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御前咨议，暗潮再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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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御茶”四字，如同一根细针，死死扎在绵忻心头。庄亲王虽已被圈禁，但其党羽残余、宫中暗藏的暗桩，甚至可能蛰伏更深的第三方势力，显然未打算让这场立储咨议平顺落幕。绵忻将素笺悄藏袖中，指尖触到纸张的粗糙纹理，心中早已绷紧了弦。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思绪，稳步踏入乾清宫西暖阁。 暖阁内烛火通明，檀香袅袅，气氛庄重得近乎凝滞。御榻之上，皇帝端坐如山，明黄色龙袍衬得他威仪赫赫，目光深邃难测；下首分列着履亲王、諴亲王等宗室长辈，内阁首辅、军机大臣等重臣依次排开，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几位近支宗室子弟身上——而绵忻，无疑是其中最耀眼的焦点，既有扳倒庄亲王的大功，也背负着朝野最甚的期待与猜忌。 咨议会由皇帝亲自主持，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太子绵忆失德，庄亲王胤禄大逆不道，皆已处置。今日召诸位前来，只为择贤而立，稳固国本。储君者，当承宗庙、安社稷、抚万民，诸位可各抒己见，也可向几位子弟发问，以观其才德。” 话音落下，质询便正式开始。问题涉及吏治整顿、漕运梗阻、西北边备、江南民生等诸多要害，既有宏观策论，也有具体案例推演。几位宗室子弟或引经据典、言辞华丽却空泛，或紧张失措、答非所问，唯有绵忻始终沉稳。他每遇问题，必先略作沉吟，目光扫过殿内老臣，仿佛在斟酌利弊，随后开口时，条理清晰，数据详实，既点出问题本质（如漕运之弊在于“官商勾结，河道淤塞”），又给出切实可行的对策（“先清淤疏河，再设专员督查，严禁中饱私囊”），尤其强调“稳中求进，仁政爱民”，不贪功冒进，不空谈高调。 他的回答没有激昂的言辞，却透着历经风波后的沉稳与务实，让老成持重的大臣暗自颔首，履亲王看向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赞许。皇帝始终沉默聆听，偶尔在关键处追问一两句，如“若遇地方官阳奉阴违，如何处置”绵忻答曰：“先查实证，再行处置，既不纵容姑息，也不株连无辜，以儆效尤即可，维稳为要。” 皇帝闻言，微微颔首，未再多言。 问答环节持续近一个时辰，暖阁内虽气氛严肃，却也维持着朝堂的体面。时近午时，殿外小太监鱼贯而入，奉上清茶点心，按照规制，先奉皇帝，再依次递予王公大臣与宗室子弟。 绵忻的神经瞬间绷紧！一名面容普通、低眉顺眼的小太监端着一盏碧螺春，缓步走到他案前，托盘平稳，动作恭谨，看似毫无异常。但绵忻抬眼的刹那，鼻尖捕捉到一丝极淡的、与庄亲王府侍卫统领身上相似的草药气息，再看那太监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泛白，掌心似有薄汗——这绝非寻常内侍奉茶时的姿态！ 茶香袅袅，茶汤清亮，看不出半分异样。但袖中那张素笺如同烙铁般灼热，绵忻深知，绝不能冒险。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茶盏的刹那，宽大的锦袍袖角“恰巧”被案角雕花挂了一下，他身体顺势微微一晃！ “哐当！” 清脆的碎裂声骤然响彻暖阁！瓷盏摔落在金砖地面，四分五裂，碧绿色的茶汤四溅，溅湿了绵忻的袍角，也惊得殿内众人目光齐聚。 “臣侄失仪！恳请皇阿玛恕罪！”绵忻立刻起身，面露惶恐，躬身请罪，姿态恭谨，看不出半分刻意。 那奉茶小太监吓得“扑通”跪地，连连磕头，声音带着哭腔：“奴才该死！是奴才没端稳，惊扰了世子，冲撞了圣驾！” 皇帝皱了皱眉，摆了摆手，语气平淡：“无妨，不过一盏茶罢了。收拾下去，再换一盏便是。” 绵忻谢恩坐下，眼角余光飞快扫过那小太监——他虽额头冒汗、看似惊恐，但低头收拾瓷片时，眼底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懊恼与阴鸷。果然有问题！ 小插曲并未打乱咨议会的节奏，很快便有另一名内侍重新为绵忻奉上茶盏。这次，绵忻坦然接过，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浅浅啜饮一口，神色如常，仿佛方才的意外只是无心之失。但他心中已然明了，敌人并未因庄亲王倒台而退缩，反而改用更隐蔽的手段，欲在御前无声无息地除掉他。 咨议会最终在一种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落幕。皇帝并未当场宣布储君人选，只言“会慎重考量诸位意见，择日昭告天下”，随后便起驾回宫。 众臣依次告退，绵忻随着人流走出西暖阁，廊下的冷风拂面，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凝重。刚行至乾清门广场，内阁首辅忽然放缓脚步，与他并肩而行，看似随意地低语：“世子今日对漕运改道的见解，切中要害，甚为稳妥。老臣以为，治国当以务实为先。” 说罢，他微微颔首，便转身与其他大臣一同离去，未再多言。 这简短的一句话，却如定心丸般——这位权倾朝野的老臣，已在暗中表明了支持态度。 返回睿亲王府，绵忻立刻命人将那盏摔碎的茶盏碎片、地面残留的茶汤尽数收集，交由李老先生查验。不到一个时辰，李老先生面色凝重地前来禀报：“世子，茶汤中确有剧毒！此乃苗疆秘制的‘缠绵蛊’，无色无味，初期症状如轻微风寒，不易察觉，却会暗中侵蚀五脏六腑，耗损元气，不出三月，便会让人缠绵病榻、衰竭而亡，事后极难查出病因！” 绵忻闻言，指尖冰凉。对方见“安神散”计划可能暴露，竟动用了如此阴毒的后手，显然是要置他于死地！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负责监视宫中动向的暗卫传回急报：今日奉茶的那名小太监，在咨议会结束后返回内务府的途中，“意外”失足跌入御河，当场溺毙！尸体已被打捞，但身上并无多余伤痕，看似纯属意外。 灭口！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所有指向幕后之人的线索，再次中断！ 暗卫同时呈上从那小太监住处搜出的唯一可疑之物——半块质地普通的羊脂白玉佩，玉佩边缘刻着一个模糊的飞鸟图案，线条简洁，却透着一股陌生的异域风格。 绵忻捏着那半块玉佩，指尖摩挲着冰冷的玉面与模糊的飞鸟纹。这图案，既不似宗室王府的标识，也不同于之前“承影司”的山水纹、庄亲王府的暗记。 背后的黑手，究竟是谁是庄亲王的残余党羽负隅顽抗是之前若隐若现的“承影司”残部还是另有一股从未浮出水面的神秘势力，意图在储位未定之际，铲除所有潜在威胁，坐收渔翁之利 暖阁内的奉茶暗算、小太监的离奇溺毙、玉佩上的陌生飞鸟纹……一道道迷雾交织，让本已明朗的局势再次变得扑朔迷离。绵忻知道，这场围绕储位的博弈，远未结束。真正的决战，或许不在于朝堂之上的唇枪舌剑，而在于这暗处的刀光剑影。 那半块玉佩，会是破解谜团的关键吗背后的势力，还会使出怎样的阴招他又该如何在守住储位之机，揪出这隐藏最深的敌人 夜色再次笼罩王府，绵忻握着玉佩的手渐渐收紧。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然进入最凶险的阶段，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