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我在你梦里,写了另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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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魂交错的瞬间,顾长青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了最纯粹的灰。 没有天地,没有日月,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他以断崖子的残念为舟,渡过那片足以吞噬一切心神的混沌之海,终于踏上了那片属于楚天河的、孤寂至极的识海大陆。 甫一落地,无边无际的杀伐剑意便如狂潮般席卷而来,冰冷刺骨,带着碾碎一切的霸道。 顾长青神色不变,这股剑意虽强,却只是一种本能的排斥,真正的主人并未察觉到他的入侵。 他抬眼望去,心脏猛地一缩。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剑之坟场。 千万柄形态各异的断剑,密密麻麻地倒插在龟裂的黑色大地上,形成一片肃杀的钢铁丛林。 每一柄剑都锈迹斑斑,剑身上缠绕着浓得化不开的怨念与不甘。 风吹过剑林,发出的不是呜咽,而是金铁摩擦的悲鸣,仿佛有无数亡魂在哭嚎。 顾长青走上前,随手拂去一柄断剑上的尘埃,两个古朴的篆字显露出来——“王越”。 这个名字,他记得。 《九天仙魔录》中期,一个惊才绝艳的枪修,自创“七星破阵枪”,曾以一人之力挡住魔潮七日七夜,最终力竭,被楚天河一剑枭首,夺走气运。 楚天河甚至没有问过他的名字,只称他为“那个使枪的”。 他又看向另一柄剑,上面刻着“苏晴”。 一个擅长音律攻击的女修,她的琴音能安抚狂暴的妖兽,却因无意中获得了楚天河所需的“天心莲”,被其追杀万里,最终自碎神魂,不愿资敌。 一柄又一柄,一个又一个。 这些名字,都曾是原书中惊鸿一瞥的天才、枭雄、善人、恶徒,他们本该有自己的故事,却都成了楚天河登天之路上的垫脚石,被那无情的“主角光环”碾压成尘,连名字都未能在世间留下几分痕迹。 “嘎——” 一声刺耳的鸦鸣自高空传来。 顾长青抬头,只见一只通体由纯粹剑意构成的漆黑渡鸦,在剑林上空盘旋。 它猩红的双眼扫过下方每一柄断剑,机械而麻木地,重复着一句又一句败者临终的呓语。 “他……他连我的名字都没念过……” “凭什么……我的道,就该为他的道让路” “我只是想活下去……” 这便是剑道回响鸦,由楚天河一生所斩之人的剑道执念汇聚而成,日夜不停地,在他识海最深处,重复着失败者的悲歌。 这片剑狱,既是楚天河强大力量的证明,也是他最深沉的梦魇。 突然,剑狱中央,一座由万千剑柄堆砌而成的高台轰然升起。 高台之上,百道虚影浮现,每一道都与楚天河的面容一模一样,但神情却截然不同。 有的悲悯,有的疯狂,有的疲惫,有的怨毒。 他们是楚天河百世轮回的残影,是他为成就“天命”而斩断的过去。 高台顶端,楚天河的本尊意志体显现,他身着白衣,神情冷漠如冰,手持一柄光华流转的天命之剑,俯瞰着自己的过去。 “你赢了,可谁记得你”一道最为苍老的残影指着他,声音嘶哑,“你拯救了无数次轮回,可每一次,世人只知有天灾,不知有救世主!” “你救了天下,可天下谁谢过你”另一道充满戾气的残影怒吼,“你的功绩被天道抹去,你的名字无人颂扬,你得到的,只有这无边无际的孤独!” “我们才是你!是你被压抑的情感,是你被舍弃的人性!你以为斩断我们就能成就天命错了!你才是那个最大的变数!一个没有过去、没有情感的怪物,凭什么执掌天命!” 百世残影,齐声怒斥,声浪震得整片剑狱嗡嗡作响。 “闭嘴!” 本尊楚天河终于开口,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我非为名,非为利,只为天命而行!尔等皆是心魔,是绊脚石,当斩!” 话音未落,他手中天命之剑爆发出璀璨神光。 一瞬间,百道剑影横空出世,以雷霆万钧之势,精准地斩向每一道残影。 没有惨叫,没有反抗。 百道残影在剑光中寸寸碎裂,化作点点光屑消散。 只余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回荡在空寂的高台上。 “我们……也是你的一部分啊……” 楚天河本尊持剑而立,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他紧握剑柄的指节,却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躲在剑林阴影中的顾长青,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知道,时机到了。 他悄然展开了自己的神魂天赋——“命文同源”。 刹那间,一本虚幻的古朴书籍在顾长青面前浮现,正是《九天仙魔录》的原本。 书页无风自动,哗哗作响,一幕幕原书中的片段,如同真实发生过一般,清晰地投射在楚天河的识海天幕之上。 第一幅画面,是楚天河登顶九天之巅。 他脚踏仙魔骸骨,背后是破碎的三十三重天。 下方,幸存的万族生灵黑压压地跪倒一片,对他顶礼膜拜,山呼海啸般的尊崇声响彻云霄。 楚天河的眼神微微一动,那是他最辉煌的时刻。 然而,镜头一转。 画面切换到极北之地的苦寒军镇。 