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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寒风,如同无数把钝刀,反复刮擦着裸露的皮肤。黄天越蜷缩在破败山神庙神龛下的阴影里,单薄的粗布衣物早已被雪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汲取着本就微弱的热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楚,喷出的白雾瞬间被呼啸的穿堂风吹散。左腿伤处被强行压制的剧痛,在寒冷和疲惫的侵蚀下,如同苏醒的毒蛇,再次开始啃噬他的神经。 他死死盯着神龛前那堆微弱的篝火。火苗在狂风的撕扯下忽明忽暗,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徒劳地对抗着无边的黑暗与寒冷。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上官燕舞冰雪般的侧脸。她盘膝坐在火堆旁不远的一块冰冷石墩上,闭目调息,如同与这破庙的朽木、残破的神像融为一体,气息悠长而冰冷,仿佛一块汲取了寒气的玄冰。 三天…… 梁卉那如同诅咒般的话语,如同冰锥,日夜悬在心头——“他……活不过三天!” 清浦镇!朱砂红莲! 上官燕舞那张泛黄舆图上的标记,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那是师父欧阳靖血案的源头,是他洗刷冤屈唯一的希望,也是……一道催命符!三天之内,跨越千山万水,从这北邙苦寒之地赶到千里之外的江南清浦镇这无异于痴人说梦!更何况,他此刻重伤未愈,形同废人,身后是欧阳晓晓、杜莺歌、梁少雄三方势力的追杀围堵!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收紧。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青冥断剑,遗落在了鬼见愁涧的冰河之上。最后一点象征过往的实物,也失去了。只剩下满身的伤痛和这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污名。 就在这绝望的思绪翻涌之际,一直闭目调息的上官燕舞倏然睁开了眼睛!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在昏暗的火光下亮得惊人,没有丝毫预兆,瞬间锁定了破庙那扇歪斜欲倒的殿门方向! “来了。”她的声音清冷如故,却带着一种穿透风雪的锐利。 黄天越心头猛地一紧!几乎是同时,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狸猫踩踏积雪的“沙沙”声,混杂在呼啸的风雪声中,从殿门外传来!声音不止一处!从不同方向迅速向破庙合拢! 追兵!来得如此之快! 黄天越挣扎着想站起,左腿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又重重跌坐回去,只能背靠着冰冷的神龛底座,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看向上官燕舞,火光下,她已无声无息地站起,素白的劲装纤尘不染,左手按在腰间古朴的剑鞘上,右手垂在身侧,指间似乎夹着几枚细小的、难以察觉的银芒。她整个人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寒刃,散发着无形的肃杀之气。 殿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腐朽的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木屑和积雪被狂风吹卷进来! 三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闪入殿内!他们没有立即扑上,而是呈犄角之势散开,封死了殿内所有可能的退路!来人皆穿着紧身的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双精光四射、充满警惕和杀意的眼睛。他们手中并未持有常见的刀剑,而是各自握着奇特的兵刃:一人手持一对尺许长的分水峨眉刺,刺身幽蓝,显然淬有剧毒;一人则握着一条盘绕在手臂上、通体漆黑、鳞片在火光下泛着油光的软鞭,鞭梢是一个闪烁着寒光的倒钩;最后一人最为奇特,双手戴着乌黑发亮、布满细小尖刺的金属手套,十指如同猛兽的利爪! 这三人的气息阴冷、凝练,如同潜伏在暗影中的毒蛇,与之前遭遇的追魂三煞、关外悍匪截然不同,显然是更加难缠的杀手! 为首那个戴着金属利爪的黑衣人,目光如电,瞬间扫过殿内,在篝火旁气息微弱、面露惊色的黄天越脸上停留一瞬,最终牢牢锁定在持剑而立、气息冰冷的上官燕舞身上。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九尾’有令,活捉黄天越。挡路者,死!”最后一个“死”字出口,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花魁”杜莺歌的人!黄天越心头寒意更盛!欧阳晓晓果然和杜莺歌联手了!这三人显然是杜莺歌手下真正的精锐杀手! 上官燕舞没有任何回应。她的眼神冰冷如故,仿佛对方只是三块挡路的石头。