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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不负苦心统，在996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张天心终于被它电醒了。 “你除了电得我一身麻还能干什么！”它的宿主愤怒道，“解除防具效用啊！卡成这个鬼样子我能干嘛” 他还保持着一个婴儿蜷缩的状态牢牢被安全气囊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裹住，充满了安全感……没必要的安全感。 996滴滴滴的爬到门边捣鼓了一会，充满歉意地汇报：“宿主逃生舱检测到还有进一步坍塌的风险，暂时无法自动撤下防护设施，我给你手动撤一下” 张天心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悲伤问道：“如果塌了怎么办，安全气囊是一次性的吗” “没有没有，应该还有一定的使用次数。” 996已经伸出机械足动弹起来了。根据逃生舱的对外窗口可以勉强看出他们卡在一个尴尬位置，舱门有一半正对着某段还没有彻底坍塌的通道，但随着它的轻微动作，整个舱体在安全气囊排气回收的过程中正不可避免地缓慢转动和下沉。 “宿主。” 996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严肃。 张天心竖起耳朵，紧张地记下它的每个字。 “我说三二一的时候你要准备好从舱门跳出去……经过计算逃生舱很有可能在安全装置完全撤回的1.7秒内下滑滚落，我暂时无法探测到下方情况。宿主……” “知道了。” 他不太敢动，毕竟此刻任何轻微的扰动都会对逃生舱的位置造成不可逆的影响。996已经替他投影好了跳的方向和角度，距离不远，范围小得有点刁钻……再次发誓这回任务结束回到源世界一定好好锻炼核心力量并报班学习攀岩和跑酷…… 腰后的承托力正在减弱，张天心知道该往外跳了，他的神经紧绷一线，不由地顺势下伏蓄力。 “三——” “二一——” 太好了果然会出现各种突发状况，随着逃生舱猛然下沉，张天心已经在996最后两个短促的数字间被突然膨大的安全气囊崩了出去。 刚刚有这个预案吗 他徒劳地抡直了胳膊在空中打圈，试图在一片虚空中抓到什么东西，不要在boss战之前就悲凉落幕啊——还真让他抓到了。 张天心挂在断裂的通道边缘，手指上湿热的感觉昭示着指甲的折损，痛楚却没有如期而至。看来他这次受的伤也到了痛觉屏蔽的临界值。那好办了，他毫不客气地用力抠住地面，拼命贴住不平整的断裂面，试图把自己串在什么钢筋上。 他需要短暂的休息来恢复体力……其实右边胳膊已经扭伤了，肩膀在被弹出来的那一瞬和舱门重重刮擦了一下，现在完全无法自行往上攀爬。996应该是随着逃生舱一起坠落了，但张天心没有非常担心它，毕竟系统现在不是小天才手表形态。 于是几个呼吸间，996打着一盏小灯从下面飞了上来。 它焦虑地绕着张天心转了一圈查看他的伤势。 “宿主你在失血……” 屏蔽痛觉后人的感知能力会下降，张天心其实不清楚自己的伤势有多重，他外在的伤口不多，所以才能强作镇定地跟996说没关系。 他绝对有肋骨断了。 张天心艰难地咽了口血下去，心说还好没有刺穿肺部，呼吸声没问题，到底是哪里的内出血啊我真的要呕了！ 就在这时，他隐隐约约捕捉到脚步声。 在碎石、土层的崩裂中，各种建材交错折断的声音中，他听到了从容不迫的脚步声。 张天心脑海一片空白。 “哟，挺能活。” 他平躺在地上，终于没忍住头一歪吐了出来。 玉维真往后撤了两步，微微皱眉，没再说什么。 其实996噤声飞落火速钻进他口袋里地时候张天心就知道来人是他了，心神登时一松，差点把自己也松下去。 哪成想玉维真单手就把他提了起来，还怪轻手轻脚地把他搁置到地上。 ——那确实是因为张天心半边身子血和着泥和灰，他实在是无处下手，又怕甩到地上会甩掉此人仅存毫末的血条。 玉维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得张天心眼神已经能聚焦在他那张能抚平一切伤痛的脸上，说实在的想到是他救的自己张天心觉得自己恢复速度都快了点……这时996不敢跳出来说宿主你出声了，但问题不大，听起来只是哼哼两下。 “你才出门多久，把自己搞成这样” 语气冷冷的，不知道张天心怎么做到听出了两分关切。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大叫噫，我好了。 