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最后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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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无法言喻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沉重得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赵千讯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每一次思考都变得无比艰难。雷动更是全身肌肉紧绷，雷电之力在体表不安地跳动，那是身体在面对绝对力量差距时最本能的应激反应。 这股压力的源头，来自祭坛的最高处。 在那里，一个穿着深色长袍，脸上戴着光滑银色面具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他周身环绕着肉眼可见的、扭曲的深渊能量，存在本身，就让整个空间为之战栗。 那个人影开口了，那是一种无法分辨男女、苍老与年轻交织的复合之声，仿佛有无数个灵魂在他的喉咙里同时共鸣。 “陆渊。” “百年前唯一的幸存者，来自旧时代的活化石。” “我代表‘真理议会’，向你发出正式邀请。” 这番开场白，让韩清等人心头巨震。不是审判，不是处决，而是……邀请 面具人影无视了其他人的惊骇，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陆渊身上。 “加入我们，成为新世界的引导者。” 他的话语，通过能量的共鸣，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你一定很好奇，我们费尽心机，收集这些所谓的‘遗物’，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看，”面具人抬起手，指向祭坛中心的凹槽，“孙大志的子弹，山本一夫的勾玉，老海因茨的勋章，孙长庚的罗盘，【盖亚之种】，还有你身上的那个未知遗物，一共六件。” “再加上这里的五件，以及你那位旗手战友破碎的军旗，和通讯兵刘思亮砸毁的电台核心。” “十三件。不多，不少，正好十三件。” “这是构成完整‘乐章’的全部音符。” 面具人的话，让所有人如遭雷击。 “百年前，我们失败了。因为我们缺少了最重要的东西——一个能够承受并演奏这首‘乐章’的指挥家。” “而你，陆渊，你在那场寂静的大屠杀中活了下来，被深渊的本源冲刷，被百年的孤独浸透。你不再是凡人，你成为了一个完美的容器，一个独一无二的‘共鸣体’。” 他的声调陡然拔高，充满了狂热。 “只有你，能够演奏这首乐章！” “只有你，能够真正掌控‘地球之眼’的力量，让深渊的伟力，按照我们的意志，重塑这个腐朽的世界！” “我们可以给你一切！” “权力，永生，甚至……” 面具人停顿了一下，那复合的声音里，透出一股致命的诱惑。 “复活你失去的战友。” 整个冰渊，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韩清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紧张地注视着陆渊的背影，那背影在幽蓝的光芒下，显得如此单薄，却又背负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沉重。 复活战友。 对一个背负了百年血债与孤独的人来说，这四个字，是救赎，还是最恶毒的诅咒 他会怎么选 在韩清几乎要窒息的注视中，陆渊沉默了足足三秒。 然后，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一张没有任何温度的，近乎残忍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绽放开来。 那张笑容在扩大。 并非喜悦，并非宽慰，而是一种混合了极致讥讽与深沉怜悯的扭曲弧度。 它像一把无形的利刃，刺破了这冰渊底部凝固的空气，让那自称为“指挥家”的面具人影周身环绕的深渊能量，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不稳定的波动。 一种无法理解的错愕，在那副光滑的银色面具后酝酿。 “指挥家”预设了陆渊可能的所有反应。 愤怒地咆哮，质问他们为何亵渎亡者。 因背负百年的孤独而动摇，陷入痛苦的挣扎。 甚至，因为这无法抗拒的诱惑而欣喜若狂，彻底倒向他们。 他预设了一切，唯独没有预料到这种回应。 一种彻底的，将他和他身后那庞大的“真理议会”视若无物的，近乎神明俯瞰蝼蚁般的蔑视。 韩清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陆渊的这个笑容，比任何愤怒的表情都让她感到不安。 她扣紧了“碎星”的刀柄，刀刃在幽蓝的光芒下泛着一点寒星。身体的重心微微下沉，肌肉绷紧，进入了攻击前的预备姿态。 如果陆渊选择“妥协”，她会在他做出选择的下一个瞬间，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指挥家”，用尽全力打断这场邪恶的仪式。 哪怕那意味着，她将与陆渊短暂地为敌。 这是她的底线。 然而，陆渊并未立即开口。 他向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没有走向那位高高在上的“指挥家”，而是径直走向了那座巨大祭坛的中心。 他的视线，越过了那个散发着无穷威压的面具人影，落在了祭坛的一个凹槽里。 那里，安放着一把属于孙大志的，锈迹斑斑的北洋军刀。 沉默。 移动。 “指挥家”误解了这短暂的寂静。 在他看来，这是凡人在面对终极欲望时，必然会经历的内心权衡。 他认为自己的诱饵已经奏效，现在需要做的，是加大剂量，彻底摧毁对方的心理防线。 那复合的共鸣声再度响起，这一次，带着更加狂热的蛊惑力。 “想象一下，陆渊。那不再是冰冷的遗物，而是温热的手掌。孙大志会再次拍着你的肩膀，和你一起冲锋陷阵。” “那个旗手，会重新扛起那面浴血的军旗，它的荣光将照耀整个新世界！” “你们将不再是悲壮的孤魂，而是永生的神只！你们将一同审判这个腐朽的旧时代，建立属于你们的，真正的不朽功业！” 宏伟的蓝图被描绘出来，每一个字眼都精准地敲打在“百年孤独”这个最脆弱的痛点上。 雷动的体表，不安的电弧跳跃得更加频繁，高频雷电战刃发出的嗡鸣几乎连成一片。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判断，只能将自己的力量提升到极致，以应对下一秒可能出现的任何变故。 赵千讯的个人终端上，全息投影界面已经因为过载的数据流而变得乱码丛生。 【变量：‘复活战友’，权重：无法估量】 【情感模型：崩溃】 【逻辑推演：失败】 他的大脑，那台堪比超级计算机的精密仪器，第一次因为无法量化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而陷入了宕机。 李菁扶了一下眼镜，镜片下的冷静也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看着陆渊的背影，这个她一直试图用生物学和行为学来解构的“样本”，此刻彻底超出了她所有知识框架的理解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