她的身影在跳动的火光下拉得很长,孤绝而肃杀。 短暂的死寂被打破!那手持淬毒峨眉刺的黑衣人率先发难!他身形一晃,如同贴地滑行的毒蛇,速度快得惊人,手中双刺划出两道幽蓝的寒芒,带着刺鼻的腥甜气息,一上一下,如同毒蛇吐信,直刺上官燕舞咽喉和下腹!招式狠辣刁钻,封死了闪避的空间! 几乎同时,那手持倒钩软鞭的黑衣人手腕猛地一抖!漆黑的软鞭如同活过来的毒蟒,发出一声尖锐的破空厉啸!鞭影重重,瞬间化作一片黑色的死亡之网,带着凌厉的罡风,笼罩了上官燕舞上半身!鞭梢的倒钩如同毒蝎的尾针,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而那个戴着金属利爪的首领,则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并未立即出手,只是那双隐藏在金属手套后的眼睛,如同毒蛇般死死盯着上官燕舞,寻找着一击必杀的破绽!三人配合默契,攻守兼备,杀机瞬间爆发! 面对这上下夹击、封死退路的致命合围,上官燕舞动了! 她的动作并非后退闪避,而是迎着那漫天鞭影和幽蓝毒刺,不退反进!身形如同鬼魅般瞬间模糊!在峨眉刺即将刺中身体的刹那,她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柔韧和速度,极其细微地扭曲了一下! 嗤!嗤! 两道幽蓝的毒刺擦着她素白的衣襟掠过,带起细微的破空声,却连衣角都未能沾到! 与此同时,她的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五指张开,并非硬接那凌厉的鞭影,而是极其精准地、如同拈花拂柳般,在重重鞭影中轻轻一拂! 嗡! 一股极其古怪、难以形容的阴柔劲力瞬间透过鞭身传递过去!那挥舞软鞭的黑衣人只觉手臂猛地一麻,如同被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刺入经脉!原本流畅狠辣的鞭势瞬间一滞!那片致命的黑色鞭网,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和破绽! 就在这电光石火、鞭势凝滞的瞬间! 上官燕舞的右手动了! 呛啷——! 一声清越悠长、如同龙吟般的剑鸣,撕裂了破庙的死寂! 一道清冷的、如同月华凝练而成的剑光骤然亮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璀璨,更加纯粹!剑身比寻常长剑更窄一分,通体流转着非金非玉的奇异光泽,森寒刺骨!剑光所指,破庙内弥漫的寒意仿佛瞬间被抽空、凝聚于剑锋! 剑光并非直刺,而是在那鞭网凝滞的破绽处,划出一道玄奥莫测的、清冷圆弧!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 那坚韧无比、灌注了内力的漆黑软鞭,在这道清冷的圆弧剑光面前,竟如同脆弱的丝线般,被瞬间斩断成数截!鞭梢那闪烁着寒光的倒钩,连同数尺长的鞭身,如同死蛇般无力地掉落在地! 持鞭黑衣人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闷哼!兵器被毁,附着的阴寒剑气更是顺着手臂经脉狂涌而入,冻得他半边身子都僵了! 而那道清冷的圆弧剑光余势未绝,在斩断软鞭的瞬间,如同羚羊挂角般,极其自然地顺势上撩,精准无比地迎向那因鞭势受阻而出现刹那迟滞的、刺向上官燕舞咽喉的淬毒峨眉刺! 叮!叮! 两声清脆得如同冰晶碎裂的轻响! 剑尖极其精准地点在两根幽蓝毒刺的侧面! 一股冰冷刺骨、凝练如实质的螺旋剑气瞬间爆发! 咔嚓!咔嚓! 那对淬炼得坚硬无比的峨眉刺,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被这凝练的剑气硬生生震断!断口处瞬间覆盖上一层白霜! 持刺黑衣人如遭雷击,虎口崩裂,鲜血淋漓,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赖以成名的毒刺,竟连对方一剑都接不住! 兔起鹘落,只在瞬息之间! 两名配合默契的杀手,一个兵器被毁,一个毒刺断裂,同时受创!原本天衣无缝的合击,瞬间瓦解! 一直如同毒蛇般伺机而动的利爪首领,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就在上官燕舞剑势用老、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刹那,他动了! 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弹开!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速度快到了极致!那双戴着狰狞金属利爪的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抓上官燕舞的后心!爪风凌厉狠毒,十根闪烁着乌光的尖刺,显然也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这一爪,凝聚了他全身的功力,时机把握妙到毫巅,正是上官燕舞招式转换间最微弱的一瞬!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黄天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撕裂空气的毒爪带起的劲风刮在脸上的刺痛! 然而,背对着利爪首领的上官燕舞,仿佛背后生了眼睛!