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命网遮天，我为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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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已经不属于玄霄子了。 森然的白骨手爪，握着这位天命阁大长老的手腕，就像握着一件死物。 天道剑奴那空洞的眼眶，与玄霄子失神的瞳孔对视，仿佛跨越了生死的界限，将一种名为“天道”的绝对意志，灌注进了他的身躯。 “起。” 一个干涩、非人的音节从玄霄子喉间挤出。 他亲手，执着剑奴的手，高举向天！ 轰隆！ 中州塔顶的苍穹应声裂开，一道纯粹由雷霆与法则凝聚的巨剑虚影，撕裂云海，缓缓降临。 那不是凡铁，不是灵宝，那是天道意志的具象化，是这方世界秩序的最终裁决之力！ 剑锋所指，空间寸寸崩塌，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山川河脉为之剧震。 中州城内，数百万生灵在这股威压下肝胆俱裂，修为稍弱者甚至当场昏厥。 这是来自世界本身的抹杀指令，无可抵挡，无可闪避！ 剑落，朝着那刚刚成型的“共识织魂”，朝着塔顶那个孤傲的身影，斩下！ 然而，就在那灭世之剑即将触及塔尖的刹那—— 一声轻鸣，并非来自长空，而是来自中州广袤的大地。 丹阁之内，那尊曾炼出无数救命丹药的古老药炉，炉身符文亮起，一缕璀璨的银丝冲天而起！ 文心塔之巅，那块记录了无数寒门士子功绩的石碑，碑文流转金光，又一缕坚韧的银丝破空而出！ 南疆妖域，万妖朝拜的通天火坛中央，一缕炽热的银丝自火焰中诞生！ 极北剑冢，那万千残碑拱卫的剑心石上，一缕锋锐无匹的银丝洞穿死气，直上九霄！ 紧接着，是药王谷的灵田，是东海蛟王的龙宫，是北境边军的战旗，是红月楼抚过的琴弦，是寒山君守护的山林…… 万千银丝，从九州四海，从中州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曾被顾长青的善意与契约所触及的地方，腾空而起！ 它们如百川归海，又似星河倒卷，目标只有一个——中州塔顶！ 塔巅之上，顾长青迎着那足以撕裂神魂的剑压，面色平静如水。 他掌心中那枚燃烧的丹心令，光芒在此刻达到极致。 他抬起指尖，沾染着自己的鲜血，在虚空中写下“守门人约”的最后一笔！ “敕！” 一字落下，天地变色！ 轰然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枷锁被彻底挣脱。 一座巍峨到无法想象的阁楼虚影，在中州塔之上轰然显现，那正是天命阁的真正形态！ 丹阁药鼎的虚影在东方升腾，药香弥漫，生机盎然！ 文阁书山的虚影在西方浮现，文气冲霄，字字珠玑！ 妖阁火树的虚影在南方摇曳，万灵咆哮，野性奔放！ 剑阁碑林的虚影在北方林立，剑意纵横，杀伐惊天！ 四殿并立，拱卫中央！ 而那万千自大地升起的银丝，此刻尽数汇入天命阁虚影之中，瞬间彼此勾连、编织！ 每一根丝线上，都清晰地映照出一个身影——正在浴血奋战的药王，引颈长吟的蛟王，镇守书院的李昭，执剑护宗的林清漪，魅惑众生的红月，怒目圆睁的寒山君…… 每一根丝线，都是一份信任，一份契约，一段被顾长清亲手扭转的命运！ 万千命丝交织，一张覆盖了整个中州，遮蔽了天穹的巨网，轰然铺开！ 它取代了天空，成为了这片大地唯一的穹顶！ 天道之剑，这足以审判世界的一剑，重重斩入这张巨网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崩溃的轰鸣。 那柄灭世之剑，竟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陷入了命网之内。 无数命丝瞬间缠绕而上，疯狂地拉扯、分解、吸收着剑身上那纯粹的毁灭意志。 天道之力，第一次遇到了无法理解、无法裁决的对手！ 与此同时，命网中央，那“共识织魂”缓缓凝结，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巨门虚影。 门扉之上，密密麻麻，刻满了中州亿万百姓的姓名！ 玄霄子，或者说被操控的玄霄子，发出不敢置信的怒吼：“以众生人心为网，阻挡天威！顾长青，你疯了！！” 巨门之后，顾长青的身影若隐若现，他的声音穿透层层虚空，平静却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不，我以命契为丝，以信为结。” “这张网，是他们自己织的。” 话音刚落，虚空之中，一道苍老而欣慰的叹息悠悠传来，仿佛来自三千年前的古老时光。 旧神残影玄光的身影一闪而逝，只留下一句话语。 “三千年了……终于有人，敢把门，交给守门人。” 命网剧烈震动，那亿万生灵汇聚的群体意志，凝聚成一道响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无声宣告： “凡愿守护者，皆可为门！” 中州城墙上，九大宗门的长老们面面相觑，眼中写满了震撼与茫然。 那些原本杀气腾腾，主张血祭的主战派弟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他们手中的兵刃竟不受控制地自行脱手，化作一道道流光，主动飞向天际，融入那张巨大的命网之中，为其增添一分守护之力！ 中州盟主，那位不久前还力主血祭议案的老者，此刻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他朝着天空的巨门，朝着塔顶的身影，用尽全身力气高呼： “血祭之议，自今日起，废止！” “废止！” “废止！！”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从中州城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百姓们喜极而泣，欢呼声汇成雷鸣，直冲云霄。 城中心的民心石碑前，那驼背的石媪颤抖着手，用刻刀在碑上刻下新的一行字，她浑浊的老眼中，映着天空的命网，笑着流泪：“这一句，刻进碑里了。” 塔顶，玄霄子手中的天道剑奴，在天道之剑被吞噬的瞬间，便失去了所有力量，化作一捧飞灰，随风而逝。 他握着半截断裂的灵剑，踉跄后退，仰望着那张由无数命运交织而成的巨网，眼中的悲愤与不甘，渐渐化作一片骇然的明悟。 “原来……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我们不是天命的执掌者……我们才是被天命奴役的账房。” 他深深地看了顾长青一眼，没有再放一句狠话，也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顾长青抬手，遮天蔽日的命网缓缓收拢，重新化作无数光点，回归到那些与他缔结契约的人与物之中。 他轻声道：“这才刚开始。” 【提示：“命网初成”已激活——可编织区域性命运共识，守护或引导指定区域的集体命运。 冷却时间：九日。】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浮现。 而就在此时，远在万里之外，早已化作一片废墟的天机阁遗址最深处，一块被深埋地下的残破石碑，无人察觉地悄然亮起。 尘封的碑面上，一行全新的字迹，伴随着中州命网的成型，一笔一划地自行浮现： “飞升路断，下界自立。” 中州塔顶，顾长青掌心那枚丹心令的余烬，尚带着一丝温热。 笼罩天穹的命网虚影虽已散去，但那股由亿万生灵的信任与契约交织而成的磅礴力量，依旧如无形的海洋，在他周身静静奔流。 他立于狂风之中，俯瞰着下方劫后余生、欢呼沸腾的城池，目光却穿透了云层，望向了更遥远、更深邃的未知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