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真空带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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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的温泉村，晨雾像被揉碎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青石板路和错落的灰瓦上，连村口那棵百年老樟树的枝桠都裹着一层湿漉漉的白霜，空气里满是山泉水和湿润泥土的清冽气息。可这份本该宁静的晨景，却被一阵足以掀翻雾霭的嘈杂声彻底打破——村口那片平日里用来晒笋干的空地上，此刻挤满了穿着棉袄、裹着围巾的村民，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混杂着震惊与兴奋的神色，说话声像滚油里撒了把盐，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你们听说了没陆总！就是那个搞旅游开发的陆宴州，今天亲自来咱们村谈回购的事！”王婶一手攥着竹篮，一手比划着，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激动，唾沫星子随着话音溅在身前的雾里，“我家那口子天没亮就去村口守着了，刚跑回来跟我说的，千真万确！” “陆宴州就是去年把隔壁清溪村改成民宿集群的那个”旁边穿藏青色外套的李叔眼睛一下子亮了，手里的烟卷忘了点，“我听说他出手特别大方，清溪村那些老房子，回购价比市场价高了三成还多！” “何止啊！”人群里突然挤出来个穿红色羽绒服的年轻姑娘，是村支书家的女儿小敏，她刚从村委会那边跑过来，脸上还带着跑出来的红晕，“我刚才在村委会门口听见陆总的助理打电话，说这次给咱们村的回购价，直接翻倍！原先谈的是2亿，现在给4亿！” “4亿！” 这话一出，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有人手里的柴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有人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土地确权证书，还有人反复追问小敏“是不是听错了”，直到小敏赌咒发誓说自己听得一清二楚，人群的议论声才渐渐变成抑制不住的狂喜，连带着周遭的雾气似乎都被这股热乎气冲散了些。 而此刻，村尾那片临时划定的房车停靠区里，姜稚正被脑海里系统急促到几乎刺耳的提示音惊醒。她猛地从铺着米色软垫的折叠床上坐起来，额前的碎发还沾着睡觉时压出来的褶皱，眼睛里满是刚睡醒的惺忪，可下一秒，系统的话就让她浑身的困意瞬间蒸发得干干净净。 【宿主，紧急预警！陆宴州已绕过预设的50米真空带，正朝您的房车直线靠近——当前距离47米、46米、45米……】 姜稚甚至来不及揉一揉发涩的眼睛，手忙脚乱地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头发因为动作太大，乱糟糟地炸成了一团，像只受惊的小刺猬。她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踩在微凉的房车地板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脚底往上窜，却丝毫没影响她的速度——她几乎是踉跄着冲到驾驶座，手指颤抖着抓住方向盘，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挡风玻璃外还没散尽的雾气，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点火开关上，随时准备倒车撤离。 “系统！”姜稚的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透着明显的急切，“你不是说设置了50米的真空带吗他怎么能直接过来” 她昨天特意让系统在房车周围划定了50米的“真空区”，只要陆宴州进入这个范围，系统就会立刻预警，而她也能借着晨雾的掩护，从提前规划好的两条绕行路线里选一条离开。可现在，陆宴州不仅突破了真空带，还直奔房车而来，这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脑海里的系统沉默了两秒，语气里难得带上了一丝“无奈”：【回宿主，陆宴州昨晚在三个主流地图app上提交了‘道路塌陷’的上报信息，还附上了伪造的现场照片和定位。现在，您之前规划的两条绕行路线，一条被标记为‘禁止通行’，另一条被设置了临时路障，目前只剩下他正前方的这条直行道能走。】 姜稚：“……”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指节都泛了白。原来不是真空带失效了，是陆宴州用这种近乎“耍赖”的方式，堵死了她所有的退路。 之前只听说陆宴州在商场上手段凌厉，行事不拘一格，她还以为那只是外界的夸张说法，可直到今天，她才真正直面了这位“社交恐怖分子”的实力——连地图app的上报功能都能被他用来做“路障”，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操作，简直让她防不胜防。 就在这时，挡风玻璃外的雾气里，渐渐浮现出一个修长的身影。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领口处露出浅灰色的高领毛衣，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皮质公文包，步伐稳健地朝着房车走来。晨雾模糊了他的五官，却能看清他身形挺拔，走路时脊背挺得笔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宿主，陆宴州距离房车已不足10米。】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需要为您启动房车的应急锁闭功能吗” 姜稚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方向盘上攥了攥，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用。” 她知道，就算启动了应急锁闭功能，以陆宴州的能力，想要打开房车的门也只是时间问题。与其躲着，不如直接面对——至少她现在还有谈判的筹码，村里的土地回购合同还没签，陆宴州想要顺利拿下温泉村的开发权，未必敢对她太过分。 姜稚快速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又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家居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刚下车，一股带着凉意的晨风就吹了过来，姜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光着的脚底板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更是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她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陆宴州，刚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陆宴州的眼神深邃，像藏着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他的目光在姜稚身上停留了两秒，先是扫过她乱糟糟的头发，又落在她光着的脚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姜小姐，”陆宴州率先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早。” 姜稚抿了抿唇，没打算跟他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陆总这么早过来，就是为了堵我” 陆宴州停下脚步，站在距离姜稚两米远的地方，晨雾在他周身缭绕，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朦胧感。他看着姜稚，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指了指她的脚：“地上凉，姜小姐不介意的话，不如上车谈” 姜稚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白皙的脚底板已经沾了些灰尘，在冰冷的地面上冻得有些发红。她咬了咬唇，心里有些犹豫——上车谈确实比站在冷风里强，可一旦上了车，就等于把主动权让给了陆宴州。 