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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二年的二月初一,紫禁城皇极殿。 新年伊始的祥和气氛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与躁动。 大朝会刚刚开始,一股暗流便骤然冲破平静的表面。 以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党人,似乎认为新皇登基一年来,权力格局已初步稳定,阉党余孽也清算得差不多了,到了该“众正盈朝”、进一步攫取权力的时候。 他们选择的突破口,直指内阁空缺的席位。 钱谦益手持玉笏,出班奏对,言辞看似恳切,实则绵里藏针: “陛下励精图治,乾坤再造,然国务繁剧,非一人所能独理。内阁乃票拟中枢,辅弼圣躬,责任重大。今阁臣虽有孙公、徐公等贤良,然员额未充,恐有遗珠之憾,亦难周全政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同党,声音提高了几分: “臣闻,刘鸿训公,忠直敢言,熟稔典章;李标公,老成持重,素有清望。此二公,皆乃士林楷模,国之栋梁。若蒙陛下不弃,简拔入阁,必能……” 他的话尚未说完,但意图已昭然若揭——推举东林骨干入阁,扩大在决策层的势力。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不少东林言官的附和。 “钱侍郎所言极是!” “刘公、李公,确为阁臣之选!” 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一片议论之声。 首辅孙承宗眉头微蹙,但并未立即开口。 次辅徐光启面色平静,仿佛事不关己。 兵部左侍郎秦良玉冷眼旁观,她对这等文臣间的倾轧向来不屑。 端坐于御座之上的崇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如同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然而,熟悉他的人,如王承恩、曹化淳,却能感受到那平静目光下蕴含的冰冷。 钱谦益见皇帝未有表示,心中暗自得意,以为年轻天子或被这“众议”所慑,或仍需倚重东林声望,言语间更是少了些许顾忌,甚至隐隐带上了几分“指导”的意味,论述为何必须选用“清流正臣”入阁。 他引经据典,口若悬河,那股江南才子的倨傲与对权力的热切,在不经意间流露无遗。 却不知,他每一句看似为国为民的慷慨陈词,都在不断挑战着御座上那位的底线。 朝会,就在这看似激烈、实则危险的辩论中,不欢而散。 没有结论。 崇祯既未同意,也未驳斥。 这种沉默,反而让某些人产生了误解。 …… 是夜,月黑风高。 北京城内,钱谦益的府邸。 书房内灯火通明,钱谦益正与几位心腹门生密议,复盘今日朝会,筹划下一步如何造势,迫使皇帝就范。 他心情颇佳,甚至已开始畅想入阁之后,如何施展抱负,一扫朝堂“浊气”。 “恩师今日廷前风采,令人心折。陛下沉默,想必亦是心动,只是碍于情面……”一门生奉承道。 钱谦益捋须微笑,故作淡然:“为国举贤,分内之事耳。只是陛下年少,还需我等老成谋国之臣,多加辅佐引导啊。” 言语之间,已隐隐以帝师阁老自居。 然而,他并不知道,几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已借着浓重的夜色,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府邸的后园。 这些黑影,对巡更护院的路线了如指掌,行动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如同融入阴影的一部分。 正是直属皇帝,由崇祯亲手训练出来的——“暗刃”。 为首者,正是掌握了“黑龙十八手”的李伟军。 他们的目标,明确而唯一。 书房内,钱谦益谈兴正浓,忽然觉得脖颈后微微一凉,仿佛有冷风吹过。 他下意识地回头,却只见烛火摇曳,并无异状。 他皱了皱眉,正要唤人查看,却猛地感到一只冰冷如同铁钳般的手,从背后无声无息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惊恐地瞪大双眼,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想要挣扎,却感觉全身力气瞬间被抽空。 他那几个门生,也同样在瞬间被制住,连一丝警示都未能发出。 李伟军的面容在跳动的烛光下一闪而逝,冷漠得不带丝毫人类情感。 他凑在钱谦益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吐出几个字: “陛下问,水太凉,可否需加热” 钱谦益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瞬间淹没了他! 他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皇帝的沉默,不是犹豫,而是杀机! 白日的慷慨陈词,此刻成了催命的符咒! 他想求饶,想辩解,想说他还有用…… 但那只手,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微微用力。 一声细微的、几乎不可闻的脆响。 钱谦益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脑袋无力地垂向一边。 他那颗充满了才情、野心与算计的脑袋,终究没能等到他梦想的入阁拜相,而是在这个寒冷的春夜,以一种绝对不体面的方式,悄然停止了思考。 李伟军轻轻将尸体放倒在椅子上,让其伏案,仿佛因疲惫而小憩。 随后,他打了个手势。 几名“暗刃”成员迅速清理掉一切可能留下的痕迹,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书房内,只剩下摇曳的烛火,映照着几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和一片死寂。 …… 次日,钱府“发现”主人于书房“突发急病”身亡。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 虽然官方定论是“暴毙”,但结合前一日朝堂上的风波,稍有政治嗅觉的人,都嗅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血腥味。 无人敢深究。 东林党人更是噤若寒蝉,如坠冰窟。 他们终于回想起,这位年轻的天子,是如何以雷霆手段铲除魏忠贤,如何血洗晋商老巢。 他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懦弱之君。 他的沉默,往往意味着最冷酷的决断。 随后的半个月,朝廷氛围变得异常“和谐”。 再无人敢于公然结党营私,再无人敢于在朝堂之上挟“众意”以迫君父。 所有奏对,皆就事论事,谨守臣节。 二月十五的朔日朝会,一片风平浪静,君臣问答,秩序井然。 崇祯高踞御座,俯瞰着下方噤若寒蝉、却又努力表现出恭顺的臣子们,心中一片冷然。 他不需要不听话的“清流”。 他只需要能干事、听话的臣工。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若有人不识时务,他不介意,让这皇极殿前,再染几分血色。 水太凉 朕,可以帮你加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