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黑暗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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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黑暗，是一种比死亡更具侵蚀性的、能吞噬一切感官的恐怖。 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冰冷的地下暗河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空间，也被无限地扭曲。 林锐唯一能感知的，只有耳边那“哗啦啦”的、永恒的轰鸣，以及那股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足以将钢铁都冻僵的刺骨寒意。 他的体力，正在飞速地流逝。 【凤凰血脉】所带来的强大自愈力，在这种极端的低温环境下，也受到了极大的抑制。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正在逐渐变得僵硬、麻木。 更糟糕的是他怀里的莉莉安。 她本就身受重伤，又经历了高空坠落、连番爆炸、以及这冰冷河水的无情浸泡，此刻她的生命体征，已经微弱到了极点。 她的身体，冰冷得像一块即将沉入河底的石头，若不是林锐还用一只手死死地箍着她，她恐怕早已被这片黑暗的激流所吞噬。 不行！ 再这样下去，不用等那些“幽灵士兵”追上来，他们两个就会先一步死于低温症和窒息！ 林锐强迫自己，保持着最后的一丝清醒。 他的大脑，在“不朽意志”的强行支撑下，再次调出了那幅已经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的、兰花市的地下三维地图！ 他必须，立刻，确定自己现在的位置！ 他借着每一次在水中翻滚、头部短暂露出水面的机会，拼命地，用耳朵，去捕捉着那水流轰鸣声之外的、任何细微的声响。 【城市生存】技能，在这一刻，被他催动到了极限！ 他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 他能“听”到，左侧方，水流撞击在金属栅栏上，发出的“哐当”声。 他能“听”到，右侧方，似乎有一条更小的支流，汇入进来，带来的、不同的水流节拍。 他能“听”到，头顶上方，隐隐传来的、极其微弱的、属于城市交通的低频震动！ 所有的“声音坐标”，在林锐的大脑中，飞速地，与那张庞大的三维地图，进行着交叉比对！ 【定位中……】 【匹配成功！】 【当前位置：旧城区，a-13号主排污管道。】 【流向：城西，第三废弃物处理厂。】 【警告：前方800米，将进入‘涡轮破碎’区域！该区域布设有多台大型水下垃圾粉碎机，仍在半自动运转！生还概率：0.01%！】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林锐的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股寒意甚至超过了这河水本身的冰冷！ 涡轮破碎区！ 他们，正坐在一趟，通往“绞肉机”的、死亡的单程列车上！ 必须，立刻，离开这条主管道！ 林锐的目光，在黑暗中猛地转向了左侧！ 那里！ 根据地图显示，在距离他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有一条废弃的、半塌陷的、通往上层建筑的维修支道！ 那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抓紧！” 林锐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朝着怀中那个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女人，低吼了一声！ 他不再顺流而下，而是猛地，调转了身体，以一种近乎是自残的方式，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生生地抵抗着那股狂暴的、不可阻挡的激流，拼命地朝着左侧的管道墙壁，横渡而去！ 五十米！ 这在陆地上，不过是几秒钟的距离。 但在这片冰冷的、湍急的、死亡的暗河之中，却仿佛是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每一次划水，都像是在拉动一座沉重的小山。 冰冷的河水，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肌肉，消耗着他那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和体力。 四十米…… 三十米…… 他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 肺部，因为缺氧，传来了撕裂般的剧痛。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即将被激流，彻底冲向那片死亡的“涡轮”时。 他的指尖，猛地触碰到了一片粗糙的、冰冷的、坚硬的水泥墙壁！ 他到了！ 林锐的眼中，迸发出了骇人的神采！他猛地将手中的战术匕首，狠狠地刺入了墙壁的缝隙之中！ “嗤啦——” 匕首，起到了一个完美的“锚点”作用！ 他的身体在激流的冲击下，如同风筝般，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噗！” 又是一口鲜血，混杂着腥臭的河水，从他的口中喷出。 但他终于停了下来！ 他成功地，在被卷入“绞肉机”的前一刻，将自己和莉莉安，钉死在了这条唯一的生路上！ 林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随着体温，一点点地流逝。 他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他必须立刻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他借着匕首的支撑，艰难地在黑暗中摸索着。 终于他找到了！ 一个隐藏在墙壁上的、半人高的、黑洞洞的支道入口！ 林锐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莉莉安的身体，先推了进去。 然后，他自己才手脚并用地，从那片死亡的暗河中，爬了出来，重重地滚落在了支道那相对干燥的、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呼……呼……” 劫后余生的两人，如同两条濒死的鱼，躺在这片狭窄的、同样充满了恶臭，但至少没有激流的“陆地”上，拼命地，呼吸着那少得可怜的、沉闷的空气。 林锐知道，他们只是暂时脱离了被淹死或被绞死的命运。 但低温和伤势依旧是悬在他们头顶的、最锋利的利刃。 他必须想办法升温！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靠在墙上，然后将同样浑身湿透、身体冰冷得如同尸体般的莉莉安，也拖了过来，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一把扯开了两人身上那已经湿透了的、如同冰块般的外衣，然后用自己那依旧在【凤凰血脉】作用下，散发着微弱热量的、强壮的胸膛，紧紧地贴住了莉莉安那冰冷的、却依旧光滑细腻的后背。 他试图用自己那最后的一点体温，来为这个女人，提供一丝活下去的、宝贵的生机。 莉莉安的身体，在接触到林锐那滚烫的、充满了男性气息的皮肤时，本能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她那已经快要涣散的意识，仿佛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温暖，给唤醒了一丝。 她缓缓地，睁开了那双碧蓝色的、充满了迷茫的眼睛。 她看到的，是一片绝对的黑暗。 以及在黑暗中一张近在咫尺的、轮廓分明的、沾满了血污与泥水的男人的脸。 “你……”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梦呓。 “别说话。”林锐的声音，沙哑而疲惫，“保存体力。我们还活着。” “活着……”莉莉安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 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这两个字，听上去是如此的奢侈，又是如此的不真实。 她能感觉到，从身后那个男人身上，传来的、那股虽然微弱，但却稳定而强大的心跳声，和那股源源不断的、如同火炉般的温暖。 这股温暖，在这片冰冷的、死亡的地下世界里，显得如此的耀眼。 就好像…… 黑暗中，唯一的光。 她那一直紧绷的、充满了骄傲与戒备的神经，在这一刻，竟鬼使神差般地，缓缓地放松了下来。 她甚至将自己的身体更深地向后靠了过去，试图从那片温暖中，汲取更多的、活下去的力量。 两人就以这样一种极其诡异，而又充满了原始的、互相取暖的暧昧姿态，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静静地依偎在了一起。 谁也没有再说话。 这片狭窄的、恶臭的维修通道，仿佛成为了这个疯狂的、杀机四伏的夜晚中，唯一一个，可以让他们，暂时停靠的、脆弱的避风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