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被时代记起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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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了。 像一个迷路了一辈子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 年轻的助手慌了手脚，想去安慰，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龙主任闭上了眼睛。 办公室门外，那扇隔音效果极佳的门，此刻却仿佛是透明的。 韩清、雷动和王胖子被秘书客气地拦在了外面。他们没有走，就那么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他们听到了那声苍老的哭嚎。 “怎么回事里面……吵架了”王胖子小声问。 雷动摇了摇头，他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不，不是吵架。” 韩清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将耳朵，更贴近了冰冷的门板。 办公室里。 那位被称作陈博士的老人，在助手的帮助下，终于平复了情绪。 他擦干眼泪，郑重地将那本名册收好，贴身放回怀里。 他重新看向陆渊，那股疯狂的炽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学者发现新大陆般的，专注与狂热。 “我的导师，”陈博士的声音依旧沙哑，“是当年负责调查‘幽灵部队’失踪案的极少数官员之一。他什么也没查到，官方的记录一片空白。但他不相信。他穷尽后半生，都在记录那个时代前后，所有无法解释的异常现象。” 他从助手递过来的一个箱子里，取出了另一本笔记。 这本笔记更加破旧，皮质的封面已经开裂，露出了里面的纸张。 “这是他的遗物。” 陈博士小心翼翼地翻开笔记，像是捧着一件绝世珍宝。 他翻到中间，那一页，夹着一张照片。 一张保存完好，连边缘都没有泛黄的黑白合影。 照片上，是一百多个穿着同样军装的年轻士兵，他们挤在一起，对着镜头，有的在笑，有的很严肃，有的在做鬼脸。 青春，鲜活，洋溢着生命的气息。 陈博士的手指，点在了照片中间，一个年轻士兵的脸上。 那个士兵没有笑，只是平静地看着镜头。 那张脸，和一百年后，坐在这里的陆渊，一模一样。 “铁证。”龙主任在一旁，低沉地吐出两个字。 这已经是无可辩驳的证据。 然而，陆渊的反应，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看着那张照片。 然后，他的手指，指向了照片里，他自己左手边，一个笑得最灿烂的，缺了一颗门牙的士兵。 “这张照片，后期处理过。” “什么”陈博士愣住了。 “他，”陆渊指着那个缺牙的士兵，“是左撇子。全连都知道。他扣纽扣，习惯从下往上扣。那天出发前，我亲眼看着他扣好的，没扣错。” 陆渊的手指，点在了照片上那个士兵的衣领处。 “照片上，他最上面一颗纽扣的扣法，是顺手的。是右撇子的扣法。” “为了照片‘整齐’，有人把他的纽扣，修了。” 这个细节。 这个除了他自己和那个士兵之外，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的细节。 这个比相貌本身，更能证明“我就是我”的细节。 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陈博士和龙主任的心上。 这已经不是记忆了。 这是镌刻在灵魂里的，一帧都没有丢失的，绝对真实。 陈博士的呼吸，再一次急促起来。 他推开了助手递过来的水杯。 “零号地穴的行动……”他坦白了，语速极快，像是在倾泻一个隐藏了几十年的秘密。 “根本不是什么竞争，也不是考核！” “赵千讯的小队，他们只是……一个参照物，一个烟幕弹！” “那枚徽章碎片，是我们几十年来，找到的唯一一件，真正意义上和‘尖刀连’有关的实物。它从一个无法理解的空间裂隙里被喷射出来，带着‘它’的气息。” “整个任务，就是一场豪赌！” 陈博士因为激动，身体再次颤抖起来。 “我们赌你，陆渊！我们赌你这本活着的历史，在看到那枚徽吞噬了战友的徽章时，会做出反应！” “我们赌你，会用你那套我们无法理解的，属于一百年前的‘战争逻辑’，去找到那个连‘天机’超算都找不到的‘幻音妖’！” “我们赌对了！” 他猛地探过身子，一把抓住了陆渊的手。 他的手，冰冷，干枯，却带着惊人的力气。 “他们都说，你是被深渊腐蚀的怪物！他们都怕你，想把你当成一次性的武器用掉！” “他们错了！全都错了！” 陈博士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顿悟。 “你不是被深渊腐蚀了，陆渊！” “你是‘翻译’了深渊！” “你把它的混乱规则，它的精神污染，它的空间扭曲，全都用你的方式，‘翻译’成了你能理解，能对抗的……‘战争’！” “你就是我们寻找了一百年的……” “罗塞塔石碑！” “我们破译那个该死的深渊的，唯一的，活着的罗塞塔石碑！” 门外。 韩清的身体，僵住了。 王胖子张大了嘴，手里的战术平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雷动的脸上，狂热的崇拜，被一种更深层次的敬畏所取代。 活着的……历史。 他们眼中那个强大到不讲道理的顾问，那个能用工兵铲劈开s级畸变体的男人。 原来，他本身，就是一段被抹去的，会呼吸，会战斗的历史。 办公室内。 陈博士终于松开了手，他转向龙主任，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提出了请求。 “主任，我请求，开启最高权限。” 龙主任看着他，又看了看陆渊。 他缓缓点头。 陈博士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夙愿得偿的巨大满足感。他回头，再次看向陆渊。 “陆渊，你不是唯一的。” “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同类’。” 他按下了轮椅上的一个按钮。 “开启国策局最高机密档案库——‘深渊回响’。” “我要向他展示，这百年来，除了你之外……” “所有被这个时代，重新‘记’起来的幽灵。” 陈博士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他的反重力轮椅无声地调转方向，滑向办公室厚重的木质墙壁。 “跟我来。” 那面墙壁，在轮椅靠近的瞬间，像水波一样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向下的合金通道，里面闪烁着幽蓝色应急灯光。 压抑。 这是通道给人的唯一感觉。空气的湿度和温度都在急剧变化，仿佛每向下一步，就离地表的人类文明更远一分。 韩清、雷动和王胖子跟在后面，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他们身后的门无声关闭，将龙主任办公室的暖黄色灯光彻底隔绝。 这里是“天宫”的最底层。一个在任何公开的结构图上，都不存在的区域。 走了大约五分钟，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圆形合金门。门上没有密码锁，没有虹膜扫描仪，没有任何常见的认证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