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哎呦喂，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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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辆皮卡的车尾灯消失在农场尽头蜿蜒的土路上 引擎的轰鸣被虫鸣蛙叫取代，巨大的米勒家宅终于从喧闹的顶点沉入了一种近乎神圣的宁静。 门廊的灯光昏黄，照亮着几片被踩扁的啤酒罐和散落的玉米叶，像狂欢后残留的遗迹。 伊森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二楼，一头栽进自己房间那张熟悉又久违的单人床上。 身体陷进不算太柔软但包裹感十足的旧床垫里，发出一声满足的、饱含疲惫的喟叹。 世界彻底安静了。 没有高谈阔论，没有尖叫嬉闹，没有震耳欲聋的乡村音乐。 只有窗外夏虫不知疲倦的鸣唱，以及风拂过玉米地发出的沙沙声，如同温柔的催眠曲。 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像一根过度拉伸后终于松开的橡皮筋。 他摊开四肢，像一滩融化的黄油，连手指尖都不想动一下。 房间里熟悉的气味——旧木头、淡淡的灰尘、还有一丝残存的、他少年时用的廉价驱蚊水味道——包裹着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咸鱼天堂！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甜美梦乡的边缘时，一个久违的、带着浓浓抱怨的熟悉声音，在他脑海里清晰响起： “哎哟喂！小少爷！您可算想起我这把老骨头了！” 声音苍老，带着木质特有的嘎吱感，来自他头顶正上方 “瞧瞧这灰！你不在家这大半年，你妈那个懒婆娘，就知道擦楼下！我这天花板都快成蜘蛛精的老巢了！” 伊森的眼皮都没抬，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丝笑意。 是老伙计天花板。还是这么碎嘴子。 紧接着，一个带着柔软慵懒气息的声音，像羽毛般拂过他的意识： “嗯…回来就好…压着我真舒服…比那些硬邦邦的纸箱子强多了…” 是他的床垫，声音带着满足的叹息。“不过…你好像又沉了在城里吃啥好东西了” “沉何止是沉！” 一个洪亮、带着点金属质感的、略显不满的声音响起，来自靠墙立着的那座敦实的橡木大衣柜 “ 咣当一声就砸床上了！震得我门板都晃！我说小主人，您这fbi的精英，能不能有点精英的稳重样儿” 衣柜顿了顿，声音带着促狭 “不过…嘿嘿，你猜我在最底下那个抽屉里发现了啥你高中毕业舞会，偷偷摸摸藏起来的那套粉红色亮片啦啦队服！” “噗！” 伊森没忍住，闭着眼笑出了声。 那绝对是他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之一！ 为了追啦啦队长詹妮弗，被损友忽悠着买的，结果没敢送出去！ “衣柜老哥！快闭嘴！别提那茬！” 窗台上，一个清脆又有点娇气的声音响起，是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 “小主人刚回来，你就揭短！” 绿萝的声音带着点委屈，“小主人…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你妈用她喝剩的啤酒浇死了！那味儿…熏死我了！” “ 啤酒浇花玛丽阿姨的创意还是一如既往的…独特。” 书桌上，那台老旧的台式电脑发出了嗡嗡的启动音效般的“吐槽” “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你，小主人。” 电脑的声音变得正经了些，屏幕似乎都亮起了一点微光 “听楼下那群大嗓门嚷嚷，你进刑侦组了专门抓坏人的那种” 这个话题一出，房间里其他物品似乎都安静了，无形的“目光”都聚焦在伊森身上。 “对啊对啊！” 衣柜抢着说，带着点兴奋，“听说可威风了！拿着枪，biubiubiu！” “ 威风个屁！” 天花板立刻泼冷水，“多危险啊！楼下那帮傻大个懂什么！ 就知道瞎起哄！小主人，听我一句劝，还是回去当你的小文员好！安全！稳当！” “ 就是就是！” 绿萝也摇摆着叶子表示赞同 “我可不想哪天听到你受伤的消息！玛丽阿姨会哭死的！然后我的啤酒水就要变成眼泪水了！” “ 而且…” 床垫的声音带着点担忧，“ 你爸那架势…恨不得把你绑在fbi大楼当门神…压力多大啊！” 电脑屏幕闪烁了一下，总结道： “总之，小主人，上班别再想着摸鱼了”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沧桑感 “ 你爸那眼神，我隔着两层楼都能感觉到杀气。你要是敢偷懒被抓到 他真能开着拖拉机冲到华盛顿特区去抽你！想想你高中那次逃课去看摇滚演唱会，被他拎着耳朵从后门拖回来的场景…” “ 停！打住！ ” 伊森终于忍不住，把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喊出声，但声音里全是笑意 “ 你们…能不能让我安静睡会儿我好不容易逃回来的…”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天花板：“ 行行行…睡吧睡吧…不吵你了…唉，年轻人，就是觉多…” 衣柜：“记得明天把我门板擦擦，刚才被你撞的印子…” 绿萝：“小主人晚安…明天…能给我浇点清水吗” 电脑：“深度睡眠模式启动…zzz…” 床垫：“嗯…晚安…压着真舒服…” 各种碎碎念渐渐低下去，最终融入窗外和谐的虫鸣。 伊森抱着枕头，感受着身下床垫传来的温暖支撑 被这些熟悉又唠叨的“家人”包围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虽然吵，虽然社恐，但这才是他的窝，他的根。 他放松下来，意识渐渐模糊，嘴里含糊地嘟囔着： “知道了…不摸鱼…小心老爸…晚安…”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格外香。 没有凶案现场的血腥，没有证物室的低语，没有亚历克斯加班噩梦。 也没有几十号亲戚的声波轰炸。只有农场夜晚的宁静和房间里老伙计们无声的陪伴。 清晨的阳光，带着农场特有的清新和活力，透过薄薄的窗帘缝隙，调皮地跳上伊森的眼皮。 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想赖床。 “伊森！宝贝！起床了——！” 母亲玛丽那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的声音，伴随着锅铲敲击平底锅的“哐哐”声 如同号角般从楼下厨房直冲上来，精准地击碎了伊森残留的睡意。 “太阳晒屁股了！再不起来，你爸就要用冷水泼你了！” 玛丽的威胁带着浓浓的宠溺。 伊森哀嚎一声，把被子拉过头顶。 但下一秒，一股无法抗拒的、勾魂夺魄的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穿透被子，精准地抓住了他的胃。 那是…妈妈牌早餐的味道！ 混合着黄油焦香、枫糖浆甜美、煎培根咸香、还有新鲜出炉松饼的麦香… 这复合的、温暖的、家的气息，瞬间击溃了伊森所有的赖床意志。 他猛地掀开被子，吸了吸鼻子，睡意全无，肚子咕咕作响。 飞快地洗漱完毕，冲下楼梯。 厨房里，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一片明亮温暖。 巨大的铸铁平底锅里，几片厚切的乡村培根正在滋滋作响，边缘卷曲焦脆，散发出浓郁的烟熏肉香。 旁边另一个炉头上，金黄色的松饼在抹了黄油的烤盘上冒着细密的气泡 散发出诱人的焦糖气息。玛丽系着那条印着“kiss the cook”的旧围裙 正麻利地用锅铲翻动着松饼，动作带着农场主妇特有的力量和韵律感。 “快坐下！松饼马上好！” 玛丽头也不回地招呼，语气欢快 “咖啡在壶里，自己倒！牛奶是新挤的，还温乎着呢！” 