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陆宴州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只是想跟姜小姐聊聊温泉村回购的事，没有别的意思。”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姜稚脸上，“而且，我想姜小姐也不想让村里的人看到，我们在这里‘僵持’吧” 姜稚心里一凛。她知道陆宴州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村里的人都在为4亿回购价的事兴奋，如果让他们看到自己和陆宴州起了冲突，难免会有人多想，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后续的谈判。 权衡利弊之下，姜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上车谈。” 她转身走回房车，陆宴州跟在她身后，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姜稚的心尖上，让她忍不住绷紧了神经。 上车后，姜稚先去卧室找了双拖鞋穿上，又换了件干净的米白色针织衫和牛仔裤，整理好仪容后，才走到房车的会客区。陆宴州已经坐在了靠窗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正低头翻看，阳光透过车窗上的雾气，在他身上洒下一层淡淡的光晕，让他看起来比刚才柔和了些。 “陆总，有话不妨直说。”姜稚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摆出一副戒备的姿态。 陆宴州抬起头，将手里的文件夹推到姜稚面前：“这是新的回购合同，价格从2亿涨到4亿，其他条款不变。只要姜小姐签字，这笔钱三天内就能打到村里的集体账户上。” 姜稚低头看了看那份文件夹，封面上印着“温泉村土地回购协议（修订版）”的字样，字迹工整，透着一股官方的严谨。她没有立刻翻开，而是抬眼看向陆宴州：“陆总为什么突然提高回购价”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陆宴州突然把回购价翻倍，肯定有他的目的。 陆宴州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目光平静地看着姜稚：“因为我觉得，温泉村值得这个价。”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而且，我知道姜小姐一直在为村里的事奔波，提高回购价，也是为了让村里的人能得到更多实惠。” 姜稚心里冷笑一声。她才不信陆宴州会这么好心，他这么做，无非是因为自己手里握着一些他需要的东西——比如她之前无意中发现的，温泉村后山那处未被开发的天然温泉眼，还有村里几处具有历史价值的老建筑的修复方案。这些东西，对于陆宴州的旅游开发计划来说，至关重要。 “陆总倒是坦诚。”姜稚拿起文件夹，却没有翻开，只是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着，“不过，我还有几个条件。” 陆宴州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第一，”姜稚抬眼看向陆宴州，眼神坚定，“回购款必须分三次支付，第一次支付50%，用于村里的安置房建设；第二次支付30%，用于老建筑的修复；第三次支付20%，等所有村民都顺利入住安置房后再支付。” “第二，”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后山的天然温泉眼，必须由村里成立专门的合作社进行管理，陆总的公司只能负责运营，利润要和村里按比例分成，村里占40%，公司占60%。” “第三，”姜稚的目光落在陆宴州脸上，“村里的年轻人如果愿意留在温泉村工作，陆总的公司必须优先录用，并且要提供专业的培训，工资待遇不能低于当地同行业的平均水平。” 这三个条件，是姜稚昨晚熬夜想出来的，既保障了村民的切身利益，也为村里争取到了长期的发展机会。她知道，这些条件可能会让陆宴州有些为难，但她没有退路——她必须为温泉村的村民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陆宴州听完姜稚的条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沉思了起来。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安静的房车里显得格外清晰。 姜稚没有催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她知道，现在比的就是谁更有耐心。 过了大概五分钟，陆宴州才抬起头，目光落在姜稚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姜小姐的条件，很合理。” 姜稚心里一喜，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色：“陆总同意了” “同意。”陆宴州点了点头，“不过，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姜稚心里一紧，警惕地看着他：“陆总请说。” “我希望姜小姐能加入我的团队，担任温泉村项目的顾问。”陆宴州看着姜稚，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你对温泉村的情况很了解，而且提出的方案也很有想法，有你在，这个项目会顺利很多。” 姜稚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陆宴州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担任项目顾问，意味着她要和陆宴州长期合作，这是她之前没有考虑过的。 “陆总，我……”姜稚刚想拒绝，就被陆宴州打断了。 “姜小姐先别急着拒绝。”陆宴州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聘书，推到姜稚面前，“顾问的工作时间很灵活，不需要坐班，每个月只需要参加两次项目会议，提供一些建议就可以。月薪五万，另外还有项目分红。” 五万的月薪，加上项目分红，这待遇确实很诱人。可姜稚心里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陆宴州这么做，无非是想把她绑在自己的船上，让她无法再对项目指手画脚。 “陆总，很抱歉，我不能接受。”姜稚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我只是想为村里的人争取更多的利益，至于项目的运营，我相信陆总的团队有能力做好。” 陆宴州看着姜稚，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既然姜小姐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他顿了顿，拿起回购合同，“不过，回购合同的条款，我们可以按照姜小姐刚才说的来修改，我会让助理重新拟定一份合同，下午送过来给姜小姐签字。” 姜稚点了点头：“好。” 事情谈妥后，陆宴州没有多做停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房车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姜稚：“姜小姐，下次见面，记得穿双鞋。”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晨雾里，修长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雾气中。 姜稚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愣了愣，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陆宴州，有时候还挺有意思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拖鞋，又看了看桌上的回购合同，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最终还是为村里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这就够了。 窗外的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房车，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姜稚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村口方向依旧热闹的人群，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温泉村的未来，终于有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