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熟悉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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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在脚下凝成实质的阶梯，每一级都泛着暗紫色的流光。 景遥握紧墟渊剑，剑身上的暗金纹路仍未完全褪去，像是在无声地标记着某种轨迹。自从神界残影消散后，周遭的雾气便开始主动为他开辟路径，那些原本凝滞的暗紫色流质，此刻竟如同恭迎王者的臣民般向两侧退避，露出一条通往更深处的道路。 这异常的“顺从”让他愈发警惕。核心幻境的诡异远超想象，越是平静，越可能藏着致命的陷阱。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雾气突然变得稀薄。 不再是暗紫色的粘稠，而是化作近乎透明的白霭，氤氲中透着一丝微弱的暖光，像是冬日里透过窗棂洒进房间的阳光，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度。更让景遥心神一紧的是，随着这暖光出现，空气中那股纯粹的墟渊阴冷竟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他灵魂都感到熨帖的气息。 像晒过太阳的棉被，像刚温好的米粥，像寒夜里贴近的体温。 是母亲的气息。 景遥的脚步下意识放慢，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他能感觉到体内九枢之力的躁动，那是秩序对混沌的本能排斥，可这一次，排斥中竟夹杂着一丝犹豫，仿佛连天地规则都在为这缕气息网开一面。 白霭深处，渐渐浮现出一道身影。 那身影静静地伫立在暖光中央，背对着他，身形纤细，穿着一身素雅的长裙，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般垂落，发梢微微飘动，带起细碎的光晕。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让景遥的呼吸变得困难——那站姿，那肩线，那抬手拢发时手腕转动的弧度，与记忆中母亲的模样分毫不差。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小时候总爱趴在母亲背上，看她乌黑的长发垂落，闻着发间淡淡的皂角香气。 “娘……” 这个称呼几乎要冲破喉咙，却被景遥死死咬住。他盯着那道身影，目光锐利如剑，试图从那完美的轮廓中找出破绽。墟渊的气息并未完全消失，它像潜伏的毒蛇，藏在那温暖气息的缝隙里，若有若无地舔舐着周遭的空间。 温暖与阴冷，光明与黑暗，本该是水火不容的存在，此刻却在那道身影上完美融合，形成一种诡异的和谐。 景遥缓缓举起墟渊剑，剑尖指向那道身影。剑身上的暗金纹路轻轻跳动，似乎在辨认着什么，既没有表现出对墟渊的敌意，也没有对那温暖气息展现出亲近，只是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你是谁”景遥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那道身影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白霭在她周身缓缓流动，暖光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仿佛她本就是这方幻境的一部分，已经在此伫立了千百年。 景遥能感觉到，她在“看”着自己，不是用眼睛，而是用一种更深沉、更包容的意识，仿佛能穿透他的血肉，直抵他灵魂最深处的记忆。那些被他刻意尘封的画面，此刻竟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 三岁时，他发高烧，母亲抱着他在雪地里狂奔求医，发间落满了雪花却浑然不觉； 七岁时，他偷偷跑去后山捉灵狐，摔断了腿，母亲一边骂他顽皮，一边背着他走了几十里山路，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襟； 十二岁那年，天降横祸，族人被屠，母亲将他藏进地窖，自己却转身冲向了追兵，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的背影，决绝而惨烈…… “遥儿……” 那道身影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与疲惫，与记忆中母亲的声音完美重合。 随着这声呼唤，她缓缓转过身来。 白霭与暖光在她身前交织，模糊了她的面容，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眉毛细长，鼻梁秀挺，嘴唇的弧度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一如他记忆中最美的模样。 可就在景遥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时，他猛地注意到，在那暖光无法完全笼罩的眼角，有一缕极淡的暗紫色雾气正在悄然游走，如同一条细小的蛇，在那温柔的轮廓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印记。 墟渊的气息，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景遥握紧剑柄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眼前的景象美好得让他想哭，却又诡异得让他心寒。 这到底是母亲的残魂还是墟渊用他最深的执念，编织出的又一个谎言 他不知道答案，只能死死盯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轮廓，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白霭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将时间拉得漫长而沉重，空气中，温暖与阴冷的交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