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赌你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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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内的空气，因为林枫最后那句轻飘飘的“你慢慢猜吧”，而变得粘稠。 顾言没有立刻发作。他只是坐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金属桌面，一次，两次，三次。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林 an 枫的心跳节拍上。 他不喜欢这个节奏。 这是林枫的节奏。 “你以为，用一个虚无缥缈的『弃子』，就能让我自乱阵脚”顾言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林枫，你的手段，还是太嫩了。” 林枫闭着眼，唇角却微微上扬，那是一种近乎于怜悯的弧度。 “是吗那你为什么还不杀阿四”林枫问。 顾言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 “你为什么……不敢赌我是在虚张声势”林枫的眼睛猛地睁开，里面的光芒锐利得像刀，“因为你怕输。你这个国王，坐拥整个棋盘，却连赌上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的勇气都没有。顾言，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胆小。” “激将法对我没用。”顾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一丝不苟的袖口，“我会让你看到，你的所有挣扎，都是徒劳。” 他转身离开了审讯室，没有再看林枫一眼。 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林枫的视线。顾言站在门外，脸上的平静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的烦躁。 他拿出通讯器，声音冷得掉渣。 “把阿四带到七号禁闭室，单独关押。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接触，死活都一样。” “是！” “通知下去，基地进入二级戒严状态。所有区域的巡逻增加一倍。给我查！把最近一个月所有进出基地的人员、物资、数据流动，全部重新筛查一遍！任何一点异常，都立刻向我汇报！” “顾总，这个工作量……” “我给你十二个小时。”顾言打断了对方，“十二个小时后，我要看到报告。找不到林枫口中的那颗『棋子』，你们就自己滚去禁闭室。” 切断通讯，顾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他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他无法容忍自己的王国里，有一个他不知道的幽灵在四处游荡。 那个失踪的体育生，季骁…… 顾言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必须撬开林枫的嘴。 --- 维修工的休息区里，烟雾缭绕，空气中混杂着机油、汗水和廉价香烟的味道。 季骁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工装，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默默地啃着一块干硬的面包。他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让自己看起来和周围那些满腹牢骚的工人们没什么两样。 “操！这他妈是疯了吧突然就二级戒严了老子还想下班去喝一杯呢！”一个满脸油污的壮汉把手里的扳手狠狠摔在桌上。 “谁说不是呢。刚才巡逻队那帮孙子，看老子的眼神跟看贼一样。老子在这基地干了快十年了，还能是内鬼不成”另一个瘦高个抱怨道。 “我听说啊，是上面抓到了一个硬茬子，好像是那个姓林的小白脸的同伙。”一个消息灵通的工头压低了声音，“听说那家伙嘴硬得很，顾总发了好大的火。” 季骁啃面包的动作慢了下来，耳朵却竖得更高。 “硬茬子再硬能硬得过电椅”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听我表哥说，他就在审讯中心那边当差。说那个姓林的，把顾总都给绕进去了，说什么『弃子』、『真棋』的，搞得现在整个基地都鸡飞狗跳，在找那个所谓的『真棋』呢。” 季骁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林枫……他用自己和阿四，为我争取了时间，还制造了混乱。 “找个屁！这基地跟铁桶一样，还能有谁混进来”壮汉不屑地啐了一口，“我看就是那个姓林的在胡说八道，拖延时间。” “那可不一定。”瘦高个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你们忘了『幽灵』吗” 『幽灵』两个字一出口，休息室里瞬间安静了许多。这个代号，似乎带着某种魔力。 “老王，别他妈瞎说，那个『z』都死了多少年了。”工头皱眉道。 “死是死了，可他留下的东西还在啊。”被称作老王的瘦高个来了兴致，“你们以为这基地的系统是谁设计的就是那个『z』！他当年可是顾总最信任的人。他给自己留了多少后门，谁知道” “我听说啊，”老王压低声音，确保只有身边几个人能听到，“『幽灵』的那张身份卡，跟我们的不一样。那张卡，能打开一些早就废弃掉的通道和房间。那些地方，连监控都没有，因为系统默认它们是不存在的。” 季骁握着面包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他口袋里的那张黑色卡片，似乎变得滚烫起来。 “真的假的这么邪乎”壮汉有些不信。 “骗你干嘛以前有个老家伙喝多了吹牛逼，说他年轻的时候跟着『z』干过活，亲眼见过『z』用那张卡打开了b7区的废弃通风井，那下面，听说是连着整个基地的『幽灵通道』，没人知道通向哪儿。” b7区，废弃通风井…… 季骁将这个地名死死记在心里。 “行了行了，都别瞎扯了！”工头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赶紧干活！戒严期间谁敢偷懒，被抓到可没好果子吃！” 工人们骂骂咧咧地散开了。 季骁也站起身，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混在人群中，朝着b7区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异常沉稳。 林枫，等我。 --- 林枫再次被带回了那个审讯室。 但这一次，情况有些不同。 房间里多了一面巨大的显示屏，占据了整面墙壁。顾言就坐显示屏前方的沙发上，姿态闲适，手里还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着。 他看起来不像一个审讯者，更像一个准备欣赏戏剧的观众。 “林先生，坐。”顾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想，我们之间需要换一种沟通方式。” 林枫坐了下来，平静地看着他。 “你觉得，语言的尽头是什么”顾言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林枫没有回答。 “是画面。”顾言自问自答，他打了个响指。 巨大的显示屏亮了起来。 画面里出现的，是一个挥汗如雨的年轻身影。 是季骁。 林枫的呼吸，在那一刻，有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 屏幕上，是季骁参加基地体能测试的录像。他赤裸着上半身，蜜色的肌肤上挂满了汗珠，紧实的肌肉线条在每一次发力时都贲张到极致。他奔跑，跳跃，攀爬，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野性的力量和青春的荷尔蒙。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燃烧着不服输的火焰。 “很不错的身体，不是吗”顾言的声音充满了玩味，他的目光在屏幕和林枫的脸上来回移动，“充满了生命力，像一头未经驯服的猎豹。难怪你会看上他。” 林枫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仿佛在看一部与自己无关的电影。 “告诉我，他是不是你计划的一部分”顾言抿了一口红酒，声音轻柔，却带着毒蛇般的引诱，“你是什么时候找到他的又是怎么说服他为你卖命的用钱还是用……” 顾言的视线，落在了林枫的嘴唇上。 “……用你的身体” 这句话，充满了侮辱性。 林枫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但他掩饰得很好，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 “顾言，你的想象力，还是这么贫乏。”林枫淡淡地开口。 “是吗”顾言笑了笑，按下了遥控器。 画面切换了。 这一次，是季骁在训练场上。他和别人对打，被人一拳打在嘴角，渗出了血。他没有退缩，反而更凶狠地扑了上去，用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对手撂倒在地。 他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嘴角却咧开一个桀骜不驯的笑容。 那一刻的少年，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你看他这股狠劲儿。”顾言的声音幽幽响起，“为了赢，可以不顾一切。这一点，倒是和你很像。你们是同一类人。” “不，我们不一样。”林枫忽然开口。 “哦”顾言来了兴趣，“哪里不一样” “他比我干净。”林枫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顾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不喜欢这个答案。 他再次切换了画面。 屏幕上，是季骁被护卫从宿舍带走的画面。少年拼命地挣扎，像一头被困住的幼兽，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他的视线，似乎穿透了屏幕，死死地盯着某个方向。 “他在看你。”顾言的声音，像一个恶魔的低语，“他在被带走的时候，想的还是你。林枫，你告诉我，你对他，究竟是利用，还是真的有感情” 顾言的身体微微前倾，双眼紧紧地锁住林枫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微表情。 “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一个优秀的棋手，会爱上自己的棋子吗”顾言步步紧逼，“还是说，这颗棋子，已经超出了你的掌控，让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审讯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屏幕上，季骁挣扎的画面在无声地循环播放。 林枫看着屏幕里的少年，看着他眼中的火焰，看着他嘴角的血迹，看着他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担忧。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知道，这是顾言的陷阱。 无论他回答“是”或者“不是”，都会落入对方的圈套。 