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这便是你的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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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死寂笼罩着整个中州广场，连风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林清漪率领的三十六天骄，他们剑尖上跳跃的剑心火，那足以焚金融铁的炽烈火焰，此刻的光芒却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本是为囚禁一个所谓的“叛逆”，此刻却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笼，将他们自己和所有人的信仰，一并困在了原地。 每个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广场中央那个缓步而出的男人身上——顾长青。 他手中那枚丹心令，不过巴掌大小，此刻却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令牌之上，那来自天机铜盘的黑色笔迹，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又像是最残酷的真相，灼烧着每一个人的眼球。 “补劫——书外笔改。” 顾长青的声音并不高，却如惊雷般在每个人的神魂中炸响：“你们跪拜的天命之子，你们追随的正道魁首，不过是天道笔吏笔下一个被删改的残章！他所走的每一步，所谓的‘正道’，都只是为了将这个世界，重新拖回那个早已注定灭亡的旧有轨迹！” 话音未落，一道快到极致的黑影骤然暴起！ 那是楚天河身后最忠诚的墨瞳剑侍，他的眼中没有疑惑，没有动摇，只有绝对的服从。 他的剑，无声无息，如毒蛇吐信，不带一丝烟火气，直取顾长青的咽喉！ 这是必杀的一剑！ 然而，一抹妖异的赤红比他的剑更快。 红月不知何时已横身挡在顾长青身前，她身后四条毛茸茸的狐尾轰然炸开，妖火如红莲怒放，瞬间将那淬毒的剑气焚烧殆尽，连带着空气都发出一阵扭曲的滋滋声。 “你说我们是变数”红月舔了舔嘴角，眼中杀意与媚态交织，“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无这些‘变数’，你们这群循规蹈矩的蠢货，三百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群行尸走肉的孤魂野鬼！” 不等墨瞳剑侍再有动作，一道清冷的剑光倏然闪过。 “嗤！” 一声轻响，墨瞳剑侍浑身一颤，他能感觉到，自己与楚天河之间那条无形的命格丝线，竟被硬生生斩断了！ 出剑的，是林清漪。 她依旧站在阵前，剑尖斜指地面，冷喝道：“收起你的剑！你告诉我，你的剑，究竟是在守护真相，还是在扞卫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墨瞳剑侍僵在原地，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茫然。 所有的目光，最终还是汇聚到了楚天河身上。 他就像一尊石化的雕像，直到此刻，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曾令无数人为之倾倒的脸上，此刻布满了裂痕般的痛苦。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风沙磨砺了千年的朽木：“若我……若我之命途，皆为虚假……那我此番归来，浴血奋战，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问住了所有人。是啊，为了什么 “为了醒过来。”顾长青的目光穿透人群，直视着他，没有半分怜悯，却有着一种奇异的郑重，“你不是救世的主角，但你可以成为亲手劈开黑暗的开路人。就像那陨落在上古的七十二仙，他们不求飞升，不问长生，只求为后世万灵，换一个安宁。” 他猛然抬手，指向那枚丹心令上显化的天机铜盘虚影。 “看清楚！真正的正道，不是闭着眼睛把一本写满死亡的旧稿走完！而是鼓起勇气，亲手为这个世界，写下新的篇章！” 仿佛是他的话语触怒了某种禁忌。 天穹之上，风云倒卷，白昼瞬间被墨色吞噬！ 一道巨大到无法形容的虚影，缓缓浮现，那虚影手执一支白玉巨笔，面目模糊，唯有一双冷漠至极的眼睛，俯视着中州广场上的蝼蚁。 天道笔吏！ “凡人，不得窥天命之笔。” 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天宪，言出法随。 那白玉巨笔缓缓挥下，带着抹除一切法则的力量，要将铜盘上的痕迹彻底擦去！ 在这一笔之下，空间都在湮灭，时间都在倒流，一切真相都将重归混沌。 “我等的就是你！”顾长青不惊反笑，他猛地捏碎了手中的丹心令！ “命网倒灌阵3.0——启！” 早已埋藏于广场之下的阵法轰然启动，那不是灵气阵，而是愿力阵！ 顾长青在踏入中州之前，便已将三股至强的意志融合——万骨之名，是那埋骨于魔渊之下无数不屈战士的咆哮；断仙遗志，是那七十二仙宁死不屈的决绝；剑心火誓，是林清漪与三十六天骄为求真理不惜一切的誓言！ 三者合一，通过丹心令这枚钥匙，尽数注入大阵！ 轰——！ 一道难以言喻的火光自地底冲天而起，它不是红色，不是金色，而是一种混杂了血与骨、光与誓的苍白色！ 这道光柱没有去抵挡天道笔吏的抹除，反而以一种更为霸道的方式，将那抹除的轨迹强行“复刻”并“反向显化”！ 笔吏要抹除“书外笔改”四个字，大阵就将这四个字背后的“原稿”全部投映出来！ 霎时间，整个天空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幕布。 无数被删改的、血淋淋的画面浮现在众人眼前：本该凯旋的天骄，在“正轨”的剧情中，被魔渊深处的古魔撕成碎片；一座座繁华的城池，在“正轨”的命运里，被天火焚城，亿万百姓哀嚎着化为焦炭；甚至连楚天河自己，在原本的结局中，也是为了守护一个早已注定要破碎的世界，最终力竭而亡，神魂俱灭！ 一幕幕，一桩桩，皆是因那所谓的“正道正轨”而导致的惨烈灭亡！ “不……不应该是这样……”有人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 “原来……我们都是祭品……” 天穹之上，那天道笔吏的虚影剧烈震颤起来，似乎无法理解这股凡人的意志为何能反向侵蚀天道记录。 最终，在一声不甘的嗡鸣中，虚影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点，消散无踪。 天，又亮了。 但所有人心中的天，却彻底黑了。 扑通。 楚天河缓缓跪倒在地，他手中的神剑发出一声哀鸣，那逆生的剑纹从剑尖开始，一寸寸地崩解，剥落，最终化为一地凡铁粉末。 “我……错了……”他低语，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迷茫。 一只手，坚定地将他扶起。 是顾长青。 “你没有错。”他的声音无比坚定，“你只是被蒙蔽了双眼。现在，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还值得我们，重新为它写上一遍。” 话音落下，广场中央的轮回井，那深不见底的井水竟开始缓缓退去。 在干涸的井壁之上，一行行崭新的字迹，如同被无数冤魂用指甲合力刻下一般，缓缓浮现。 “命，不该是死稿。” 与此同时，一道只有顾长青能看到的光幕在他眼前浮现：【“重生者执念净化——命途共渡”冷却时间缩短至十五日。】 更远处的北荒之地，一道全新的轮回井光柱冲天而起，光芒照亮了万里冰原。 但与中州不同，井前，没有任何人跪拜。 只有一个孤单的身影，背负古剑，默然伫立，遥遥望着中州的方位，仿佛在等待一个全新故事的开始。 而在中州广场，死寂仍在蔓延。 天机铜盘上那“补劫——书外笔改”的黑色笔迹，如同一个巨大的烙印，尚未消散。 它无声地悬浮在那里，拷问着广场上每一个颤抖的灵魂，也预示着一场远比对抗天命之子更加恐怖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