘好像没看到两个人，闲适地倚在墙上，手中翻滚。 这是一件深蓝色的毛衣，已经织了一大片，翠花看出来，这是一件坎肩。 棒法是密实的平针，很平常的棒法，关键是娘织得太快了，针尖起落，如穿花蝴蝶，快得让人看不清手。深蓝色的毛线就在她的手中驯服地流淌、缠绕、拉紧。周而复始，线团子像被一只手不停地扯动，毛衣一点点变大起来。 偶尔，她也会停下来，眯起眼睛，用针尖点着毛衣的一处地方，仿佛在思考，接着又迅速进入快速编织。 关键是，做这一切的时候，娘的姿态是放松的，眼睛是半眯的，好像她仍然在晒太阳，只不过手上多了一件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