在那毒爪即将触及她素白衣衫的瞬间,她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柔韧和速度,极其诡异地向前一倾!同时,她持剑的右手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向后一折! 那柄刚刚斩断软鞭、震碎毒刺的奇异窄剑,剑尖如同毒蛇反噬,带着刺骨的冰寒剑气,以一个极其刁钻诡异的角度,从她自己的肋下反刺而出!剑光如电,直刺利爪首领因全力前扑而暴露出的胸腹空门! 这一剑,快!诡!险!完全超出了常理!如同预判了对方的预判! 利爪首领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他做梦也想不到,对方竟能在如此绝境下,使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反击!他前扑之势已无法收回,毒爪距离对方后心只有寸许,但对方那反刺而来的、散发着致命寒气的剑尖,距离他的心口更近! 生死抉择,只在毫厘! 他怪叫一声,强行扭转身形,双爪不顾一切地交叉回护胸前!试图用坚硬的金属手套格挡这致命的一剑! 叮——!!! 一声刺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爆响!如同两块万载寒冰猛烈撞击! 火星四溅! 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交叉护胸的金属利爪之上! 一股沛然莫御、冰冷刺骨的恐怖剑气如同山洪爆发,顺着金属利爪狂涌而入!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碎裂声密集响起! 那对坚硬无比的金属利爪,在剑气的冲击下,竟如同朽木般寸寸龟裂、崩碎!无数细小的金属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后激射! “呃啊——!”利爪首领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狂暴的剑气不仅摧毁了他的兵刃,更如同无数根冰针,瞬间刺入他双臂的经脉!他双臂骨骼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整个人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口喷鲜血,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残破的庙墙上!坚硬的土石墙壁被撞出一个浅坑,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他软软地滑落在地,双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尘土,生死不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三人发动攻击,到上官燕舞拔剑、断鞭、碎刺、反杀首领,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破庙内只剩下那堆在狂风中摇曳欲熄的篝火,浓烈的血腥味,以及那三个倒在血泊和废墟中、或死或伤的黑衣杀手! 上官燕舞缓缓站直身体,反手还剑入鞘。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烟火气。素白的衣襟上,依旧未染半点猩红。只有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和额角渗出又被寒气冻结的细微汗珠,昭示着方才那番惊心动魄的搏杀并非表面那般轻松。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失去反抗能力的三人,如同看着三件废弃的物品。她走到那个双臂尽废、瘫在墙根痛苦呻吟的利爪首领面前,俯下身。 “谁派你们来的”她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利爪首领口中不断涌出血沫,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上官燕舞眼神微冷,伸出两根春葱般的玉指,看似随意地点在利爪首领胸前两处穴位上。 “呃——!”利爪首领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嚎!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他体内疯狂穿刺!剧痛瞬间超越了他双臂的伤势! “说。”上官燕舞的声音依旧冰冷。 “是……是花魁……杜……杜莺歌……”利爪首领在非人的痛苦折磨下,终于崩溃,断断续续地嘶喊道,“她……她和‘九尾’……联手……要……要活的……清浦镇……东西……” “东西”上官燕舞的手指微微加力。 “呃啊!”利爪首领再次发出惨嚎,“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只说要活的……带到……带到清浦镇……交……交给‘红莲’……呃!” 他的话戛然而止。上官燕舞收回了手指。利爪首领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只剩下痛苦的抽搐和微弱的呻吟。 