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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燕最近感觉有点无聊。 爷爷和爸爸早出晚归，两个姑父也不见踪影。妈妈和大姑妈神神秘秘，就连冬梅表姐都忙得团团转。 黑皮三姑姑偶尔来船上，老妖怪奶奶就和她躲在中舱关着门嘀嘀咕咕，走的时候对着肖燕冷嘲热讽再顺点罐头和蛋。 船外有浪头轻打船身，如摇篮般摇摆不定，肖燕在前舱忽左忽右地打着滚。她的脊背与手肘一次次轻轻撞上舱壁，后背抵住一个不起眼的矮柜。 肖燕歪头端详了片刻，随即爬起身悄悄打开柜门。柜内堆着些杂物，层层叠叠，最上面放着一只旧箩筐。筐里盛着零散的针头线脑，还有一把铁剪刀和一面塑料包边的圆镜。 肖燕兴奋地拿起镜子左照照右照照。镜中映出一张红扑扑的脸蛋，额前覆盖着细软的刘海。她挤了挤内双狭长的肿泡眼，又捏了捏塌塌的鼻梁。接着把一只手指放在眼前，两眼珠顿时变成斗鸡眼。随即“咯咯咯”地笑起来。 肖燕把镜子放在腿上，将剪刀笨拙地张开，低头眯起一只眼，另一只眼则对着镜中额前的刘海，终于“咔嚓”一声落下。 额前像被狗狗啃了一口。她索性俯下身子，再次举起剪刀…… 朱冬梅在甲板洗完衣服进入前舱，看见肖燕撅着屁股趴着，轻轻喊了声“小燕”。 肖燕扭头看向她，咧着嘴傻乐。朱冬梅惊诧地看着她那锯齿般的刘海，拍了拍胸口，“你自己剪的有没有剪到手” “嗯呐！冬梅姐姐，好看吧” 朱冬梅低头看着木板上细碎的毛发，昧着良心说：“好看，我家小燕最好看啦！” 肖燕笑眯着眼继续问：“比丽莉表姐好看吗” 朱冬梅温柔地拍着肖燕身上碎发说：“我家小燕可比丽莉那个白眼狼好看多了。来，你先起身，我把这些碎发收拾干净。”…… 傍晚，肖家所有人看见肖燕那不忍直视的刘海都呆愣了片刻。 许兰凤感觉自己手痒想揍人；肖年成扣着她的手，努力地憋着笑。；肖大凤用力地吸着腮帮子；朱贵喜眼含笑意。 肖老太扫兴地来了句，“怎么不把手指头给剪了。”肖老头竖起拇指说：“哎吆，我家小燕这工具用得溜，手巧，像我。” 肖燕嘚瑟地挺了挺胸脯。她对自己的杰作表示很满意。 “来来来，加餐。爸～～～，我买了只烤鸡。”沈得福人未到声先到。 “鸡！”肖燕眼睛一亮，爬起来打开中舱的门，直盯着三姑父手里的油纸包。 “噗哧，啊哈哈哈哈，小燕啊，这谁给你剪的头发真丑！”沈得福把油纸包放在桌子上，抖着肩膀笑个不停。 肖燕表示看在鸡的面子上不和三姑父计较。 肖老太一边拆油纸包一边嘟囔：“这鸡不少钱呢，你怎么不留给三凤和轩林吃啊” 肖老头在肖老太伸手之前把两个鸡腿扯了下来，一只给肖燕，一只给朱冬梅。肖老太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沈得福说：“买了两只，还搭了个鸡腿送给金平了。”肖老头满意地点了点头。 肖燕啃得满嘴是油，心想：要是能天天吃肉就好了。 沈得福逗着肖燕说：“小燕啊，你爸妈过些时候要出远门，你是跟着他们走还是留下上托儿所。” 肖燕咽下嘴里的肉说：“不上托儿所，有呆长赢，我跟着爸爸妈妈走。”（呆长赢是一个流浪汉，专门翻垃圾吃，大人都用呆长赢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 沈得福继续引诱着说：“小燕也带上三姑父呗，三姑父天天给你弄好吃的。” 肖燕歪着头迟疑了，她看了眼爷爷，随即摇摇头说：“不带，三姑姑不让你去。她说你是个二百五，你和银林表哥会淹死在江里。” “嗷～～～，个狗娘养的肖三凤。爸～～～她咒我”沈得福扯着嗓子告状。 肖老头瞪了他一眼，“别嚎了，三凤是狗娘养的，那我是什么” 沈得福委屈巴巴地说：“爸，我就是气狠了。她肖三凤不说人话！” 肖老太在一旁狡辩：“三凤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听小燕瞎说。” “我才没有瞎说，爸爸妈妈、大姑妈、大姑父，冬梅姐姐都听到了。爷爷说三姑姑这叫提前嚎丧。” 肖燕为了证明自己没记错，把那天的见证人都指了一遍。 “爸，我去找肖三凤，您别拉我。”沈得福撸起袖子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肖老头抓着个鸡爪子淡定地说：“我没拉你啊。” 沈得福“嗷”一声冲出船舱。 肖老太着急地嚎着：“年成啊，你赶紧去看看，别让他打着你三姐。” 肖年成和朱贵喜刚准备起身，肖老头喝道：“吃你们的，以后他家的事除了喜事丧事，其他一概不管。她肖三凤这么能，你们还怕她吃亏” 肖老太扭头看向肖大凤说道：“大凤啊，你去看看你妹吧！”肖大凤揉了揉自己的腰说：“妈，我这忙了一天了。得福也就嗓门大一点，他都打不过三凤。” 肖老太环顾了一周，恨恨地说：“一个个丧良心的，刚还吃人家的烤鸡，一有事就缩着。肖燕你个逼丫头就是个搅屎棍。” 肖老头吐出嘴里的鸡骨头，说道：“沈得福的命是我救的，就算他不是我女婿，他买的东西我也收得起。肖三凤一个嫁出去的女儿，隔三岔五地从娘家扒拉东西不算，还成天横鼻子竖眼睛的，也就你惯着她。这家里没人欠她的。” “嗷～～～，不过了～～～”肖老太的后舱每日一唱又开始了。 肖燕挪到肖老头的旁边说：“爷爷，我和冬梅姐姐去看看吧，万一三姑姑和三姑父打架，我就回来告诉你们。”肖老头挑了挑眉毛，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孙女，心里一阵妥帖。 肖大凤打趣地问：“如果他们两个打架我们该帮谁” 肖燕觉得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她诚实地说：“三姑姑是我们的亲人，我们应该帮三姑姑。可是她总骂我和妈妈，还冤枉爷爷，我不想帮三姑姑。” 肖老头摸着肖燕的刘海想：肖三凤被葛桂珍给带歪了，连个孩子都不如。 “那你就和冬梅去看看吧，天一黑赶紧回来，万一遇到呆长赢。”…… 沈得福和肖三凤到底还是打了一架。 肖燕和朱冬梅去的时候已经停战了。肖三凤跌坐在地上，貌似没有外伤，沈得福的脸从上到下五条血淋淋的抓痕。经过沈奶奶的调解，两人隐隐有了和好的趋势。 肖燕回家转述了情况，肖家人莫名地松了口气，不用纠结该帮谁的问题了。肖老头骂道：“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肖老太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小打小闹没事就好。床头吵床尾和。” 肖燕觉得三姑父挺没用的，都没拿出拔吊毛的劲，那张脸被抓得——真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