一个断了条手臂的老卒,没有去拜祭神庙里的救世主雕像,而是颤巍巍地点燃三炷香,插在了一幅女子的画像前。 画中女子,正是为守护北境战死的林清漪。 老卒浑浊的眼中满是敬仰:“林将军,今年又是个好年景,您在那边……安息吧。” 楚天河眉头微皱。 画面再转。 南境十万大山的偏远村落,祠堂正中供奉的,不是任何神明,而是一块斑驳的石碑,上面刻着“红月护村之碑”。 村中孩童围着石碑嬉戏,听着老人讲述那位狐族女子,如何以四尾妖火燃尽生命,挡住兽潮,救下全村人的故事。 画面又一次变幻。 丹鼎宗的最高典籍阁楼内,宗主正对亲传弟子传道,他手中捧着的典籍首页赫然写着:“本宗药王,偶得‘匿名赠方’,茅塞顿开,终成大道。此恩,丹鼎宗世代不忘。” 一幕幕,一桩桩。 那些被楚天河视为“配角”的人,那些被他“拯救”却从未被他正视过的人,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以自己的方式,被人们铭记、爱戴、传颂。 他们的光芒,并未因主角的胜利而被掩盖,反而更加真实、更加温暖。 顾长青自阴影中走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楚天-河耳中,如同在他平静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巨石。 “你是我书中的主角,可他们的光,不是你给的。” 几乎在同一时刻,现实世界中,一座隐秘的山谷内。 祈愿织女盘膝而坐,她面前悬浮着一幅巨大的血色绣图,图上,正是那上百位被楚天河斩杀的“败者”。 此刻,她正以自己的心头血为引,绣下最后一针。 “以我之血,连众生之愿,燃败者之名……” 她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滚落,滴在绣图中央燃烧的命网之上。 嗡——! 血珠落下的瞬间,竟跨越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与顾长青识海中展开的“命文同源”产生了剧烈的共振! 刹那间,那幅“败者图”上的百人仿佛活了过来! 千丝万缕的祈愿之声,自四面八方,自九天十地,自过去未来,如潮水般汹涌地灌入楚天河的识海! 这些声音,不再是剑道回响鸦那般充满了怨毒与不甘,而是带着一种复杂而真挚的情感。 “断崖子……我记得你,那一年在青云梯上,是你扶了我一把。” “林清漪将军……我记得你,你的枪,永远守护着北境的风雪。” “红月姑娘……我记得你,你送我的那颗糖,很甜。” “我们记得你……不是因为你赢了谁,也不是因为你有多强……只是因为,在那段黑暗的岁月里,你也在。” 成千上万道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温柔地冲刷着这片冰冷的剑狱。 它们没有攻击性,却比任何神通都更加致命。 楚天河持剑僵立在原地,他那坚不可摧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他引以为傲的、隔绝一切情感的识海,竟“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细纹。 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手中那柄映照万物的天命之剑。 可这一次,剑身上映出的,不再是他自己冷峻的面容,而是一张张他从未认真注视过的、鲜活的面孔。 有老卒虔诚的祈祷,有孩童天真的笑脸,有修士临终前的释然…… 这些,都是被他“拯救”的人,也是被他“遗忘”的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迷茫与空虚,如同藤蔓般缠上了他的心脏。 他征战百世,踏平万道,背负天命,可到头来……他究竟得到了什么 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晓的脆弱。 “我……是不是也该被记住一次” 就是现在! 顾长青眼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地点燃了积攒十年的系统返利,化作最精纯的心火,将那股磅礴的“千人祈愿声”彻底引爆,悉数注入楚天河神魂裂开的那道缝隙之中! 【叮!检测到宿主行为已动摇天命之子道心!】 【命丝反噬已暂时中止!】 【世界线修正中……中州天命阁丹阁产生未知共鸣,浮现“断剑碑”:可每日封印一缕被斩断的羁绊,持续三日。】 系统的提示音在顾长青脑海中响起。 而在遥远的南境祠堂,那尊为红月所立的石碑之下,一直陷入沉睡的红月,长长的睫毛,突然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她眉心那朵四尾妖狐的火焰印记,在熄灭了许久之后,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光。 与此同时,凌驾于九州大陆之上的天命法则之网,因楚天河道心的一丝裂痕,也随之出现了一瞬的松动。 那座亘古长存,作为世界运转中枢,本应牢不可破的天命阁,其深处一直被混沌之气笼罩的丹阁一角,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拨开了一缕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