清浦镇!红莲!又是红莲! 黄天越靠坐在冰冷的神龛下,听着这残酷的供词,心头的寒意比这破庙的穿堂风更甚!欧阳晓晓和杜莺歌果然联手了!她们的目标,不仅是活捉自己,更是为了师父那件遗物!而最终,要将他交给那个神秘而恐怖的“红莲”!梁卉的警告,如同丧钟在耳边轰鸣! 上官燕舞站起身,不再看地上垂死的杀手。她走到篝火旁,用脚踢起几块燃烧的木头,准确地落在三个杀手身上。火焰瞬间吞噬了他们的身体,发出噼啪的声响和蛋白质烧焦的恶臭。 她走到黄天越面前,冰冷的眸子落在他苍白失血的脸上:“能动” 黄天越咬着牙,强撑着神龛底座,用尽全身力气,拖着那条剧痛的左腿,挣扎着站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如同风中的残烛。他看了一眼那吞噬着杀手尸体的火焰,又看向上官燕舞那张冰雪般的脸,点了点头。 “走。”上官燕舞没有多余的话,再次抓住他的手臂,架着他,步履沉稳却迅疾地冲出这弥漫着血腥与焦臭的破庙,重新投入外面更加狂暴的风雪之中。 风雪呼号,天地一片混沌的惨白。黑松林的轮廓在狂舞的雪沫中如同蛰伏的巨兽。黄天越被上官燕舞半架半拖着,在齐膝深的积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每一次落脚,左腿都传来钻心的剧痛,冰冷的雪水灌入破烂的靴子,刺骨的寒意几乎冻结了他的脚趾。意识在剧痛、寒冷和极度的疲惫中沉浮,只有身边那股冰冷而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才不至于倒下。 不知走了多久,风雪似乎小了些,天色也由浓墨般的漆黑转为一种压抑的铅灰。前方黑松林的边缘在望。穿过这片林子,就是梁卉所说的官道岔口。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黑松林的瞬间—— “咯咯咯……”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银铃摇曳、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粘稠感的娇笑声,毫无征兆地从他们侧前方的密林阴影中传来! 笑声很轻,但在死寂的雪原和呼啸的风声间隙中,却异常清晰!仿佛一条冰冷的毒蛇,贴着耳膜滑过! 黄天越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瞬间窜遍全身!这笑声……他太熟悉了!是杜莺歌! 上官燕舞的脚步瞬间停住!架着黄天越的手臂猛地收紧!她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射向笑声传来的方向!周身三尺之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冻结! “哎呀呀……上官姐姐,好狠的心呢……”杜莺歌那娇媚得能滴出蜜糖的声音,带着慵懒的嗔怪,从阴影中飘出,“奴家那三个不成器的手下,虽说笨了点,可也是花了好些心血调教的呢……就这么一把火烧了,真是可惜呀……” 随着声音,一个曼妙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缓缓从一棵粗大古松的阴影后踱步而出。 依旧是那身轻薄如雾的桃红色丝绸睡袍,在狂风暴雪中显得如此单薄而诡异。乌黑的长发松松挽着,几缕发丝被风吹拂着贴在胜雪的肌肤上。赤足踏在厚厚的积雪中,竟似毫无所觉,纤细的脚踝上,那枚小巧的金铃在风雪中发出细微的“叮铃”脆响。她手里托着一支细长的、似乎是白玉雕成的烟枪,袅袅的青烟从精致的烟锅里升起,在她艳丽无双的脸庞周围缭绕,带来一阵浓郁得令人作呕的甜腻异香。 正是“花魁”杜莺歌! 她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先是扫过上官燕舞那冰雪般沉静的容颜,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深深的忌惮和怨毒。随即,目光便落在了被上官燕舞架着、狼狈不堪的黄天越身上。她的眼神如同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精美猎物,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小哥,我们又见面了呢。”杜莺歌红唇微启,声音又软又糯,“这冰天雪地的,跑得多辛苦呀不如……跟姐姐回‘温柔窟’姐姐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把该交的东西,都交出来……”她的话语充满了诱惑,如同裹着糖衣的穿肠毒药。 黄天越看着她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这女人比毒蛇更危险!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身体因恐惧和愤怒而微微颤抖。 上官燕舞没有任何回应。她抓着黄天越手臂的手指稳定如山,冰冷的目光牢牢锁定着杜莺歌,周身散发的寒意更加凛冽,脚下的积雪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杜莺歌似乎对上官燕舞的沉默毫不在意,她轻轻吸了一口白玉烟枪,吐出一个圆润的烟圈,姿态慵懒,眼神却变得锐利如刀:“上官姐姐,何必呢为了一个身负重伤、朝不保夕的废人,把自己也搭进去把他交给妹妹,妹妹可以让你……平平安安地离开北邙山。