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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许久。久到让我几乎忘了时间的流逝,忘了自己是妖首,忘了山下与山上的隔阂。 只记得每日等他上山、与他说话、与他分享甜点时那种安宁。 —— 妖族素来会召开大会。我虽为南部妖首,却最厌听那些嗜血的妖族夸耀自身“屠人灭族”的功绩。往常我皆以闭关为由,鲜少赴会。 可这次,那随风而至的金羽,却是一道无声的召令。 它的到来,意味着,作为妖首的我不得不参加。 我垂着眼,指尖轻抚那枚金羽,心绪翻涌。 那片羽上刻下的妖王印记,在提醒着我:我的身份与责任,从未离开过。 他察觉到我的心不在焉,放下手中的长剑,问道:“怎么了” 我回过神,抬眼望他,唇角挽起一抹浅笑,“没什么。只是,我接下来几日恐怕不在鹊山。所以,你就别来找我了。” 他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你要去哪儿” 我将手中的金羽收入袖中,淡淡回道:“去中州。妖王召集诸妖首议事。” “中州…”他眺望向北方,神色若有所思,“那地方很远吧我从未去过。听说……那里人迹罕至。” “那里可不能去啊。”我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叮嘱,“那里是妖族的心脉之地。虽有妖王镇守,可还是有些痛恨人族的妖族,以及更加嗜血骇人的妖兽。” 他沉默片刻,神情中浮现一抹担忧,“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而真挚,声音放得极轻,“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鹊城里,会有夜市,也会有灯舞表演。我…我想带你去看看。” 我心头微微一颤,却仍笑着应道:“放心,很快的。我一定会赶在月圆之前回来的。” 只是,那时的我心底,总有一股莫名的预感—— 那是种冷得刺骨的,不安。 —— 当我踏上了中州的土地时,风已变得陌生。站在昆吾山的山脚,我恍如隔世。 几百年前,我曾同样站在这里。彼时,正是璆鸣登基为妖王的时候。 我曾亲眼目睹他立誓,要与人族止戈为安,终结人与妖之间无休无止的纷乱。 而今岁月几度,那誓言始终未成。 “恭迎南部妖首——鹊神大人。”迎接我的是璆鸣身边的随从,“妖王大人诸事缠身,特命小妖迎大人入宫。” 我点点头,随之步入金阙。 云廊回转,殿宇如昼。金光耀眼,却冷得像金笼。 “最近,妖王都忙些什么”我问道。 “都是些琐碎之事。”随从低头回道。 “那此次召我等妖首前来,又因何事” “这……小妖不敢妄言。”随从欲言又止。 我正想追问,忽见前方立着一老者。 “那是…西州妖首,羭山盛烛。” 那老者也注意到了我,微微颔首。我走上前,与他行礼。 他语声低沉:“你来了,便算齐了。”随即对随从道:“事不宜迟,带我们去见妖王!” 盛烛的急迫,让我一愣。 “等等!什么事这么急” 盛烛稍有不满的看了我一眼,叹气道:“鹊神果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他摇摇头,“妖王欲平人与妖之间的嫌隙,推行共治之议,却遭东州与北部两妖反叛。他们妄图推翻中州,重启战祸。” “什么!”我心口骤然一紧。那几日缠绕心头的阴霾,如今有了确切的形状。 怒意从胸腔涌起,我冷声道:“与人族交恶,有何益处他们的技艺、思想,皆非我等可及。人族创造的许多美好之物……是妖族永远模仿不来的。” 我顿了顿,轻声补道:“还有他们的甜点,真是好吃极了。” 盛烛怔了怔,随即笑出声,神色复杂:“鹊神……果真了解人族啊。” 我猛然一怔。 是啊。自从与他相遇后,我知道了许多人族的事,也对人族有了更多的偏袒。 我垂眸,将手覆在心口——那里仍有一份暖意。 —— 宫中书房,灯火明亮。璆鸣一身华服,正伏案疾书。 虽不常至中州,但他会时不时来鹊山见我。 只是最近,再未见过他的身影。 如今重新相见,他眼中的疲色深得近乎化不开。眉间那一缕沉郁,是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 看来,这场造反比我想象中更让他心力交瘁。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原本压得沉沉的疲意竟在一瞬间被冲淡。 “鹊云,盛烛,你们来了。”语气温和如旧。 他吩咐侍妖取来蒲团,让我们坐下。 我直接开门见山,“东州和北部,真的准备开战” 璆鸣缓缓抬眸,神色沉稳:“不必忧心,本王已有布置。” “你有所准备,自然是好。”我摇摇头,“可他们合两地之力,中州未必固若金汤。让我也出手吧——加上南部的妖族,足以平他们的气焰。” 璆鸣的目光柔和下来,带着感激与心疼,“鹊云……谢谢你。” “鹊神尚且出山,老夫也不能袖手旁观。”盛烛轻笑,“我西州也愿共赴。” 我微微一笑。 原来,这世上仍有不愿被恨意吞噬的同族。 —— 反叛持续了数月,直到深冬第一场大雪落下时,战火才终于在寒风中缓缓熄灭。 东州妖首樕鼄和北部妖首单狐被璆鸣囚禁在了中州的禁牢。 我站在禁牢的法阵外,而璆鸣站在我身旁。 面前的,是樕山妖首樕鼄。 他被数十根刻满禁咒、专门镇压妖力的锁链牢牢缚着,钉在法阵中央。 原本威震一方的妖首,如今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璆鸣告诉我,他正是此次反叛的主谋。 我静静看着面前的樕鼄,心底叹息不已。 他向来是个傲骨至深的妖。龙首人身的他,生来便承着古老妖族血脉的强势与冷漠。 对他而言,人族孱弱、短命、诡计多端;而妖族天生强大、长生不灭。 弱者与强者,本就不该并立于同一方天地。 因此他对人族怀着根深蒂固的轻蔑与恨意。 樕鼄艰难地抬头,血丝爬满眼眶,他的声音却依旧带着嘲讽的力量:“呵……堂堂妖王与鹊神,竟也要靠围观手下败将来证明自己的胜利” 我默声不言。 身旁的璆鸣踏前一步,开口说道:“樕鼄,你仍不知悔改。” 他的语气威严,可这份威压对樕鼄毫无作用。 樕鼄反而嗤笑一声,那笑声在空荡的禁牢中冷得刺骨。 “你们这些懦夫!人与妖,本就势不两立!” “你们做得再多,也改变不了结局——迟早,人族会回过头来杀光你们!” 他抬起被锁链勒得血肉模糊的脖子,阴冷地吐出最后一句:“我就等着那一天到来。” 樕鼄的话,像一层沉沉的阴霾压在我的胸口,让人透不过气。 人与妖若一直这样互相猎杀。最终的结局,只有同归于尽。 更何况,还有那些真正嗜血的妖兽。即便没有人族,他们也同样与我们厮杀。 我必须做些什么。 可我,又该怎么做呢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他的身影。 那人族少年曾带我走过鹊城的每一条小巷,为我买遍每一种甜点,送给我每一个有趣的小玩意。 想到此处,我忽觉胸口一紧。 反叛持续至今,我已许久未回鹊山。 而那时约好的中秋赏月,自然也没和他一起去看。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失望。 最后…不再想与我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