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那是我活过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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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神殿外夜色如墨，雨丝初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清气。 顾长青的身影如一道贴地疾行的鬼魅，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后殿的檐角阴影之下。 他的呼吸与黑暗融为一体，目光穿透雕花窗棂，死死锁定了香案前那道孤寂的背影。 是萧语凝。 她独自一人，素衣胜雪，静坐于袅袅升起的檀香之中。 那张曾因他一句话而笑靥如花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冰雕玉琢般的决绝。 她的指尖，正轻轻捏着一卷边角泛黄的纸笺。 顾长青的心脏骤然一缩。 那是他三年前匿名赠予她的“九转培元方”批注本！ 他将自己对丹道的毕生感悟尽数融入其中，只为助她突破瓶颈。 在书页的末尾，他曾借他人笔迹，写下了一句藏着私心的话——“愿君常安”。 此刻，萧语凝的指腹正一遍遍摩挲着那四个字，仿佛要将那笔锋中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抹去。 突然，她手腕一翻，没有丝毫犹豫，将那本承载了无数过往的书卷，径直投向了面前熊熊燃烧的香炉！ “呼——” 火苗瞬间舔舐而上，将泛黄的纸页吞噬。 火光跳跃，映出她眼角一闪而逝的晶莹泪痕。 她樱唇轻启，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却又一字一句，清晰地刺入顾长青的耳膜。 “若情断，道存……我便，忘了你。” 顾长青脑中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冰冷的窗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就在此时，他掌心中那枚代表着丹神殿最高传承的丹心令，竟毫无征兆地灼热起来，一滴殷红的血珠从令牌与皮肉相接处自行渗出！ 一行冰冷的文字在他脑海中浮现：【羁绊共鸣异常——目标正主动剥离与宿主相关的情感记忆！ 警告：剥离过程将对宿主命格产生不可逆的损伤！】 还未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第二日，晨钟未响，丹塔地宫便陡生异象！ 那存放着丹神殿万年传承的千层丹书，竟在同一时刻无火自燃！ 无数先贤的心血在烈焰中化为飞灰，最终，所有火焰汇聚于地宫中央的石壁之上，烧灼出一行龙飞凤舞的古篆——“情丝不断，丹道不存”。 一股浩瀚而古老的气息自地宫深处的丹鼎中升腾而起，化作一道白衣飘然的虚影。 那身影无面无相，却让所有在场的丹神殿长老都感受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威压。 是玄女残识！丹神殿传说中的守护之灵！ 玄女无面之容正对着高台上的萧语凝，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你已触及丹神之境的门槛，却因一缕凡尘情丝，滞碍金身圆满。今日本座为你启‘焚心阵’，非为罚你，乃是救你！助你斩断尘缘，一步登神！” 话音落下的瞬间，地宫猛烈震颤！ “轰隆隆”的巨响声中，九根铭刻着繁复符文的情丝铜柱破地而出，呈九宫之势将萧语…凝死死围困在中央。 每一根铜柱之上，都缠绕着一封被烈火烧毁的情书残页，那飞扬的灰烬之中，隐约还能辨认出三个字——顾长青。 地宫顶层的暗格之中，顾长青屏住呼吸，双眼紧闭，指尖正以一种玄奥的频率轻轻叩击着地面。 他早已潜入此地，此刻正全力发动“命文同调”，探查那所谓“焚心阵”的真正结构。 无数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阵法的运转脉络被层层剥开。 很快，他的脸色变得比死人还要苍白。 这根本不是什么助人斩情的辅助阵法！ 这是一个歹毒至极的献祭之阵！ 它会抽取宿主最深刻、最真挚的羁绊记忆作为燃料，反哺滋养那丹鼎中沉睡的所谓“丹神金身”！ 萧语凝的情感越深，记忆越真，这阵法的威力就越强，丹神金身得到的好处就越大，而她自己，则会彻底沦为一具没有过往、没有情感的丹道傀儡！ 更让他亡魂皆冒的是，他在中央阵眼处，还感知到了一缕极其隐晦却无比熟悉的剑气波动——是楚天河的逆命剑气！ 那个他最大的敌人，不知何时竟已在此布下后手！ 一旦焚心阵启动，萧语凝情感彻底断裂的瞬间，这缕剑气便会顺着情丝的联系，反噬到与她羁绊最深的“命网主丝”，也就是他顾长青身上！ 届时，他不仅自身会遭受重创，更会彻底斩断他苦心经营十年的北境命链！ 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神智恢复一丝清明。 一个绝望的死局摆在了面前：“劝她留情，她会被这阵法活活烧死；助她斩情，我十年心血成空，北境危在旦夕，而她……将不再是她！” 就在阵法蓄势待发之际，一名负责清扫地宫的焚心阵眼婆婆，正佝偻着身子，默默地收拾着昨夜丹书自燃后留下的灰烬。 忽然，她的扫帚停住了。 在厚厚的灰堆中，竟有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纸角，奇迹般地没有被完全烧毁。 上面用一种熟悉的笔迹写着一行小字：“……若你成神，我愿做尘。” 婆婆浑浊的老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道不起眼的裂缝从婆婆脚边的地砖中张开，一只通体晶莹、仿佛由心血凝结而成的心丹引蛛悄然爬出。 它八足轻点，精准地缠绕住婆婆袖中那缕泄露出来的纸角气息，随即吐出一根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银丝。 那银丝一头连接着灰烬中“顾长青”三个字的残影，另一头则如树根般，悄无声息地钻入地底，接入了深不可测的丹塔地脉。 夜半，北境。 顾长青独立于一块饱经风霜的残破界碑前。 他掌心的丹心令已燃烧得仅剩下一线轮廓，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引动了自身最核心的本源力量。 “命脉同调群鸣！” 以自身为引，以天地为炉！ 他将自己这十年来，所有与萧语凝共同经历的记忆，尽数点燃！ 初遇时，她不顾自身安危，为他遍尝百草，最终试药中毒，笑言无妨。 寒冬雪夜，他炼丹力竭，是她在丹炉前苦守三日三夜，为他续命。 北境战乱，他身负重伤，是她娇小的身躯背着他，在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生路…… 一幕幕，一桩桩，皆是他此生最珍视的宝藏。 此刻，这些记忆化作了最炽烈的心火，如决堤的江河，顺着那冥冥中的地脉联系，疯狂地贯入丹塔地宫！ 一行全新的提示在他即将燃尽的意识中浮现：【“丹心逆燃”机制触发——消耗宿主99%命格本源，可短暂转移“丹心不灭”体质予羁绊目标，持续时间：半炷香。】 丹神殿内，即将踏上焚心阵中央玉台的萧语凝，身形猛然一顿。 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她心口炸开，那颗本应在玄女道法下逐渐冰封死寂的心脏，此刻竟如同被投入了烈火的战鼓，疯狂地、灼热地、不合常理地剧烈跳动起来！ 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在她的灵魂深处，清晰地呐喊着一个名字。 她的脸上血色尽褪，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的迷茫。 “为什么……我的心，还在跳你的名字” 她话音未落，那道属于玄女残识的冰冷声音已在地宫中轰然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时辰已到，焚心，启阵！” 刹那间，环绕着她的九根情丝铜柱嗡然作响，柱身上缠绕的符文逐一亮起，闪烁着令人心悸的血色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