承认是利用，他就会在顾言面前，彻底撕碎自己的人格，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承认有感情，季骁就会立刻成为他最致命的软肋，被顾言毫不留情地利用和摧残。 林枫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他的眼中，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顾言。”他开口，声音沙哑，“你永远不会明白。” “我不需要明白。”顾言靠回沙发上，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我只需要知道，他……对你有用。” “这就够了。” ---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季骁像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基地的阴影里。他避开了所有的巡逻队，来到了b7区。 这里是一片废弃的厂房，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根据工人们的描述，那个通风井就在最里面的三号厂房。 季骁很轻易地就撬开了三号厂房生锈的大门，走了进去。 厂房内部空空荡荡，只有一些被遗弃的巨大机械，像沉默的钢铁巨兽。 他打开了从维修区顺手“借”来的手电筒，光柱在黑暗中扫过，最终，定格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被铁栅栏封住的方形洞口。 就是这里。 季骁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黑色的身份卡。 他深吸一口气，将卡片贴在了旁边一个满是灰尘的感应器上。 “滴——” 一声轻响，在空旷的厂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感应器上，一个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指示灯，亮起了微弱的绿光。 紧接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封住洞口的铁栅栏，缓缓地向上升起。 一股陈旧、腐败的气流从洞口里涌出。 季骁用手电筒往下照了照，下面是一条垂直的金属梯，深不见底。 他没有犹豫，将身份卡收好，翻身就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梯子很长，他大概往下爬了十几分钟，才终于踩到了实地。 这里是一条狭窄的管道，仅容一人通过。墙壁上布满了各种线路和阀门，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昏暗的应急灯，勉强照亮前路。 这就是『幽灵通道』。 季骁没有时间感慨，他需要找到『z』留下的线索。 他沿着管道，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这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走了不知道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岔路口的墙壁上，有一个小小的凹槽，似乎是用来放东西的。 季骁走上前，发现凹槽里放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着的东西。 他打开油布，里面是一个金属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泛黄的图纸。 季骁将图纸展开，发现那是一张手绘的基地内部管道系统图，比官方的任何一张图纸都要详细，上面用红色的笔迹，标注出了许多秘密的通道和房间。 而在图纸的最下方，有一个被标记为“废弃”的旧档案室。 季手电筒的光，落在了图纸的角落。 那里，画着一个潦草却有力的字母——『z』。 季骁立刻按照图纸的指引，在复杂的管道中穿行，很快，他找到了那个所谓的旧档案室。 那是一扇毫不起眼的金属小门，隐藏在一堆废弃的管道后面。 他再次用那张黑色身份卡，打开了门。 档案室里堆满了积灰的文件柜。季骁按照图纸上的标记，找到了最里面的一个文件柜。 他拉开抽屉，里面是空的。 但是，在抽屉的底部，他摸到了一张被粘在下面的纸。 季骁小心翼翼地将纸撕了下来。 那是一张新的图纸，比之前那张更加核心，也更加危险。 图纸的中心，画着一个巨大的『z』标记。 而标记所指的位置，让季骁的呼吸都停滞了。 基地的医疗中心，最底层——停尸间。 图纸的旁边，还有一行用血写成的小字，字迹已经干涸发黑，却依旧透着一股疯狂的执念。 『地狱尽头，即是新生』。 季骁握着图纸，手心全是冷汗。 出口，竟然在停尸间。 那个地方，是整个基地防守最严密，也最诡异的地方之一。 他能成功吗 --- 审讯室里，顾言已经失去了耐心。 林枫就像一块石头，又臭又硬，无论他用什么话术，对方都油盐不进。 “看来，不见点真东西，你是不会开口了。”顾言冷笑一声，拿起了通讯器。 “把季骁带过来。” 林枫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缩成了最危险的一点。 “顾言！”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抑制的怒火，“你敢动他！” “你看，你还是在乎的。”顾言欣赏着林枫失态的表情，心情愉悦了起来，“我不会动他，暂时。我只是想……当着你的面，问他几个问题。” “比如，他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又或者，他愿不愿意……为了你，承受一点小小的痛苦。” 顾言的笑容，残忍而优雅。 他看着林枫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