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皇命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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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玑子率众退去，山门前的肃杀之气却并未随之消散，反而沉淀为一种更深的压抑。那明黄色的圣旨和冰冷的刀锋，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清晰地告知所有人——皇权的意志，不容忤逆。 逍遥子伫立原地，望着空荡的山道，良久不语。山风吹动他灰白的须发，背影显得愈发萧索。 “师尊……”道虚子上前一步，面带忧色，“国师他们……”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逍遥子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冷笑，“北疆军情或许是巧合，但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次再来，就不会是‘商借’这么简单了。” 他的目光扫过聚集过来的、面带愤懑与不安的弟子们，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都散去吧，各司其职，勤加修炼。天塌不下来，我逍遥派立世千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弟子们闻言，稍感心安，依言散去，但每个人心头都沉甸甸的。 逍遥子对道虚子低声道：“加强戒备，尤其是后山。玄玑子此人，睚眦必报，心思诡谲，未必不会暗中搞些动作。” “是，师尊。” 逍遥子又看向匆匆赶来的叶枫四人，目光尤其落在叶枫身上：“孩子们，你们都看到了。朝廷的耐心是有限的。‘镇岳’之事，已摆上台面。你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叶枫沉默点头，手无意识地握紧了剑柄。叶小凡则气得脸色通红，却又无可奈何。欧阳博文摇着折扇，眼神闪烁，不知在算计什么。紫芯秀眉紧蹙，满是担忧。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逍遥派都处于一种外松内紧的戒备状态。然而，预料中的暗中袭击或第二次强逼并未发生，山下一片平静，仿佛国师从未到来过。 但这种平静，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果然，第七日清晨，一队打着皇家旗号、规模却小得多的骑兵，护送着一名宦官打扮的使者，再次来到了逍遥派山门前。 这一次，没有国师压阵，没有大军随行，只有一名手捧圣旨、面带矜持笑容的太监。 “逍遥子接旨——”太监尖细的嗓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宫闱特有的虚伪热情。 逍遥子率众接旨。这一次，圣旨的内容不再是索要“镇岳”，却更加刁钻狠辣，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 圣旨大意是：北疆蛮族大举入侵，边关告急，生灵涂炭。朕心甚痛，已命龙元帅率天军北上御敌。然蛮族凶悍，需天下豪杰共赴国难。特令逍遥派即刻选派精英弟子五十人，由掌门亲自率领，三日内赴北疆大营报到，听从龙元帅调遣，共抗蛮族，保家卫国。违令者，以叛国论处！ “接旨吧，逍遥子掌门。”太监笑眯眯地将圣旨递过来，眼神却带着冷意，“陛下隆恩，给了贵派一个戴罪立功、报效朝廷的机会。可莫要再……辜负圣意啊。” 这道圣旨，堪称阳谋的典范！ 以北疆战事为由，强行征调江湖力量。若遵旨，逍遥派本就所剩不多的精英弟子必将被推上最危险的战场，生死难料，门派力量进一步被削弱，甚至可能被借此机会彻底吞并或消耗殆尽。若抗旨，则立刻坐实“叛国”罪名，朝廷便有十足理由大军压境，将逍遥派连根拔起！ 而且，点名要掌门亲自率领，更是狠毒，意在将逍遥子这根主心骨调离门派，方便朝廷后续动作。 道虚子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众多弟子也是面露悲愤，却敢怒不敢言。 逍遥子面无表情地接过那卷沉甸甸的圣旨，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逍遥派……接旨。请公公回禀陛下，贫道……会亲自带领弟子，如期赴北疆参军。” “识时务者为俊杰。掌门果然深明大义。”太监满意地笑了，拱了拱手，“那咱家就回去复命了。预祝掌门和诸位高徒，在北疆建功立业，早日凯旋！哈哈哈哈哈……” 在一阵刺耳的笑声中，太监带着骑兵扬长而去。 山门前，死一般的寂静。 “师尊！不可啊！”道虚子急声道，“北疆分明是死地！龙元帅更是……更是当年参与围剿师祖的刽子手之一！他岂会放过我们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是啊掌门！不能去啊！” “朝廷这是要借刀杀人！” 弟子们纷纷跪地劝阻，群情激愤。 逍遥子看着跪倒一地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很快化为决然。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圣旨已下，皇命难违。”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抗旨，便是予朝廷口实，顷刻便有灭门之祸。赴北疆，虽九死一生，却尚有一线生机，亦是……为我逍遥派正名之机！”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叶枫四人身上：“道虚。” “弟子在！” “你即刻挑选四十名筑基以上、机敏得力的弟子，随我北上。” “师尊！”道虚子大惊，“那您……” “我意已决。”逍遥子打断他，“你留守山门，紧闭门户，启动最高戒备‘云雾锁山大阵’。除非我亲自归来，否则，绝不可开启山门！逍遥派的传承，不能断！” 他将守护宗门的重任，交给了最信任的弟子。 道虚子眼圈发红，深知师尊此去凶多吉少，却只能重重叩首：“弟子……领命！定誓死守护山门！” 逍遥子又看向叶枫、叶小凡、欧阳博文和紫芯：“你们四人，也在随行之列。” 叶小凡一愣，随即握紧拳头：“去就去！正好杀那些蛮子个片甲不留！” 欧阳博文折扇一收，脸色有些发苦，却也没说什么。皇命之下，即便他是云城少主，也无法公然违抗。 紫芯轻轻点头：“救死扶伤，乃医者本分。” 叶枫沉默着，迎着逍遥子深邃的目光，缓缓颔首。他明白，这道征调令，看似针对整个逍遥派，实则很大可能，也是冲着他，冲着他背后的“镇岳”而来。北疆那片杀戮战场，将是另一个旋涡中心。 “回去准备吧，三日后出发。”逍遥子挥了挥手，背影显得有些佝偻，却又透着一股壮士断腕般的决绝。 消息很快传遍整个逍遥派，一片悲愤与压抑的气氛笼罩了山门。被选中的弟子默默收拾行装，与同门告别，仿佛生离死别。未被选中的，则心中惴惴，对未来充满迷茫。 叶枫回到客舍，默默擦拭着手中的长剑。剑身映照出他沉静却坚定的眼眸。 北疆吗 也好。 藏于深山练剑，终是闭门造车。真正的锋芒，需在血与火中淬炼。 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那些沾满师门鲜血的仇敌，或许都会在那片战场上出现。 他轻轻抚过冰凉的剑锋。 那就去会一会他们。 三日后，清晨。 逍遥派山门前，以逍遥子为首，四十三名弟子肃立。人人劲装结束，背负兵刃，脸上带着悲壮与决然。 道虚子率领留守弟子，含泪送行。 “师尊……保重！” “掌门保重！” “师兄师弟们，保重！” 告别声哽咽，充满不舍。 逍遥子最后看了一眼云雾缭绕的山门，眼中掠过一丝深深的眷恋与决绝，猛地转身，大手一挥：“出发！” 队伍沉默地开拔，沿着石阶，走向山下，走向那未知的、充满血色的北疆。 叶枫走在队伍中，回头望了一眼那逐渐被云雾吞没的山门牌坊。 他知道，一段安稳的修炼岁月，就此结束了。 前路，是尸山血海的战场，是更加凶险的阴谋诡计。 但他握剑的手，稳定而有力。 山风呼啸，仿佛送来金戈铁马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