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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艘水泥船顺着入江口转入金山湖,他们要去一个名为金鱼镇的地方。 肖燕用帕子擤了擤红红的鼻子,推开窗户朝外看。 “冬梅姐姐,金鱼镇的人养好多小金鱼吗” “不知道啊,到时候我们去看看。”朱冬梅沙哑的声音响起。 肖燕摸着腰间的绳子叹了口气。她还病着,没有被吊起来打,但是被扣着了。 “冬梅姐姐,我要嘘嘘。” 朱冬梅放下手里的针线,把肖燕的铜痰盂拿过来。 “我去洗痰盂,你乖乖地待着啊。” “知道啦!”肖燕看着连接到舱顶的绳子,顿感生无可恋。也不知道要扣到什么时候,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夕阳的最后一丝金红彻底沉入湖底。此时,湖面上只有这三艘水泥船在往南行驶。 湖西边的岸上隐隐有好几棵开满粉色花的桃树。 “主人,有三艘船经过,其中有一个孕妇。” “嗯,把船引过来。” “是!” 此时,毫无征兆地,一阵浓稠的、带着水腥气的白雾,从平静的湖面深处悄然升腾而起。 湖面顿时陷入一片混沌的寂静。发动机的轰鸣声戛然而止——出于安全,三艘船几乎同时停了下来。 “起雾了,找个岸口停一下。”朱贵喜站在船尾梢打着手势高声喊着。 肖年成,朱金平、沈得福都站在船帮上,看着突然生起的雾,统一打着手势,示意跟着朱贵喜的船走。 朱贵喜把船往湖的西岸驶去,在离岸口还有几米的水面开始抛锚。 肖年成的船停在朱贵喜的船尾梢后面,沈得福的船跟着肖年成的船。 “兰凤,今晚大概要停在这边,我去姐夫的船上看看情况。你看好小燕。”肖年成不放心地叮嘱着。 “嗯,用绳子扣着呢。你问问大姐夫,我们能不能上岸挖点野菜” 肖年成从船帮走到甲板,把跳板搭靠在前船的尾梢,走上跳板用脚踩压稳当。 “年成,我们一起去大姐夫船上。”沈得福和朱金平随后跟着。 一团浓墨似的黑影从桃林深处窜出,在岸边的芦苇丛停住。 “主人,船没有靠岸。” “嗯,想办法让孕妇上岸。”桃林深处传来幽幽的声音。 黑影一个助跑穿过芦苇“嗖”地往中间的船上跳跃,“哐当”撞向一层金光,“砰”地掉入水中。 “咦有点意思。” 一阵微风拂过水面,黑影化作水烟退回桃林。 肖燕感觉胸口一阵热烫,又好似听到轰隆声。 “什么声音是打雷了吗” “没有声音啊,你是不是病傻了。”沈银林摸了下肖燕的额头,疑惑地看向朱冬梅。 朱冬梅把头伸向船外看了看,“没有打雷,只有芦苇丛有点声音,会不会是小鱼跳水” 肖燕摸了下自己的额头, 没撞到耳朵啊,难道病还没好吗是不是要多吃几个罐头 甲板上,朱贵喜、肖年成,沈得福、朱金平围坐一圈,各自吞吐着灰白的烟雾。 “嘶……”沈得福的声音颇有些紧张,“大姐夫,我怎么感觉寒毛直竖,这心里不太踏实。” 朱金平一听,身体紧绷着,夹着烟的指关节用力地泛白。 “爸,我感觉这雾有点蹊跷。” 朱贵喜弹了弹烟灰,说:“这儿估计就是金鱼镇周边的什么村子,今晚我们不靠岸,大家都警醒些。” “船上有家神,魑魅魍魉不敢靠近,大姐夫别怕。看这周围也没什么人家,有点声响,咱们就能知道。”肖年成看着岸边的芦苇淡定地说道。 “明天一早到金鱼镇,我们就上岸找那个叫戴三的。爸说那是他的师兄。” “都四十年了,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 “戴三如果活着也快六十了。他们家以前是大户,他和他叔叔打过不少鬼子。” “打过鬼子呀,了不得。”沈得福最佩服这些英雄人物。 南泽镇这个犄角旮旯的穷地方,到处是水和大大小小的垛田。出行靠船,没船就抱块木头踩水过河。 鬼子来过十几个,还没作威作福就不知道被哪路好汉给剁了喂鱼。之后就没见鬼子来过。后来就姓蒋的发动了几场,有些许伤亡。 老一辈的总说南泽镇是个还算人杰地灵的地方——和平。 太和平了,抗日英雄都是传说。沈得福他们迫切的想见一见这个杀过鬼子的戴三。 芦苇丛随着风沙沙作响。 “主人,他们说戴山,是那个戴山吗” “叔侄俩打鬼子,又姓戴的,应当是的吧。”桃林深处的声音有些惆怅。 “是拐着弯的故人之后啊!不好办啊!” “那,我们还……” “没时间了,先把他们留住再说。” “他们船上有个保家仙,法力甚大。”黑影抖了抖身子,差点又撞去一条命。 “晚上给他们吃顿好的,为故人接风洗尘。” 此时湖面的浓雾渐渐散去,只有几缕烟丝顽皮地在芦苇丛穿梭。 肖燕把头伸出窗外看了一眼,满眼的芦苇——特别绿。 是不是又要叠元宝了也不知道这儿的绿眼睛和肖家的祖宗亡人有没有亲 “咦!好多鱼啊!”肖燕新奇地看到密密麻麻的鱼群浮出湖面,无声地随波前进,仿佛被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牵引,进行一场强大的巡礼。 她拍着沈银林的手说:“银林表哥,你看!水里好多鱼啊!” 沈银林探出身子看到湖面上泛着鳞光的鱼群,激动得想大喊,又怕把鱼给惊着了。 “冬梅姐,你去前头喊我爸他们,我去拿抄网。”沈银林迅速窜出前舱。 “哦,好!”沈冬梅赶紧起身。 “冬梅姐姐,你快给我解开绳子。” “舅妈,你快过来,河里好多鱼啊!” 谁也没有给肖燕解开绳子。她从窗边探出身体,看着大家欢快地捞鱼,恨不得长出翅膀。 沈得福半趴在船沿,手腕猛地一抖,那网便闪电般斜刺着插入水中,旋即哗啦一声破水而出——网兜里银光跳跃,水花四溅。 “哎吆,好家伙,手都提不动了。” 朱贵喜直接把渔网往前撒去,肖年成帮着拉网,网中的鱼拼命地扭动身体。 “这地方鱼真不少啊!还有河虾呢!” 肖大凤、朱冬梅、许兰凤忙着把鱼放到水桶里。 这些鱼该怎么烧呢红烧还是清蒸 朱金平,沈银林用抄网捞了不少翘嘴鱼。溅起的水珠飞到肖燕脸上,“啊~~~,坏表哥。” 一阵微不可察的涟漪拂过水面,鱼群突然杳无踪迹,只剩下空荡荡的湖水。 晚饭是聚在朱贵喜船上吃的全鱼宴。 红烧鳊鱼、鲫鱼汤、清蒸翘嘴鱼…… 肖燕吃到了心心念念的鱼肚子。 回船的时候,肖燕指着芦苇丛中星星点点的绿色荧光问:“爸爸,那是绿眼睛吗” 沈得福、沈银林的小腿肚已经开始打颤。 “那是萤火虫。” 肖燕:不用叠元宝了。 沈银林:幸好不是绿眼睛。 沈得福:萤火虫不是夏天才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