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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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防盗门“咔哒”一声轻响，彻底隔绝了门外那个如同暴风骤雨般的男人，也仿佛暂时隔绝了苏婉婷过去三年那不堪回首的噩梦。 门内，是一片死寂。 刚才直面陆寒琛时所强撑起来的冰冷和决绝，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留下的只有劫后余生般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疲惫。苏婉婷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一直强压着的恐惧和屈辱感此刻才后知后觉地翻涌上来，让她手脚冰凉，微微颤抖。 一只温暖而稳定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 “没事了，他走了。”顾清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依旧是那般温和，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他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让她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又为她拢了拢滑落的毛毯。 苏婉婷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落，掩盖了眸底翻江倒海的情绪。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攥着毛毯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刚才对陆寒琛说的那句“我们已离婚，请回”，几乎耗尽了她此刻全部的心力。 顾清风也没有再开口。他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中，然后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安静地陪伴着，给予她消化和平复的时间。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静静地洒满客厅，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剑拔弩张后的紧绷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或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苏婉婷才缓缓抬起头。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沉寂，只是那沉寂之下，多了一丝迷茫和无助。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对吗”她轻声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太了解陆寒琛了，那个男人的偏执和占有欲有多么可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今天的对峙，与其说是胜利，不如说是彻底点燃了他这座火山。暂时的退去，只是为了酝酿更猛烈的爆发。 顾清风看着她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惊惧，心中微涩。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没有隐瞒，坦诚地点了点头：“以陆寒琛的性格，是的。今天他暂时退让，更多是因为我的态度和……你们已经离婚的法律事实，让他暂时找不到强行带你走的合法理由。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弃。” 他的话，像是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了苏婉婷的心上。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弱的希望，瞬间又被现实的阴霾所笼罩。 是啊，陆寒琛怎么可能放弃他今天能找上门，明天就能用别的方法。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压顾清风，可以动用他的权势网络将她逼得无处可逃，甚至可以……用她远在国外的父母来威胁她。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苏婉婷就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她已经被他毁了一次，不能再连累父母，也不能再连累眼前这个唯一向她伸出援手的男人。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天地之大，似乎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陆寒琛的触手可以伸到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更远。她一个刚刚经历重创、身无分文、连身体健康都成问题的弱女子，拿什么去对抗那个庞然大物 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她闭上眼睛，将脸深深埋入膝盖，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却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无声的悲恸和窒息般的无助。 顾清风静静地看着她蜷缩成一团的、脆弱的身影，看着她那头参差不齐、象征着与过去决裂的短发，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他从医院李主任那里得知的、关于她捐髓前后那令人发指的真相。 一个被利用殆尽、尊严被践踏到泥土里的女人，在刚刚遭受了身心的双重摧残后，还要面对前夫如此疯狂的纠缠和逼迫。 这不公平。 一股强烈的义愤和保护欲，在他温润的心底汹涌澎湃。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再次被陆寒琛拖回那个绝望的深渊。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酝酿了许久，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苏婉婷面前，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以一种郑重的姿态，半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蜷缩在沙发上的她平行。 这个姿态，带着充分的尊重，没有任何居高临下的意味。 “苏小姐，”顾清风开口，声音温和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苏婉婷近乎麻木的心弦上，“我有一个提议，或许……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陆寒琛的纠缠，为你提供一个相对安全和稳定的庇护。” 苏婉婷沉浸在绝望中的意识，被他的话微微牵动。她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顾清风近在咫尺的、写满了认真与诚恳的脸庞。 解决陆寒琛的纠缠安全的庇护 可能吗 她灰败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光。 顾清风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任何闪躲，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们结婚吧。”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苏婉婷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骤然收缩。她甚至怀疑自己因为高烧和打击出现了幻听。 结……结婚 他和她 这怎么可能他们才认识不到两天！他甚至不完全了解她的过去，不了解她身上背负的麻烦！他这样一个家世良好、品行端正、前途无量的男人，怎么会向她这样一个狼狈不堪、麻烦缠身的“前陆太太”提出结婚 震惊过后，是巨大的荒谬感和本能的自卑。 “顾医生……你，你不用这样可怜我……”苏婉婷的声音干涩而艰难，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试图拉开一点距离，“我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很糟糕，但我不能……不能连累你。陆寒琛他不会放过你的，如果他知道你……他会毁了你的事业，毁了顾家……” 她不能那么自私。顾清风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能把他拖进这滩浑水。 看着她第一反应不是考虑自己，而是担心会连累他，顾清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些酸涩，又有些柔软。 “不是可怜。”顾清风打断她的话，眼神坦诚而坚定，“这是一个提议，一个……对我们双方可能都有利的提议。”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沉稳可靠，然后条理清晰地开始分析： “首先，这只是一场形式上的婚姻，或者说，是一场合作。”他刻意强调了“形式”和“合作”这两个词，以减轻她的心理负担，“我们需要的，是那一纸具有法律效力的结婚证。” “有了这个身份，你就是名正言顺的顾太太。陆寒琛就算再疯狂，在法律和舆论面前，他也很难再以‘前夫’的身份对你进行无止境的纠缠和逼迫。强行介入他人的合法婚姻，这超出了他能动用的大部分‘合理’手段的底线。” “其次，顾家虽然不像陆氏那样在商界一手遮天，但在医学界和学术界根基深厚，人脉广泛。陆寒琛想要动顾家，并非易事。这个身份，可以为你提供一个相对安全的保护壳，让你有时间去恢复身体，去……重新开始你的人生。” “最后，”顾清风顿了顿，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你需要一个地方休养，而我可以提供专业的医疗照顾和一个安全的住所。这场婚姻，可以让我名正言顺地照顾你，而不用担心外界，尤其是陆寒琛的闲言碎语和恶意揣测，这对你的声誉也是一种保护。” 他的分析冷静而客观，句句在理，完全是从解决实际问题的角度出发，最大限度地剔除了个人情感因素，听起来更像是一份严谨的“合作预案”。 苏婉婷怔怔地听着，原本充满了抗拒和自卑的内心，开始剧烈地动摇。 她不得不承认，顾清风的提议，是目前看来，唯一有可能从根本上摆脱陆寒琛纠缠的方法。一纸婚书，看似单薄，但在现实社会中，却是一道强大的护身符。它可以堵住陆寒琛的嘴，可以让她获得喘息的空间，甚至可以……让她有机会真正地重新站起来。 不用再东躲西藏，不用再日夜担心会被抓回去，不用再连累任何人…… 这个诱惑，对于身处绝境的她来说，太大了。 可是……这样对顾清风公平吗 “那……你呢”苏婉婷抬起湿润的眼眸，看向他，声音带着哽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帮我吗这对你太不公平了……你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你的家人也不会同意，你未来的……”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顾清风温和地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我既然提出这个建议，自然已经考虑过这些。我父母那边，我会去沟通。至于别人的看法……”他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超然，“我顾清风行事，还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这只是一场互惠互利的合作，等你身体康复，有能力独立生活，并且确定陆寒琛不会再构成威胁之后，我们可以随时结束这段关系。” 他的话语，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所有可能让她感到不安和愧疚的因素，将这场突如其来的“求婚”，定义成了一场清晰、理智、权责分明的合作。 苏婉婷沉默了。 她低着头，内心进行着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她，这是最好的选择，是绝境中唯一伸过来的橄榄枝。 可情感上，她刚刚从一个利用和背叛的婚姻中逃脱，如今却要为了生存，再次踏入另一段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哪怕只是形式上的，这让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和无力。 但是，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像一只惊弓之鸟一样，永远活在陆寒琛的阴影之下还是拖着这具破败的身体，去面对未知的、可能更加残酷的现实 不，她不想。 她想要活下去，想要堂堂正正地、不再依附任何人地活下去！她想要让陆寒琛看到，没有他，她苏婉婷一样可以活得很好！ 这个强烈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苗，越来越旺，最终压倒了所有的犹豫和悲哀。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看向依旧半蹲在她面前，耐心等待着她答复的顾清风。 他的眼神是那样清澈、坦诚，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算计和轻蔑，只有真诚的关切和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带着不确定和孤注一掷般颤抖的询问： “顾医生……你，你是认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