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织梭传代与星砂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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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刚过，“织天坊”的后院就晒满了新收的棉线。白花花的线团在竹竿上晾成了云，风一吹，便跟着槐叶一起晃，像谁把天上的云絮摘下来，纺成了能握在手里的软。 楚明蹲在石碾旁，正帮着西域来的织娘捶打蓝靛草。木槌起落间，深绿的草汁溅在他手背上，与去年留下的靛蓝旧痕叠在一起，倒像幅小小的层叠画。“阿姐说，”他一边捶一边念叨，“这草汁要捶到出泡沫才好，染出的线在月光下会发蓝，像漠北的夜空。” 织娘叫阿依古丽，梳着十几条小辫，辫梢缠着彩线。她笑着用不太熟练的汉话接话：“楚小郎懂的比我还多我在撒马尔罕时，阿妈只教我把草晒干了磨成粉。” “是兰珠姐教的，”楚明仰起脸，鼻尖沾着点草绿，“她说江南的染法要‘活水捶打’，让草汁带着生气，织出的锦才会‘活’。” 正说着，兰珠提着竹篮从回廊过来，里面装着刚从药圃摘的紫苏叶。“阿依古丽试试这个，”她把叶片分给众人，“和蓝靛草掺在一起捶，能调出青碧色，像咱们馆前那条河的水。” 阿依古丽接过叶子，指尖刚触到那紫莹莹的叶面，眼睛就亮了：“这颜色好看！能织进‘归墟图’里吗我想给烽燧旁加片紫花地，就像我家乡的草原。” “怎么不能”兰珠蹲下来帮她理线，“织天坊的规矩，就是让每个人把念想织进去。” 不远处的织机旁，周明远正教小石头调试“星砂梭”。那梭子是用陨铁做的，里面嵌着块会发光的星砂，是去年从黑风口捡的。“你看，”老周转动梭子，星砂的光便顺着丝线流进锦缎，在布面上画出道浅浅的光痕，“这样织‘星轨图’，就不用再蘸银粉了，星砂自己会发光。” 小石头踮着脚够织机的踏板，辫子上的琉璃珠叮当作响：“周伯，我想织条‘守岁锦’，给楚大哥当新年礼。要在角落里织个小织梭，像他当年用的那把。” 老周笑了：“行啊，就是星砂要省着点用，去年流星雨落下的砂，就剩这小半罐了。” 话音刚落，就见楚昭从典籍阁走出来，手里捧着个木盒。盒盖一打开，里面的星砂便“簌簌”地闪，比老周梭子里的亮了三倍，像把揉碎的星星装在了木头里。 “这是”老周惊讶地挑眉。 “前几日去归墟烽燧，”楚昭把盒子递给小石头，“在当年守陵人住的石屋里找到的。藏在墙缝里，裹着块褪色的帕子，帕子上绣的还是‘平安’二字。” 小石头捧着盒子，星砂的光映得他眼睛发亮：“是……是那位楚大哥说过的，守陵人的星砂” “嗯，”楚昭点头，看着阿依古丽她们染出的青碧线，“够织天坊用好几年了。” 兰珠走过来，指尖拂过星砂，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阿禾托商队带信来，说漠北的孩子们想要‘织天坊’的纹样，他们也想学着织‘归墟图’，还要把他们的毡房织进去。” “寄一套过去，”楚昭说，“再附封信，教他们用羊毛混星砂，织出来的毡毯会发光，夜里能当灯用。” 楚明捶完草汁，凑过来看星砂：“爹，我能取点吗想给阿依古丽阿姐的小辫缠上，像星星串。” 阿依古丽笑着拍了下他的头：“小机灵鬼，姐姐自己来。”她捻起一点星砂，小心翼翼地缠在辫梢，瞬间，彩辫上便缀了串会闪的“星子”，走动时，光痕在地上拖出细细的线，像她家乡草原上的萤火虫。 暮色漫进后院时，织机声渐渐歇了。众人围坐在石碾旁，看新织的“归墟续篇”锦被展开——烽燧旁果然多了片紫花地，毡房的轮廓用羊毛线织得毛茸茸的，星砂梭织出的星轨在锦面上流转，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映得发蓝。 “你看这里，”兰珠指着锦缎角落，那里有个小小的织梭纹样，旁边用星砂绣了行字：“一梭传一梭，一星接一星。” 楚昭望着那行字，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在烽燧见到那枚星砂的模样。那时只当是块奇特的石头，如今才懂，所谓传承，不过是把自己手里的梭子，轻轻放进后来者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