如何”她抛出了诱饵。 “让路。”上官燕舞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故,如同冰锥刺破了风雪,“或者,死。”最后一个字出口,一股更加凛冽、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寒杀气,如同无形的风暴,以她为中心骤然爆发! 杜莺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化为一种冰冷的、带着残忍兴味的杀机!她手中的白玉烟枪猛地一顿! “既然姐姐这么不识趣……”她红唇轻启,声音陡然变得如同毒蛇吐信般阴冷,“那就……一起留下吧!” 话音未落,她那双一直拢在宽大睡袍袖中的玉手闪电般探出!这一次,她并未使用“胭脂扣”暗器,而是双手十指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速度和韵律,如同拨动无形的琴弦般,在虚空中急速弹动! 随着她指尖的弹动,周围的风雪仿佛瞬间被赋予了生命!她脚下的积雪、身旁古松枝桠上的积雪、甚至空中飞舞的雪沫,都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疯狂地汇聚、凝结! 嗤嗤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冻结声密集响起! 数十根通体晶莹、如同水晶雕琢而成、却闪烁着淬毒幽蓝光泽的尖锐冰锥,瞬间在她身前凝结成形!每一根冰锥都足有尺许长,锥尖锋锐无匹,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和致命的甜腥! “去!”杜莺歌一声娇叱! 那数十根淬毒冰锥如同被强弓硬弩发射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暴雨梨花,铺天盖地般向上官燕舞和黄天越爆射而来!覆盖了方圆数丈的空间,避无可避! 冰锥未至,那蕴含其中的剧毒寒气和凌厉杀意,已让黄天越感到窒息! 上官燕舞眼神一厉!面对这笼罩性的致命攻击,她竟不闪不避!抓着黄天越的手臂猛地将他向后一甩!一股柔和却强大的力量将他推向身后一棵粗大的古松树干! 与此同时,她腰间的奇形窄剑再次出鞘! 呛啷——! 剑鸣清越,响彻风雪! 这一次,剑光不再是清冷的月华,而是化作一片暴烈席卷的冰寒风暴!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冰寒剑气从窄剑上爆发开来,如同千万根无形的冰针,带着冻结一切、粉碎一切的气势,悍然迎向那漫天射来的淬毒冰锥! 叮叮叮叮叮——!!! 密集如骤雨打芭蕉般的脆响瞬间爆发! 剑气与冰锥猛烈碰撞!无数细小的冰晶和幽蓝的毒屑在两人之间的空间内疯狂炸开、四散飞溅!如同下了一场致命的冰蓝毒雨! 大部分淬毒冰锥被这狂暴的冰寒剑气瞬间粉碎、冻结成齑粉!但仍有数根冰锥穿透了剑气的封锁,带着余威射向上官燕舞! 上官燕舞手腕翻飞,窄剑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清冷光幕! 叮!叮!叮! 剩下的冰锥被精准地格挡、挑飞!冰屑纷飞! 就在上官燕舞格挡最后几根冰锥的瞬间,杜莺歌眼中寒光爆闪!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身形如同鬼魅般一晃,竟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上官燕舞侧后方!那只未持烟枪的玉手五指并拢,指尖闪烁着幽蓝的毒光,如同毒蛇的獠牙,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辣无比地掏向上官燕舞的后心!这一爪,无声无息,阴毒至极! 黄天越背靠着冰冷的古松树干,看到这惊险一幕,心胆俱裂!想要出声提醒,喉咙却被恐惧死死扼住! 然而,上官燕舞仿佛背后生了眼睛!在那毒爪即将触及背心的刹那,她格挡冰锥的剑势未收,身体却如同风中摆柳般,极其诡异地向前一倾!同时,左足如同踏雪无痕般向后轻轻一点! 一股阴寒刺骨的劲力透足而出! 咔嚓! 脚下厚厚的积雪瞬间凝结成一片光滑坚硬的冰面!杜莺歌那势在必得的一爪,擦着上官燕舞扬起的发丝掠过!指尖的毒光划破空气,带起一丝腥风! 一击落空,杜莺歌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就在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形因前扑而微微前倾的瞬间—— 上官燕舞那向前倾俯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猛地弹回!她持剑的右手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拧!那柄刚刚格开冰锥的奇异窄剑,如同毒龙回首,带着刺骨的冰寒剑气,划出一道羚羊挂角般的诡异弧线,反撩而上!剑光如电,直刺杜莺歌因前扑而暴露出的、雪白细腻的咽喉! 这一剑,快!诡!险!时机把握妙到毫巅!正是杜莺歌招式转换间最微弱的一瞬! 杜莺歌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致命的寒意瞬间笼罩全身!