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王座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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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刻，它蕴含的“荣誉战败”与“悲壮终结”的概念，被催发到了极致。 它不再向外界彰显“前进”与“复仇”的意志，而是向整个【静滞之海】，发出一个清晰无比的信号。 我们，不是来征服的。 我们，不是来打破静止的。 我们是来接受“终结”的。 我们航行的终点，就是沉没。 嗡。 那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排斥力，在接收到这个信号的瞬间，骤然减弱。 【静滞之海】的规则，不再将“镇远”号视为一个闯入的“动态”异物，而是将它识别成了一个即将归于“静止”的同类。 “就是现在！”赵千讯吼道。 “镇远”号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燃尽了最后所有的概念动力，朝着航道尽头那层薄膜般的空间障壁，猛地撞了上去。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周遭的一切，瞬间定格。 他们成功了。 “镇远”号的船体，在冲破障壁的瞬间，就开始了水晶化的进程，从船尾开始，一点点化为灰败的结晶体，但它终究是将舰桥内的一行人，送达了【静滞之海】的外围。 这里是一个完全死寂的世界。 没有声音。 没有光线。 万物都呈现出一种失去了所有色彩的灰败质感，仿佛被时间彻底遗弃。 时间，在这里并非流逝缓慢，而是被“冻结”了。 雷动下意识地抬起手，试图激发雷电。 噼啪。 几点微弱的电火花在他指尖迸发，随即湮灭在凝固的空气里。他引以为傲的b级雷电之力，在这里连点亮一根火柴都做不到。 “我的纳米机器人……”赵千讯的尖叫带着哭腔，“它们……它们全都被‘冻’住了！思维核心和物理结构全部陷入了绝对静止！” 韩清拔出碎星，对着前方的空间，用尽全力一划。 一道无形的裂痕在空中出现，但仅仅维持了不到一秒就迅速闭合。她的“逻辑斩击”依然有效，但每一次发动，都需要消耗比平时多数十倍的力量去“解冻”周围被凝固的规则。 只有陆渊，平静地站在那里。深渊的力量，本就源于死寂与虚无，这里的规则对他几乎没有影响。 所有人的行动都变得无比艰难，每做一个动作，都感觉像是在推动一座无形的大山。 他们抬起头，看向这片死寂世界的中央。 在那里，耸立着一座由数不尽的、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生物骸骨堆砌而成的通天巨塔。 巨塔的顶端，摆放着一个由更巨大的头骨雕琢而成的王座。 一个身影，正静静地坐在王座之上。 是他。 李耀文。 所有人几乎是同时认定了那个身影。 然而，当他们的视线穿透无尽的距离，看清那个身影的瞬间，所有人的思维，都停滞了。 坐在王座上的，不是李耀文。 那是一个身穿北洋陆军上尉军服的男人，身姿笔挺，肩章上的银星在灰败的世界里也未曾失去光泽。 他的面容冷峻，五官深刻。 那张脸，和陆渊一模一样。 “什么鬼东西……”雷动下意识地爆了句粗口，他试图催动雷电，但指尖只有几点可怜的电火花闪烁了一下，便彻底熄灭。 “顾问……这……”王胖子结结巴巴，指着王座上的身影，又指了指身边的陆渊，大脑彻底宕机。 赵千讯的反应最快，但他的尖叫里也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拟态！不对！数据模型完全一致！不是拟态！是……是某种形式的完美复刻！连你身上那股来自百年前的‘时间沉淀’都复制了！” 韩清没有说话，她只是往前站了一步，将碎星军刀横在身前，护在了陆渊的侧方。 这是一种无声的表态。 无论王座上的是什么，她只认身边这个。 就在这时，王座上的“陆渊”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活人的神采，只有一片空洞与死寂，却又偏偏带着与陆渊本人如出一辙的，那种被百年孤寂浸透的独特气质。 他看着从“镇远”号残骸上走下来的陆渊，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极为诡异的微笑。 那不是嘲讽，也不是挑衅。 那是一种找到了同类的，扭曲的欣喜。 然后，他抬起手。 在凝固的空气中，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啪。 瞬间，整座由无尽骸骨堆砌而成的通天巨塔，活了过来。 每一块惨白的骸骨都开始微微震动，每一个空洞的头骨眼眶之中，都骤然亮起了一点猩红的光芒。 嗡。 没有声音。 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那是属于北洋陆军第十二师，三旅一团二营，所有阵亡士兵的“回响”。 下一秒，无数混乱、破碎、充满了怨恨与不甘的低语，直接在陆渊的脑海深处轰然炸响。 “连长……我们好冷啊……” 一个稚嫩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是他手下的传令兵，小马。他死的时候，才十七岁。 “连长，我的腿……找不到了……我爬不回去了……” 这是机枪手孙二柱，被炮弹炸断了双腿，最后拉响了身上的集束手榴弹。 “连长，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连…长…” “加入我们吧……” “这里……不冷……” 这些声音，这些念头，像是无数只冰冷的手，从记忆的深渊中伸出，死死抓住了他的灵魂，要将他拖回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拖进那片埋葬了三百多条性命的无名高地。 这并非真实的灵魂。 这是李耀文利用骸骨中残留的记忆碎片与执念，混合了【静滞之海】的深渊能量，为陆渊量身定做的，最恶毒的精神武器。 它不攻击你的身体，它只诛你的心。 韩清等人虽然听不见那些声音，但他们能看到，骸骨之塔上那成千上万的红光，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尽数灌入了陆渊的身体。 陆渊的身体甚至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他面无表情。 他甚至没有去看王座上的那个“自己”。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陆渊抬起手，伸进了自己的军大衣口袋里。 他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个有些生锈的铁皮烟盒。 那是他的“特产盒”。 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根手工卷制的，烟叶已经有些发潮的烟卷。 这是孙二狗他们留下的，最烈性的那种。 没有火。 陆渊将烟卷叼在嘴里，指尖亮起一点漆黑的，散发着死寂与虚无气息的深渊能量。 他用这股能量，点燃了烟叶。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一股混杂着硝烟、铁锈、泥土与劣质烟草的特殊烟气，以陆渊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那不是普通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