弹了两下没弹动。 他继续装死，顿觉玉维真娇小的身影伟岸起来……天呢他单手就能提我，以前真是对我手下留了很多情。 “我也……没想到……这就……炸了……” 他实在没有力气阐述自己被追击的事，只能简约地把一切推到这场爆炸上来。虽然它也直接帮助他逃脱生天，但也造成了严重的伤势。 随着此话一出，眼前人明显地沉默了。 张天心在这种紧要关头脑子是转得很快，立刻明白了这一切的源头是谁。他眼睛一闭头一歪，心想宁可还是我尴尬您就别尴尬了……他想多了。玉维真没有那么多的心理活动和自罪情节，反正人活着被捞上来了，接下来就简单很多。 他还在考虑那个问题……这其实也不是一个能为他所用的人。多半时候玉维真要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于是尽管这么想他还是掏了个铝箔袋出来撕开。 “张嘴。” 张天心感觉有什么东西磕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他反射性地张开，被粉末状的东西糊了一嘴，差点呛咳起来。 玉维真粗暴地往他嘴里浇了点水。 “兽用凝血剂，咽下去，别死了。” 张天心没有因内出血而死，差点被呛死了。他好不容易咕嘟两下把石灰感的药水咽了——粉是粉水是水，不禁好奇玉维真身上都揣了些什么，又是兽药又是纯净水的……哪里来的水啊他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着想他什么都没敢问。 “实验室拿的纯水，你对付一下。” 啊，思维又诡异的同频了……张天心颤颤巍巍把自己支起来接过那个量杯，心下舒了一大口气。 他目光下移，不经意地瞥见他手上的那枚图章戒指，这好像就是刚才磕到他的东西。张天心此刻失血又多又头痛，完全无法聚焦看清楚那上面是什么图案，只能依稀辨认出斑驳的黄铜戒身和一枚镶在中心的血色宝石。 玉维真在看表。他的手表表面转向手腕内侧，表带和表盘的机械构造散发出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精密而简洁的机械感光辉。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玉维真并没有多了解这座城市的地下构造，但……其实都差不多。他知道在哪里能找到要找到，找到……的根源，位置大差不差。 “能走”他问。 兽用药主打一个剂量大药效猛见效快，张天心气管间的滞涩感好多了，体温也没有再持续下降。他其实很想问下玉维真有没有超级血清之类的，他不想在这种关头成为负累……他还是强撑着一口气爬了起来。 玉维真走得不快，所以张天心不用勉强加快速度跟着。在这个短暂的沉默空隙间他查看了下地图，任务进度显然又微微加了点，地下的构造根据探索度逐渐显露出真容——真不知道探索什么了，逃生舱到处滚动飞弹下坠的也能计入探索吗。 他注意到宫修明似乎一直没有移动过，深红色的光点有呼吸般明灭着。玉维真……代表玉维真的浅蓝色光点就在他前方。颜色显然是有含义的，张天心在上个世界中就意识到了。 他没准备问996这个问题。 系统和他是建立在工作上的绑定关系，一个老板之下各自为主。虽然996的确是一个非常贴心的智能，但张天心不可能真的信任它，也不能暴露太多自己的思考。 在一个有一定“自我意识”的ai面前隐藏是很难的，它们拥有强大的数据搜集、分析和学习能力。而996的背后还有一个“平台”，它辅助张天心对“平台”沟通和交涉，却语焉不详，不曾解释过“平台”是什么——一个个体、一个高维世界的组织……还是……迄今为止，它们提供的很多信息在关键之处都模糊暧昧，张天心不得不怀疑这一切的动机。 换句话说，996在助手和指引工作之外，还承担着眼睛的职责。张天心时常觉得所谓“拯救男主”的任务并不是“平台”真正想要的，他从来没有得到确切明晰的引导，这一切就像一个策划混乱、数值不平衡、剧情拼贴的文游demo，多数时候他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遇到一些看似和世界线没什么关联的npc，接着他们匆匆掺和到故事中，又接二连三地下线……从这点上说，这个游戏的沉浸感还不错。 但他始终没有、也不可能忘却，这不是一场游戏。 他签过合同，而这也不是一份真正的“工作”。 张天心看着玉维真的背影，思忖他的帮助是否会成为一个稳定的、托底的筹码。 这是一场赌博。不公平之处在于……系统，平台好像只是注视着这一切发生。只是注视，看他以命相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