她怪叫一声,强行扭转身形,同时那只空着的手不顾一切地抓向刺来的剑锋!试图用灌注了内力的手掌格挡这致命一击! 嗤! 剑锋与灌注了阴柔内力的玉掌瞬间相触! 没有金铁交鸣的爆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撕裂帛锦的轻响! 杜莺歌那只足以开碑裂石的玉掌,在接触到那凝练如实质的冰寒剑气的瞬间,竟如同脆弱的豆腐般,被锋锐无匹的剑锋轻易切开!鲜血如同妖艳的红梅,瞬间在素白的剑身上绽放! “呃啊——!”杜莺歌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剧痛和极度的惊骇让她瞬间花容失色!她猛地抽回鲜血淋漓的手掌,身体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向后急退!看向上官燕舞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怨毒! 她败了!仅仅两招!在对方带着一个累赘的情况下,她引以为傲的毒功和身法,竟被对方以绝对的力量和匪夷所思的剑技彻底碾压!那只被剑锋切开的右手,此刻血流如注,剧痛钻心,更重要的是,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正顺着伤口疯狂侵蚀她的经脉! 上官燕舞并未追击。她缓缓收剑,剑尖斜指地面,一滴殷红的血珠顺着剑锋滑落,滴在洁白的雪地上,晕开一小朵刺目的红梅。她冰冷的眸子如同万载玄冰,漠然地看着踉跄后退、狼狈不堪的杜莺歌。 风雪在两人之间呼啸。杜莺歌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右手,怨毒地盯着上官燕舞,又扫了一眼靠在古松树干上、惊魂未定的黄天越。她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扭曲的恨意和深深的忌惮。她知道,今日有这个女人在,她绝无可能得手! “好!好得很!上官燕舞!今日之赐,杜莺歌记下了!”她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因疼痛而扭曲。她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风雪的红色鬼影,瞬间消失在茫茫的雪幕和黑松林的阴影之中,只留下一串带着怨毒意味的、渐渐远去的“叮铃”铃声。 直到那铃声彻底被风雪淹没,黄天越才如同虚脱般,顺着冰冷的树干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看着风雪中持剑而立的那个素白身影,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难以言喻的复杂。这个女人,强大得令人恐惧,也冰冷得令人窒息。 上官燕舞还剑入鞘。她走到黄天越面前,低头看着他。 黄天越以为她要催促赶路,挣扎着想站起。 然而,上官燕舞却伸出了手。不是抓他的手臂,而是摊开了掌心。 在她那白皙如玉、却冰冷刺骨的掌心中,静静躺着一张折叠得极其工整的、边缘被雪水微微浸湿的……纸条。 黄天越愕然抬头。他记得这张纸条!是破庙神龛里那张写着“梁卉”名字的纸条!当时她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 “她给的。”上官燕舞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清冷,目光落在黄天越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你,只有三天。” 黄天越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那张冰冷的纸条。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心情,缓缓将纸条展开。 纸条上,依旧是梁卉那清秀飘逸的字迹,但内容却并非名字,而是两行小字: “寒毒侵心,三日后子时,心脉必断。” “欲解此厄,唯江南‘回春堂’,七日还魂汤。” 寒毒侵心心脉必断三日后子时! 黄天越如遭雷击,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看向上官燕舞!他终于明白梁卉那句“他……活不过三天”指的是谁了!不是清浦镇的目标,而是他自己!是那盆霸道药汤的寒毒!欧阳晓晓给的“金疮药”!还是……上官燕舞那强行冻结冰河的一剑引动的旧伤! 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绝望瞬间将他吞没!三天!他只有三天可活!而解药在千里之外的江南“回春堂”!还要所谓的“七日还魂汤”! 风雪在耳边疯狂呼啸,如同死神的狞笑。黄天越看着纸条上那如同死亡判决的文字,又看向风雪中上官燕舞那张冰雪般毫无表情的脸,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手中的纸条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几乎握不住。 剑折,雪未消。而他的性命,已然进入了残酷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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