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两颗老鼠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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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邻村这位李道公，在十里八乡颇受村民推崇，可梁念初对他却不知如何评价。 要不是知道他根本不懂风水，梁念初都要怀疑他居心叵测。 至于自己的二叔梁实诚和三叔梁忠诚，纯粹就是俩草包。 二叔梁实诚跟着李道公当了多年‘捞道’（打杂的道童），也就翻过几本道书，勉强会看个‘日值煞’。 论起风水堪舆，他其实连村里有点见识的人都不如。 可他偏偏就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整天在村里吹嘘如何牛x。 村里的小孩夜里哭闹时，才会去找他问问。 他也就是翻翻老黄历，查查当天‘煞’在哪边。 要是煞在东边，他就会让人家在西墙上贴张形似裤子，又像拱门的剪纸。 这种化煞的方法是老一辈传下来的。 至于灵不灵验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再说三叔梁忠诚，那就更是个笑话！ 他明明什么都不懂，非要指手画脚。 被村里几个后生当众呵斥他滚远点后，这两年连白事都不敢露面。 可这煞笔倒好，跟不明事情真相的外村人说，没他指点，红事白事村里的人都不会办了。 梁念初有时甚至怀疑，这狗叼的到底是不是奶奶亲生的脸皮怎能厚到这般地步！ “初仔，走啦，先回去！” 六叔梁建诚朝梁念初喊了一声。 “好。” 梁念初应了一声，顺手把手中的小罗盘塞进了背包侧袋。 四人沿着蜿蜒的山路，默默朝村子走去。 回到家里，一向节俭的四叔和六叔，一人拿了一个千元大红包给陆师傅。 送走陆师傅后，四叔立刻催促四婶去通知二叔和三叔。 梁念初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四婶走向三叔家。 没多久四婶就回来了，她的脸色很不好看，“二哥和三哥讲，只能用他们看好的那个‘将军穴’，否则免谈。还说他们找了几个先生看过，都说是个能‘出将军’的大吉地。” 四叔和六叔听完，脸色铁青一片。 梁念初讥讽道：“呵，‘出将军’的大吉地这两个畜生……” 说完摇了摇头，转身就朝自己家走去。 母亲李慧兰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抬头见他脸色不对，刚要开口询问，却被他含糊地敷衍了过去。 他知道母亲的性子，刚烈如火，要是知道二叔三叔如此蛮横霸道，绝对会跑去理论。 偏偏四婶性子温和软弱，每次协商总被推去当传话筒。 晚饭时，梁念初陪着父亲梁锦诚小酌了两杯。 酒意微醺，他趁着母亲收拾碗筷进厨房清洗的间隙，正准备开口把白天的事告诉父亲，屋外的院子里却炸开了锅。 六叔梁建诚带着浓重酒气的嗓门格外刺耳：“你个叛徒‘反骨仔’！你们找的‘将军地’那么好，怎么不把你那‘短命仔’葬在那里” 三叔梁忠诚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声音又虚又弱，听不真切，似乎是在骂四叔。 这时又传来四叔梁远诚的声音：“陆师傅的话不信，信你个‘反骨仔’见六弟不好欺负就想来捏我真当我是软脚蟹专欺负自己兄弟，你还人吗” 他的吼声陡然拔高，火药味十足。 伴随着“哐当”一声木凳翻倒的闷响，院子里传来二叔梁实诚的声音：“你想怎样快放开老三！” 这时，又听到六叔的声音：“你个‘反骨白鸽眼’。怎么你打架！” 眼看火星四溅就要燎原，四婶带着哭腔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都别吵啦！非要闹得全村人看笑话才安心吗！” 院子里霎时陷入了死寂。 梁念初暗骂一声“可惜”。本想着趁机出去教训那两个畜生，这架却是没打起来。 “我去看看！”他撂下碗筷，几步冲出了家门。 身后传来父亲梁锦诚无奈的叹息。 站在家门口，梁念初目光迅速扫过院落。 只见三叔梁忠诚正慌慌张张地往自己家里跑。 二叔梁实诚面沉似水，一声不吭地走向他家。 四婶坐在自家门槛上默默抹泪。 院门口那棵老黄皮树下，四叔梁远诚闷坐在小凳上，脸色铁青。 六叔梁建诚坐在他旁边，“咕噜咕噜”抽着水烟筒，眼神不善地不时瞥向三叔家，显然余怒未消。 梁念初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 想问四叔和六叔为何跟他们起了冲突，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他摸出烟点上，走到那棵老黄皮树下，挨着六叔坐下，背倚着粗糙的树干，翘起二郎腿吞云吐雾。 院里这种鸡飞狗跳的场面，隔三差五就得上演一回，他早已麻木。 他记事起，这片屋檐下的争吵声就没断过。 小时侯就听过父亲梁锦诚说过，爷爷临终分地。院子的西北边的给了自己家、二叔梁实诚、三叔梁忠诚。 东南边的则归了四叔梁远诚、五叔梁俭诚和六叔梁建诚。 当时爷爷还特意叮嘱，院子中间不许建房。东北面留作正门，西南边要开个后门。 可三叔建房时，仗着有二叔和五叔撑腰，硬是把西南边预留后门的块也圈进了自家的墙根下。 占了地还不算完，他家的大门偏要朝着东北开，正好对着院门。 不知听谁说开门见树不吉利，他竟然要砍了院门旁这棵老黄皮树。 这棵黄皮树可是爷爷生前亲手种的，平时大家都喜欢在树荫下乘凉聊天。 父亲和四叔、六叔说什么也不让他砍。 他仗着身后有二叔和五叔给他撑腰，梗着脖子非要动斧头。 最后，六叔拎着菜刀冲到他面前，扬言要废了他，这事才被压下去。 梁念初心里想着，这院里要是没了二叔三叔这两颗老鼠屎，就清净了…… 正想着，父亲梁锦诚沉默着从屋里出来，走向停在家门口旁的电动车，弯腰插上了充电器插头后，又走回屋里。 梁念初转头看过去，不经意间看到电动车上方的屋檐下的那个亮着指示灯的监控摄像头上。 他猛地一拍脑门，“叼！竟然忘了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