伊森拉开那张厚重、用了几十年的松木餐桌旁的椅子坐下。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粗犷的陶瓷餐具。 他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热气腾腾的黑咖啡，浓郁的香气瞬间唤醒味蕾。 打开冰箱，果然看到一大玻璃罐乳白色的鲜牛奶，瓶壁上还凝着水珠，带着牧场清晨的凉意和一丝青草的甜香。 “给，小心烫！” 玛丽端着一个巨大的盘子走过来，“啪”地一声放在伊森面前。 盘子里，堆着小山般的食物： 金黄蓬松的酪乳松饼，边缘带着完美的焦褐色，散发着黄油和焦糖的甜香，热气腾腾，蓬松得像是要飞起来。 玛丽豪迈地淋上了一大勺自家熬制的、浓稠得挂勺的枫糖浆，琥珀色的糖浆流淌下来，浸润着松软的饼身。 焦香酥脆的厚切培根 煎得恰到好处，肥肉部分晶莹透明，瘦肉部分焦香紧实，咬下去肯定嘎嘣脆，油脂的咸香和烟熏味直冲鼻腔。 两个完美的太阳蛋蛋白凝固如雪，蛋黄圆润饱满，像两颗小太阳，轻轻一碰就会流出诱人的蛋液，正好可以蘸着松饼吃。 一大勺炖得软烂的苹果酱，自家果园苹果熬的，能看到果肉纤维，颜色是温暖的琥珀色，散发着肉桂和丁香的甜香，是松饼的绝配。 简单，质朴，却充满了热量、满足感和浓浓的母爱。 “妈，这也太多了！” 伊森看着眼前这座“热量小山”，哭笑不得，但眼睛却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这可比fbi食堂那些冷冰冰的三明治和寡淡的燕麦粥强一万倍！ “多什么多！男孩子就要多吃点！” 玛丽叉着腰，看着儿子，一脸满足 “瞧你在城里瘦的！fbi肯定克扣伙食！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转身又去煎第二批培根，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乡村小曲。 伊森不再客气。 他拿起刀叉，切下一大块浸满枫糖浆的松饼送入口中。 温热、蓬松、带着浓郁的蛋奶香和枫糖特有的木质甜香，瞬间在口中化开 幸福感油然而生。再叉起一片焦脆的培根，“咔嚓”一声 咸香的油脂混合着烟熏的厚重感，完美地中和了松饼的甜腻。 用叉子戳破一颗太阳蛋，金黄的蛋液流淌出来，裹上另一块松饼… 每一口都是味蕾的极致享受，每一口都充满了家的温暖和踏实感。 他小口啜饮着温热的鲜牛奶，浓郁的奶香带着天然的甘甜，比城里超市买的巴氏奶醇厚太多。 再配上一口酸甜开胃的自制苹果酱… 伊森吃得心满意足，感觉整个灵魂都被熨帖了。 什么刑侦组，什么亚历克斯里德，什么被骗签的卖身契… 在这份久违的妈妈牌早餐面前 暂时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此刻，他只是个被妈妈投喂的幸福儿子。 “慢点吃，别噎着！” 玛丽又端来一小盘切好的新鲜水果，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眼里全是慈爱 “够不够不够妈妈再给你煎两个蛋” “够了够了！妈，太好吃了！” 伊森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赞美着，脸上是这几天来最真实、最放松的笑容。 阳光暖暖地照在餐桌上，咖啡的香气、食物的热气、母亲温柔的目光，构成了一个平凡却无比珍贵的早晨。 这一刻，远离喧嚣和压力的农场生活，显得如此美好。 他甚至有那么一秒钟的动摇：啃老…好像也不错 当然，这个念头在看到父亲老麦克穿着沾满机油的工作服、扛着扳手、风风火火从后门走进来 中气十足地喊“小子！吃完没吃完跟我去谷仓看看拖拉机！那老伙计又闹脾气了！” 的时候，瞬间烟消云散。 伊森赶紧把最后一口松饼塞进嘴里，含混地应道： “来了爸！” 心中默念：咸鱼虽好，但农场的生活…也充满了“朴实无华”的体力劳动啊！ 还是赶紧享受完这顿早餐，想想怎么面对三天后那个刑侦组的“新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